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你会喜欢的!”低眸看了眼黑泽烈,殷卓荡起灿烂的笑容,犹如嗜血的魔鬼,绽放狂热的兴奋。
安顿好因受刺激而晕倒的母亲,司徒梓马不停蹄地奔回公司,司徒科技的股东都正襟危坐在会议室,等待司徒梓的解释。
父亲突然出事,连带司徒科技股票狂跌,一连串的衰败痕迹,司徒梓轻易就猜到是黑泽烈的报复举动,他天真地以为黑泽烈当众羞辱自己已经是一个严厉的打击,大不了还有法子打击自己,他不曾料想黑泽烈会连带把他父亲牵扯进来,甚至赔上整个司徒科技集团。
司徒梓文质彬彬的西装头因为连串奔波已经变形,一撮一撮松散耷拉在额前,往日遮掩的金色眼镜也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齐整的白色衬衫由于记者的包围和推搡也已经褶皱斑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和无奈。
柯柔收住了泪,强装着笑颜坐在司徒梓的办公室里等待司徒梓。
看清走近办公室的司徒梓,心里翻起一股不可抑制的酸,意气风发的斯文男子此刻已经被折磨的双眼深陷,颧骨凸起。
“梓哥哥!”缓缓走近司徒梓,柯柔修长的五指心疼地抚过他疲惫的脸容,头一次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她只想告诉他,她会一直陪着他,给予他最坚实的支持。
惊愕地看着眼前怀抱住自己的未婚妻,司徒梓扬起抹苦涩的笑,长臂紧锁,紧紧回抱佳人。
吻了吻柯柔的脑门,司徒梓扯动干涸的喉咙:“小柔,我没事,你先回去,我得去开会了!”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正等在会议室准备扒他们司徒家的皮,拆他们司徒家仅剩的肉,他必须严阵以待。
踮起脚尖,柯柔温热的红唇轻轻印了印司徒梓的脸颖,“嗯,随时给我电话哦!”
好不容易让自己坚强面对恶魔布下的局,才坚持不到一天,却又在面对司徒梓惨烈的境遇下分崩离析,从黑泽烈办公室出来,强迫自己收起分崩离析,柯柔佯装再次的坚强。
柔弱的太久,她奢望自己能爆发罕见的坚强,不为谁,为那深爱自己的司徒梓。
有些爱,有巨大的力量,犹如最后的救命稻草,柯柔死死抓住,不断自我催眠。
捏紧蓝色的公文夹,司徒梓挺着笔直的身躯不如气氛躁动的会议室。
甚少现身股东大会的某些股东亦稳稳端坐着,黑压压二三十人,无不紧抿嘴唇,脸色铁青,甚至好几个人双手负在后背,烦躁地来回踱步。
捕捉到司徒梓高大的身影,所有人锐利的目光“哗啦啦”集中在司徒梓的身上,甚至等不及他坐下,马上单刀直入:“司徒梓,你父亲这次的证据铁板钉钉,我们司徒集团怎么样?这股票以及跌得一文不值了!”
“对,妈的,我手上的就是一堆废纸!该怎么样,你必须给个交代我们!”话音刚落,几乎所有在座的都附和,到底是认为司徒梓父亲自己的个人行为影响了他们的利益。
“各位,这不是我父亲自己的事!如果真的证据铁板钉钉,那他也是因为我们公司才做的!”顶着铁青的脸,司徒梓试图力挽狂澜地辩驳,虽然清楚商场如战场,在利益面前根本毫无情义,他还是试图辨析清楚事情的根源,如果父亲不是为了司徒科技的发展,她根本不需要落得如此的罪名。
“哼,为公司?现在可是把整个公司赔进去了!”认定手里的股票几乎一文不值,几百万的股票几小时成为堆废纸,说什么他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对,保障公司的利益,不应该拖累公司!我提议,马上撤了你父亲总裁的职务,连带你,司徒梓,也暂时停职!”喧闹的办公室瞬间人声鼎沸,他们必须要给公众一个交代,司徒家的人必须承担所有责任,成为担罪羔羊。
“对,我赞成!”
“我赞成!”
躁动的人愈加躁动不安,发难的气氛一下被烘热,在座的老股东纷纷举手赞成。
“给个机会我,我会让司徒科技起死回生,给个机会我……”不管司徒梓如何叫破喉咙,鼎沸的人声里根本没人理会他的挣扎,完成表决后纷纷离开。
颓然呆坐在空空如也的会议室里,司徒梓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变得空洞无神,呆呆地盯着米白色的天花板。
最终他还是守不住司徒科技,父亲才刚被逮捕,司徒家的命脉就被断送了。
脑海浮现父亲撑着虚弱的身体被压上警车的画面,司徒梓恼怒地双手紧揪头发,“啊啊啊啊!”地破口呐喊!
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竟造就了今日他如此苦痛的境遇,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横遭暗算,他该如何拯救他爱的人?
