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离双拳紧攥，抵在两侧膝盖上。
对于宋晚莱不可置信，满含哀痛的问话。
他不曾回答过一句。
对于好不容易从沉痛中逐渐走出来的人。
那件让他沉痛的事，再次被人以哀伤惋惜的方式提出来，无异于将他再一次推入伤痛的洪流。
“离，我不愿意相信，我去法国的时候，清羽还好好儿的。
她还跟我撒娇，让我早点回来，可是不过才半个多月，怎么会，怎么会，呜呜……”
宋晚莱一手掩面痛哭，娇弱的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楚慕离面庞已经足以用阴寒二字形容。
薄唇绷紧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依然什么都未说。
芹长挺拔的身躯，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却不知是因为内心剧烈的波动，还是坐久了，起身时过猛，他的左腿，竟有些微微的颤晃。
“离，你小心点，你的腿……”
楚慕离自己还未有所反应。
宋晚莱几乎立刻便站了起来，紧张的扶住了楚慕离的胳膊。
一双含泪美眸，担忧的盯着他的左腿。
楚慕离黑眸旋深，冰着脸垂眸看向宋晚莱。
那精锐如虎豹的视线，好似一把能轻易刺透人心的利刃。
宋晚莱甚至还未抬头，就能感受到他落下来的视线。
背脊微僵。
宋晚莱垂下的眼眸狠狠颤动了把，嗓音即便故作镇定，却依然无法掩住她声音的颤动。
“离吗，我在回国的飞机上，在国际商报上看到了你受伤的新闻。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严重吗？现在有好些了吗？”
国际商报？受伤的新闻？
楚慕离眸子冷了冷，淡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嗓音云淡风轻，“没事。”
宋晚莱脸色僵白，微微闭了闭眼，抬头看向他，目光凄婉，“离，你告诉我，清羽真的和我哥哥一样，永远离开了我们吗？”
也许是她那句“和我哥哥一样”，触动了楚慕离。
楚慕离眉心轻蹙，看着她，俊颜仍有几分殇楚，“是。”
他的声音粗噶而嘶哑，难掩痛色。
宋晚莱看着他缕缕残红的黑眸，心，绞痛不已，扑上前，垫脚抱住他的脖子，身形抖动得厉害，“离，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清羽为什么会这样？
她才二十三岁啊，才二十三岁，呜呜……”
楚慕离下颚绷紧了，闭上眼，将漫至眼眶的涩红，狠狠逼了回去。
再次睁开眼时。
他的眼眸，是无垠的深和黑。
伸手，握住她的双肩，欲退离她。
她却突然更紧的抱住了他，冰冷的液体，一颗一颗，渗进了脖颈，“离，对不，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楚慕离握住她双肩的手一顿，敛眉垂眸看去。
宋晚莱哽咽的抬起头，一张精致的脸颊，此刻布满了哀戚和歉意。
“离，清羽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一定很难过，很痛苦。
那种感觉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真切的体会到你的痛楚。
因为我也曾跟你一样，经历过失去至亲的哀痛。
对不起离，我对不起你。
在你伤心痛苦的这段日子，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身为你的女朋友，我很失职。
但是离，你相信我，如果我知道清羽……过去那段时间，我绝不会离开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
离，以后我绝不会再离开你，我会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弥补你，珍惜你，爱你。
我答应你。
就算我死，我也绝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宋晚莱一番言辞，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饱满了对楚慕离深刻的情谊。
楚慕离却拧紧了眉，黑眸深邃，紧盯着宋晚莱饱含歉疚和坚定保护的双眼，“晚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所独自承担生活中任何可能发生的事。
你并未对不起我，不需要弥补。
而且，你的生活重心不该是我！”
宋晚莱眼眸微微一变，精致的脸闪过无措，“离，你还是在怪我对不对？我是为了……”
“晚莱，你误会了。”楚慕离拨下她的手。
俊脸冷静盯着她，“你需要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你生活的目的！”
“不，离，你早就已经融入了我生活中每一个点滴，你就是我要的生活。”
