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突然投放的炸弹却又像千年无法打开的枷锁,突然被加诸在脖子间,她难以呼吸,只想逃离。
“这是第52枚!代表了我爱你!每一次比赛,我都是为你而赛,因你而赢!你是世界上我珍爱的宝贝,我会像以前一样把你捧在手心里,绝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请你,和我在一起!”拿出胸针,费勒轻轻撩开柯柔的长发,等待她的示意把完美的胸针别上。
为了这最后一颗钻石,打造完美的胸针,他挑战了莫申,千辛万苦从莫申手上赢了回来。
每一枚胸针都代表了他每一次的胜利,每一次比赛他都让自己安全夺冠,因为他承诺自己必须为柯柔添上枚完美的钻石胸针。
六年,柯柔一直是他比赛的精神支柱,失去了柯柔,他的世界将犹如倒塌的房屋,将会泥泞一片。
他曾经以为他有充足的时间等待柯柔看见自己的爱,等待自己在每次世界性的比赛摘冠,积攒足够的胜利之针。
原本计划赢取国际方程式比赛,送上第52枚胸针,再完美表白。可惜,国际方程式比赛还未到,她却计划披上婚纱嫁作他人为妇。
为了这枚罕见的钻石,他甚至打破了从不参加地下赛车的原则,挑战了莫申,赢取属于柯柔的钻石,为她打造属于她的胸针。
脑海浮现那些被她整齐排放的丝质礼盒,柯柔直至这刻才清楚费勒对自己的心思。
不是深爱一个人,怎么会六年如一日,精心打造如此昂贵却又贴切她心意的礼物?
他的用心,不需任何言语修饰。
可是,她的心早已经住进了司徒梓,甚至,不久之后,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和他厮守一辈子。
“你说你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你最想拥有世界上恒久的爱,你说因为这样,你喜爱钻石。这52枚,代表了我恒久不变的爱。小柔,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愿意牺牲自己”嘶哑的浓浓情意,费勒多想柯柔此刻就像刚才般感动得主动抱住自己。
过去三千多个相识相知的日子里,他一直努力如玻璃罩般为她挡去风雨,为她遮去烈日,甚至愿意为这清幽的小百合舍身作花下泥,为她提供茁壮成长的养分。
爱一个人,愿意为她努力生活,成为更好的人,也愿意为她舍弃自己,成为她生活更好的踏脚石。
“对不起,对不起费勒!太迟了,我有梓哥哥,他是我的未婚夫!”费力地试图挣脱费勒的怀抱,视费勒手里的胸针为洪水猛兽,柯柔急切想要逃离,如果不是在107层的360度旋转摩天轮,她应该已经落荒而逃了。
听见最不愿意听到的拒绝,费勒的心像被蜜蜂蛰得千疮百孔般,浑身疼痛难耐,“不,小柔,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爱你!”
失去了柯柔,世界是什么色彩又有何关?
失去了柯柔,夺冠的辉煌又有何意义?
收紧手臂,费勒钻心的痛灼伤了他一直沉稳的心,这次,他不再愿意放手,再也不想把柯柔送给他人。
任何人,被逼急了也会诱发野兽的野蛮,也会浑身散发让人害怕的兽性。
费勒浑身的发烫和越来越狂乱的动作让柯柔满心的害怕,如此陌生的模样,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渴望。
隔着双眼的雾气,柯柔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回去的两小无猜,回不去的纯净。
眼前的女子不是他掬在掌心舍不得伤害的知己,而是他渴望得发疼,渴望得难以自制的女人,他爱了整整十年,整整像小王子般守护了十年。
柯柔“呜呜”地呜咽反抗着,瞪大的眼眸无助地落在费勒身后璀璨的星空里,刚才的美好原来只是梦魇的开始,太美好的时光,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受。
一双小手被费勒死死捏住,阵阵疼痛袭来,柯柔木然地不再反抗,她在等待,等待费勒肆虐后的清醒。
即使如今他如此有失分寸,她却还是心疼他内心的伤痛,那个界她无法越过,可是,费勒,原来已经越过了整整十年,十年的偷恋,如何让他掏空的内心得到安稳?
十年的蓝颜,用什么换回?