发烫的眼角噙住泪,司徒梓冥思如何让黑泽烈住手。
林筝,你究竟在哪里?
刚离开司徒科技集团,尚未回到柯氏集团,柯柔就接到了沈晴贴身保姆的电话,告知沈晴发疯般狂扫家具,甚至连拐杖都扔了,情绪非常不稳定。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柯柔急匆匆赶回柯家。
静悄悄的大厅里只有沈晴独自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茶几上的茶盘和茶杯全被扫落在地,一片片细碎的碎片在光亮的阳光下显得尖锐吓人,台灯亦歪歪斜斜地侧倒在地上,火红的瑞士苹果和暗红的澳洲葡萄等水果散落一地。
破碎的物品多半半折破碎,扫落的力道之大是柯柔从未见过,拐杖被扔在门口,柯柔寻思着这些应该都是拐杖扫落的,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沈晴还礼的俄罗斯蓝猫正舔着暗红色的葡萄,葡萄甜腻的汁沾湿了雪白的羊毛地毯。
举着惊颤的步子,躲开满地的狼藉,柯柔一步一步接近沈晴。
“奶奶?”直至走近沈晴,柯柔才看见沈晴纵横的脸上挂着两行浑浊的热泪。
长腿半折,柯柔半蹲膝盖,仰头望着沈晴,双手轻柔地包裹住沈晴枯黄色的手,试图唤醒沉溺在思绪里的沈晴。
在她印象里,她从未见过沈晴情绪如此激动,更罔说破坏家具。
即使,上次,面对黑泽烈的威胁,沈晴也只是兀自苦痛,远没有到扫砸物品。
“奶奶,奶奶,怎么了?别吓小柔!”才刚从司徒梓那里经历了一场浩劫,此刻沈晴又是如此模样,柯柔感觉自己几乎撑不下去。
承受太多的惊吓,只要稍微风吹草动,她也会如惊慌失措的小白兔般惨白着脸,浑身颤抖。
呆滞的眼眸缓缓转动凝定已久的黑色眼珠,沈晴仿佛此刻才听见柯柔的声音,才看清眼前的人影,轻轻抽出被包裹的手,撑着椅子扶手,沈晴试图站起来,也许是坐得太久了,还没站起来,一个踉跄,又不稳地跌坐回椅子上。
“奶奶,小心!”来不及稳住沈晴,柯柔惊呼了出来,小手紧张地抓紧沈晴的双肩,害怕她再次摔倒。
鱼尾纹浓重的眼角积蓄愈来愈多白色的泪滴,沈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颤着手抚上柯柔精致的脸蛋。
“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注视着沈晴的泪水,柯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一闭一合的小嘴快速煽动,祈求沈晴快点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柔,奶奶,奶奶对不起柯家!”银白色的发丝凌乱贴在脑门,咸咸的泪滴沿着脸上的褶皱流进嘴巴,沈晴失去血色的嘴唇最终还是开始蠕动。
“奶奶,求求你,告诉我怎么了!”伸手抹去沈晴脸上的泪渍,柯柔双膝已经跪地,双眼迷蒙,充满泪珠。
“黑泽烈,打算撤走资金,放手让柯氏崩盘!”好不容易从婚礼的闹剧恢复了过来,稳住了公司上下,早上黑泽烈的一个电话再次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
这次,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抵抗黑泽烈。
抵抗的后果,她无法承担。
闭了闭眼,沈晴低沉地继续说:“黑泽烈必须把司徒梓逼入死路,谁站在司徒梓身边,谁,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婚礼闹成那样,她自然清楚黑泽烈和司徒梓的瓜葛,如今,没有办法,她也必须顺着黑泽烈和司徒梓的纠葛成为自己的借口。
“不,奶奶!这是什么意思?”被沈晴的话语惊吓,柯柔失神地一下跌坐在羊毛毯上,睁着大眼,愣怔不可置信。
难道,这就是恶魔口中的“如你所愿”?他不会让自己陪在司徒梓身边?
柯氏,成为另外一个箭靶?
双脚瞬间麻痹,浑身的冰冷犹如电流流窜。无尽的深渊犹如巨大的黑洞,无休止地包裹着柯柔柔弱的身躯,不断旋转的漩涡将她甩得支离破碎。
沈晴再次睁开双眼,睁着猩红的双眸,一字一顿吐出:“我们柯家,也必须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柯家?自己?
沈晴双手紧握成拳,双眼迸发出阴沉。想不到活了一把年纪,到头来竟被一个黄毛小子算计,沈晴紧抿双唇,心里的不甘乱窜。
“恶魔,黑泽烈根本就是恶魔!”咬紧嘴唇,柯柔无奈地低吟。
“让我死了吧!我没脸见柯家列祖列宗”沈晴忽然低下身,拿起地上尖锐的碎片,紧紧抵住手腕,试图割脉。
“不,不,奶奶,不要!求你,我求你!”一把夺过沈晴手里的碎片,任由手指被割破,血丝渗透,柯柔紧紧抱住沈晴。
这是她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她发生任何事情。
“我,我保不住柯氏,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又还有什么脸去见你爷爷?”