宋晚莱急切的握住他的手，“离，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也不擅自离开你，我爱你离。”
宋晚莱说着，又要扑上去抱楚慕离。
楚慕离拧紧眉，抽回手，冷魅的身形，往后退了两步。
他对她的排斥和疏离。
让宋晚莱痛苦万分，伸出的手，僵化在半空中，迟迟收不回来。
看着楚慕离的眼神儿，钳满了受伤、疼痛和不甘。
楚慕离看着她伸出来的手。
眸色轻闪，却是轻轻抬头。
看向了二楼的方向。
冷硬的面庞，一瞬嵌入柔软。
便连深冷的黑眸，也添进了丝丝温暖。
宋晚莱看见。
一张脸煞白。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温柔如水，仿佛冰山照进了暖阳的表情。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都不曾有过。
宋晚莱缓缓收回手，垂在身体两侧。
指尖，一点一点蜷进掌心。
带着凄殇的美眸，抬起，朝二楼看了去。
当看到僵站在二楼，神色复杂的颜曦时。
宋晚莱眼廓狠狠一缩。
意料之中，却依然让她难以接受。
指尖死死抠着掌心，宋晚莱深吸了口气。
尽量在脸上挤出一丝意外来。
走到楚慕离身畔。
以亲密无间的方式，将柔软的身躯，贴在了楚慕离的胳膊上。
美眸错愕的看向颜曦，“颜曦，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颜曦清丽的双眼闪过一抹难堪。
她的问话，就像当家主母，质问，突然闯入她地界的擅闯者般。
抿紧唇，颜曦并未回答宋晚莱的话，而是将目光，缓缓转向了楚慕离身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看到颜曦那一刻，楚慕离眉峰轻敛，将宋晚莱拂离自己身边。
阔步朝楼上的颜曦走了去。
他这一举，不仅宋晚莱脸色猛地一僵，便连颜曦脸上也滑过不自在。
楚慕离径直走到颜曦面前，黑眸淡扫了眼颜曦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
薄唇微微抿了抿，伸手，轻柔握住了她的拳头。
一个用力，便将她往他胸膛拉进了分。
颜曦一惊，水眸闪过几分慌乱，轻颤的抬头看向他。
楚慕离轻垂下头，目光温柔黏在她白皙的小脸上。
在触及到她脸上的惊愕和仓惶时，眼眸微眯了眯，握住她手的手，用力收紧。
手上的皮肤随着他力道的加重而不停的收缩。
颜曦轻拧眉，眼眸闪过一丝轻愠，咬紧唇，欲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然而。
他若不放，她真想从他手中抽出手，是决然不可能的。
颜曦几个用力未果后。
不由泄气，眼含薄怒的瞪向他。
颜曦想。
他楚慕离生来就是克她的。
不然她生气了，为什么他反而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看着他英挺眉宇间染上的爽朗。
颜曦微微一愣，又抽了抽嘴角，涨红着脸道，“你笑什么？”
“……”楚慕离扬眉，“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什么？
有病啊！
颜曦嘀咕，“神经病！”
“你说什么？”楚慕离眯眼，健硕的胸膛猛地逼近她。
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干爽之气，以及强烈到不容她忽视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颜曦呼吸抑制。
双腿下意识往后退。
却不等她迈出步伐，腰肢便被他有力的臂膀勾住。
他手臂上的肌肉，搁在她的腰上。
张肆着让人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道。
颜曦长睫猛地闪了两下，水润的眸子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屏着呼吸，仰头看着他。
楚慕离压下脸，温热的吐息，尽数洒在颜曦的脸上。
看着她的脸，渐渐弥漫出粉红色。
楚慕离眸色柔了柔，伸手轻抚着她的脸腮，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醇厚嗓音道，“你看到的，是她贴过来，不关我的事。”
“……”颜曦眼廓深缩，脸上的红晕更胜，盯着他无辜的黑眸，“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她，她才是你的女朋友。”
“你吃醋？”楚慕离勾唇，兴味的看着她闪烁着郁色的眼眸。
颜曦脸上一片燥人红霞，慌张的垂下头，“我没有！”
楚慕离眸光深了深，揽紧她，声线又压低了低，“我倒希望你吃醋。”
我倒希望你吃醋……
颜曦心尖儿一颤，一股异样的情愫，如小泡泡般，在她浑身血脉内，咕噜咕噜的作响，滚烫。
唇角，什么时候勾起的，颜曦也不自知。
楚慕离看到她轻轻抿起的唇角，那脸颊因羞涩燃起的红晕，让他心神微荡。
探出一根修长干净的指，勾着她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