这样看来,还真不能指望她能照顾好锦重。
一想到这儿,老太太问:“咦,怎么锦重他们还没来。”
白雪惠如释重负,正好离开这臭熏熏,一股乡下泥土味儿的屋子,站起身:“媳妇去瞅瞅。”
走到门槛,院子外传来脚步。
云菀沁与云锦重,还有云菀霏、云菀桐以及方姨娘都齐齐过来了。
几人前后给老太太请过安,又向黄四姑行了礼,问了好,丫鬟端了几张锦杌,几个云家孩子由大到小,齐齐在老太太脚跟下坐好。
白雪惠为讨欢心,拉近感情,使了个眼色给女儿,笑道:“娘,这就是霏儿,还没见过吧。”
云菀霏赶紧走过去,两只手放在腰边,一福,细着嗓子,柔道:“奶奶。”
童氏见她穿得与亲娘白氏一样,出挑耀眼,有点儿不大喜欢,可也长得周正,毕竟是亲孙女,回以一笑。
“唔,这就是要嫁进侯府的那个闺女?确实有几分那个样子啊!”黄四姑在一边笑道。
白雪惠脸色一紧一白,这是在暗讽云菀霏有当妾的样子!
童氏一听,本来微笑着的老脸儿也滞住,叹了口气,好好的闺女哪有跑去当小妾的,老人家思想都是古板的,妾侍那都是不正经的出身或者家里穷得没办法了,稍微有能耐一点儿的家庭,女儿都是当正妻的,回了泰州乡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个孙女儿做妾!儿子也不晓得怎么想的。
童氏脸色差了几分,却还是尽量温和道:“平日在家干什么啊。”
云菀霏有表现的机会,自然是挺起了胸脯,恭敬道:“与其他闺秀一样,女则女训女戒,四书五经,论语国策,孙女儿不仅会读,还会背呢。”
童氏:“”
乡下老太太哪里听过这些大部头的书籍,光听名字就眼睛冒金星,虽然晓得是些千金小姐读的书,却也没什么话好跟云菀霏多聊了,勉强一笑,松开手。
云菀霏吃了个瘪,脸色又红又白,退一边去坐下了。
云菀桐又娉娉婷婷地上前问好,娇娇一侧身,蹲到了脚踝,软声软气:“见过祖母。”
庶女而已,小妾生的,更是入不了老太太的法眼,再看桐姐儿,长得比二姑娘还要娇弱个好几倍,虽说打扮得还算朴实,不像云菀霏那般妖娆,可小小年纪,走起路来,屁股和腰儿扭得倒是欢,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却明显藏着不安本分的意思,果然是姨娘生的……童氏连话都没说,唔了一声。
云菀沁没抢着去讨欢心,只是将身边的弟弟笑着往童氏怀里推:“还不去跟奶奶说说话。”
童氏这次来,就是为了抱抱长孙,见大孙女儿细致入微,这般懂事,拉了云锦重的手,左摸右揉,心肝乖乖肉儿地叫了半天,扭过头,见云菀沁穿着个玫瑰粉的开襟小襦裙,举止不争不抢,打扮得不艳不妖,正对老人家的胃口,笑道:“你是沁儿?来来,过来奶奶这边坐。”
云菀沁走过去,一矮身:“奶奶一路辛苦了。”
“沁儿长这么大了,奶奶那会儿看你,还不到我的膝盖头呢。”云菀沁是童氏唯一见过的孙女儿,那年云玄昶回乡过年,将云菀沁顺便抱回去了。
“沁儿也记得奶奶呢,奶奶来之前,沁儿就在想着,奶奶会是发福了还是清减了,这会儿一看,没胖也没瘦,还是跟以前一样!”云菀沁甜甜道。
童氏被夸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在变相说自己青春永驻,没老呢,将孙女搂进怀里啃了一口,摸着云菀沁的手,再舍不得放开:“哪里来的这么个小甜娃。”
白雪惠心里啐了一口,那云菀沁回乡时最多两三岁,还能记得童氏的样子和胖瘦?吹牛不打草稿!亏这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竟还真是信了。
云菀沁看见白雪惠的神色,不自禁撇撇唇,一笑。
侍郎府没有长辈,白雪惠伺候男人倒是强项,可从来没伺候老人的经验,尤其又是祖母这种性子比较刁钻的。前世,她与老侯爷夫人邢氏相处过,老人家是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甜话就算是假的,也是个万能钥匙。
童氏与大孙女聊了两句,眼光又落到了云锦重身上,抓着嘘寒问暖,上下端详,怎么都爱不够。
老太太有三个孙子,青哥尚小,茂哥就是个莽莽撞撞的乡下小男孩儿,而云锦重又不一样,既有男孩子的淘气天真,又有城里小公子的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今儿一见云锦重,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眉眼俊俏得就跟菩萨身边的小金童一样,童氏简直是爱到骨子里去了,老泪纵横:“我的乖孙,你差点儿吓死奶奶了,养个病咋摔到山下去了呢,伤着哪里没有?”又记起什么,转向云菀沁,眉一蹙:“听说是沁儿提议去庄子上养病?哎,不是奶奶一来就责怪你啊,养病就在宅子里不成么,怎么非要跑去那么远?你是个女儿家,年纪又不大,出门在外,尤其是那种深山,遇着变化,你怎么应付?这不,幸亏祖上积德,没事,万一有事怎么办?”
室内气氛突然僵持下来。
白雪惠暗笑,哼,会说甜言蜜语会讨欢心又怎样,在老太太心目中,始终还是男孙为大,这不,马上要挨骂了吧。
“奶奶,”云锦重见童氏有责怪姐姐的苗头,勾了胳膊,做了个强壮的姿势,“您瞧,我这不好好的么,您问怎么应付?算是问对了,姐姐可会应付了!马上联系了当地凌云县的衙门,上山后分头搜索,节省时辰,要不是有姐姐,我可不止光是蹭破点儿皮子,可姐姐却为了救我摔了下去。至于非要去庄子上,这可不是姐姐硬要的,大夫说了,宅子里有病人,锦重年龄小身子骨弱,关在一起,容易交叉传染,还是去外面养病比较好,若留在侍郎府,只怕到这会儿还没好!”
云锦重一张巧嘴说得绘声绘色,童氏也听呆了,她也听说了,是云菀沁将孙儿给拉了上来,自己个儿倒是摔下去,两三天才找到人,如今一听宝贝孙儿说好话,责怪的意思烟消云散,反倒换了欣赏和嘉许的目光,对着云菀沁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