“奶奶,那个恶魔,是不是又提出什么条件?奶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忽然的一个冷颤,柯柔意识到黑泽烈肯定又是提出了刁难的条件,只是奶奶不肯,所以才会威胁撤资。
“小柔!”停住抽泣的动作,沈晴一脸震惊地看着柯柔,似乎被柯柔的猜测吓到,又像是在讶异柯柔的聪明。
“是吗?奶奶,他要什么?我们给他,我们给他!”从沈晴的神色上,柯柔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黑泽烈肯定又是提出了卑劣的条件。
挪动了一下唇,沈晴满是老茧的双手轻轻抚上同样泪迹斑斑的白皙脸蛋,犹如捧着最珍爱的珠宝,布满褶皱的脸紧绷。
拉住沈晴的双手,柯柔双眸瞪得极大,不可置信地尖叫了起来:“不,不会的!”!
脆弱的心犹如坠落的玻璃,碎片瞬间四溅。
柯柔忽然就明了沈晴眼里的绝望和无奈。
黑泽烈,依旧没有放过自己。
自己,依然是黑泽烈攥在手里的筹码。
“奶奶,奶奶,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着沈晴呐喊,隔着迷蒙的泪眼,柯柔多期望听见沈晴的否定。
“奶奶,不能,不可以!”她才刚从劫难中重生,才刚得到司徒梓的原谅,如今,又要再次成为恶魔的玩具,她,如何拥有未来?
锥心的痛撕裂了柯柔最后的期望,双手捂住心脏,满眼是地上尖锐的碎片,柯柔匍匐着往碎片伸出了手。
沈晴颤抖地伸出手,捏住柯柔的手指,“小柔!要死,让奶奶死。”
如果这是场赌局,沈晴已经把自己的命都压上了。
浑浊的泪水遮去了沈晴眼里的清明和算计,她始终坚信自己能最后完胜。
颓然收住手,柯柔抱住沈晴,靠在她的颈项间哭得撕心裂肺。
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选择。
再次成为恶魔的玩具,她连见司徒梓的勇气都会消失,更罔论陪在他身边。
搂住沈晴枯黄的脖子,柯柔上唇咬紧下颚,浓烈的血腥顺着泪水弥漫,一直流进心脏的位置。
“明天是最后的限期!”柯柔挨近沈晴的耳膜传来沈晴低沉嘶哑的嗓音,清楚明白告诉柯柔最后的期限,埋首脖子间的柯柔浑身颤抖地哭泣,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沈晴勾起唇线,露出胜利微笑的脸孔。
她的胜利已经在望。
如果黑泽烈是恶魔,沈晴,也该是下地狱的魔鬼。
只是,现今的柯柔,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她最亲近的人,最拼了命保护的人,才是推她进万丈深渊,置她于死地的魔鬼。
“黑泽总裁,她明天会去找你!希望你能遵守承诺!”眼见柯柔跌跌撞撞逃离狼藉一片的家,沈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优雅地拨通了黑泽烈的电话。
“黑泽总裁,那个秘密,希望能给我带进棺材!”对着飘渺的空气,面对对方强硬的态度,沈晴才露出隐隐的担忧,再三向黑泽烈祈求。
柯柔,司徒梓,也不过是她脚下的棋子。
挂断电话,沈晴“哈哈哈”地仰头大笑了三声,爽朗的笑声震去了满室的空寂。
一辈子,柯家谁也赢不了她,她才是柯家最后的主人!
失魂落魄离开了家,柯柔幽魂般开着车一路往东,穿过繁华的街道,驶离幽暗的高速公路,她一直踩着油门,噙住泪,不知该往哪儿。
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何以招惹呼风唤雨的枭雄?何以一而再将自己置于不堪的境地?
思及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柯柔抓紧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泛出青白,早已经咬破的红唇再次沁出鲜红的血丝。
不知不觉间,她竟驶进了暖意度假区,霓虹灯的广告牌闪亮,园区内一片安静,清凉的夜晚显得冷清。
随意将车泊好,柯柔拢拢单薄的长袖单衣,迎着冷风踩着沉重的步伐往度假区相连的海滩走去。
深秋的夜晚里沙滩下人烟稀少,岸边的酒店亮着橙黄色的灯,远远地,在沙滩上晕染开,人站在沙滩上显得修长、孤寂。
随意将靴子丢在滩涂上,柯柔光着白皙的脚丫一脚一脚或深或浅踩在松散的沙子上。
俞往海滩走去,脚下的沙子愈发松软,脚下的印痕越来越深,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一个机灵打来,淹没了柯柔浑圆的脚踝,待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