不可置信地松开柯柔,费勒恼怒地大力拍打玻璃窗。
他,竟如此对待她。
清醒过来的费勒不断拍打玻璃窗,甚至愤怒地一把扫下了餐桌上的所有餐具,剔透的红酒杯“哗啦”破碎,连带他狂扫的手一并咧开,玻璃的碎片轻易插进他一直小心翼翼爱护的手。
作为一个专业的赛车手,没有一双完美的手,如何掌控方向盘?
被松开的柯柔一脸泪花地看着狂乱发疯的费勒,分不清的刺痛蔓延,哽咽地喊了句“费勒!”然后不由分说地按住他还想继续摔东西的动作。
没有男女异性的情愫,却有亲人般的感情,费勒受伤、难受,她的心也一样疼。
颓然地坐下,费勒第一次当着柯柔的面点了根香烟。过去柯柔讨厌浓重的烟味,他从未在她面前抽过一支。
只要柯柔不喜欢的,他绝不会做,他的生活除了赛车只剩下柯柔。他曾想过,哪天柯柔让他离开赛车界,他也会心甘情愿放下。这辈子,他是她的守护者,她的生活便是他的追求,他的梦想。
狭小的摩天轮里玻璃碎了一地,狼藉的杯盘和菜肴不堪入目。
透着一闪一灭的烟光,费勒安静地看着同样颓然安坐的柯柔,手里被划破的血口在缓慢地滴血,圆润的血滴直直落在晶亮的玻璃上,触目惊心。
掏出随身包里的湿纸巾,柯柔缓缓走近费勒,感觉他不排斥才蹲下身子,就着或明或暗的夜光细心地拨出玻璃刺片,小心翼翼地用湿纸巾拭去表面的血迹,再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好。
整个过程温柔体贴。
费勒酸楚的心再一次刺痛,用力地闭上了眼,努力地仰起头,不让眼眶积聚的滚烫滑落。
无论多温柔,多体贴,她终于属于别人的怀抱。
他无论多么努力,多么用心,依然无法摘取芳心。
“小柔,如果,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离开D城,你会不会爱上我?和我厮守直至老去?”用力地按灭烟蒂,费勒悠悠的苦涩传来。
检视一遍不再滴血的手掌,柯柔扶着柔软舒服的沙发站了起来,努力扬起抹灿烂的笑:“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一直呆在原地,等候你!谁也拐不跑我!”
爱上司徒梓,只因爱上他身上安定、温暖的气息,如果费勒没有离开,她迟早会发现属于费勒的温暖,她柔软的心窝一定会为费勒僻开专属于男女情愫的一角。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不会如今晚般如此残忍地伤害他,诱发他不堪的兽性一幕。
有些人,会让你心里生疼,绝不会忍心伤害。
这个世界,除了奶奶,她只有蓝颜费勒和闺蜜佟傲儿,不久的将来,她专属的司徒梓。
就如画了个圈,隔绝了世间的纷扰,所有她珍重地放进圈圈里的人,所有她认定给与她无限温暖、无私厚爱的他们,都被她狠狠地镶嵌进心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他们、伤害他们。
“原来,我是输给了时间,败给了自己!”即使得到柯柔温暖的肯定,费勒心里的酸楚依然涌动,此刻的他该恨曾经的自己。
年少轻狂,为的是梦想,舍弃一切远走,兜兜转转,多少年过去,心里的那抹倩影从未走远,而如今,无力他速度多快,都已经追不回。
这些年陌生的人群破界而入,早已经隔绝了属于他们的情愫。
拾起被他扫落在地却依然完好无损的红酒,费勒眯上疲惫的双眼径直对着瓶口猛灌,一股股他来不及吞噬的苦涩酒液直直沿着脖子滴进雪白的衬衫,漫出一朵红花。
居高站着的柯柔吸了吸鼻子,换乱找了块纸巾擦干净泪痕,紧贴费勒而坐,快速抢走他手里的红酒,默默对着烂漫的星光一口接一口地喝。
如果有些疼痛注定只能一个人承受,那她宁愿化作相伴的星光,默默相伴。
原本漫天的灿烂和漫天的浪漫瞬间焚化成如今的悲壮。费勒不禁莞尔一笑,手里一直紧紧揣着的胸针烙得他生疼。
摊开手,费勒将胸针举到柯柔眼前,带笑地问:“小柔,戴一次给我看看好不好?”
“嗯,你帮我别上!”熠熠生辉的胸针沾上了斑斑点点的痕迹,点点猩红,柯柔凝视的目光弯起道月牙,坚定地让费勒亲手帮她别上。
黑色的松软针织长裙,胸口是细碎的人工绣花,闪亮的钻石胸针别上,一扫黑色的沉闷,眼前马上光亮了起来。
递给费勒手机,柯柔笑颜如花地说:快帮我拍个照,我要好好看看多漂亮,多适合我!
颤着手把这美丽的一刻拍下,费勒极力隐去的伤感再次涌上。
“勒,我们也拍一张吧!”轻轻把头靠在费勒的胸膛上,柯柔扬起抹灿烂的笑,对着手机的自拍镜头惊艳。
来不及变换表情的费勒愁苦满脸,快速被定格在柯柔柔软的心间。
“嗯,”不想再挣扎,费勒眯上眼,缓缓抱住柯柔,安静地窝在她幽香白皙的脖颈间,寻求片刻的安慰。
也许明天他能努力忘却深埋的情愫,像过去多少年一样,如果不说出口便可以假装自己不爱;而现在,他真实地爱着真实呆在他身边的她,即使是只有一秒的假意甜蜜,他也很想很想努力抓住,全身心沉溺。
有些脆弱,不需要假装坚强。
今晚,就让他暂时脱去依靠的衣裳,暂时角色互换,成为需要依靠的那位。
凌晨的街一片寂静,孤傲而立的街灯只有无尽的寂寥,黄色灯下的圆润身影在灯下也变得纤细修长。
佟傲儿抱着手臂独自站在灯下,时不时拉长脖子往拐弯处望去,时不时烦躁地踩上修长的身影,又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柯柔忽然在电话里抽泣,哽咽地告诉自己她正在来她家的路上便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一旦遇见就会相逢恨晚,惺惺相惜,志趣相投,柯柔和佟傲儿就是如此。
即使柯柔拥有不错的家世,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娇蛮和高人一等的睥睨眼光;即使佟傲儿是生活在最底层为生活而苦苦挣扎的贫苦人家的孩子,她依然如炽热的花火,热烈绽放,不放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即使一个生活在童话般的城堡,一个生活在惨白的贫民窟,却美丽交汇。
柯柔有她柔美的体贴,佟傲儿有她倔强的坚毅,她们用她们人性的柔美完美交汇,惺惺相惜,共同奏响一曲动人的交响乐。
闺蜜不是单纯的吃吃喝喝,一起享乐,闺蜜,更难得的是默契的理解和无下限的支持,闺蜜,有需要可以随时毫无顾忌开口。
想哭,扑进闺蜜怀里便是,想笑,拉住闺蜜一起大笑。
此刻的柯柔哭声如泣,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猜不着缘由,而柯柔抽泣的哽咽让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担忧不已,合上了电话便急匆匆出门,一直在街角等候。
远远地,佟傲儿眺望见黄色的大灯远远射来,汽车行走的声响驱走满街的寂静和昏暗,没几分钟便驶近,佟傲儿也看清了来车正是柯柔。
刚跨下爱车,柯柔捣鼓掩嘴而泣,才收起没多久的泪水瞬间又淹没了晶亮的双眸,径直扑进了佟傲儿的怀里。
整个晚上,她和费勒一直安静地呆坐在摩天轮上,各怀心事地凝望繁空。
直至费勒抽完最后一根烟,呛鼻的浓烈烟味消失殆尽,仿佛已经让抽光的力气再次回到体内,费勒才把她送回家。
木然地回到一片寂静的柯家,试图把自己埋进松软温暖的棉被,企图填补费勒带走的温暖气息,柯柔可悲地发现,费勒带走的温暖和空洞,谁也弥补不了,不断发酵的空洞直接扑倒了她,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刺心的伤感。
今晚的她已经惊慌失措,往后,如何面对费勒。
那份无法把握的恐惧,席卷而来。
怯懦的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她必须如祷告般,把所有的烦苦向傲儿倾诉,寻求她最真挚的抚慰。
“怎么了,小柔?发生什么事?”紧紧回抱住柯柔,佟傲儿怜惜地询问。
面对刚下车就哭倒在怀里的柯柔,佟傲儿还是头一次见。
平日柯柔虽然胆小,不坚定却也没有如今晚般崩溃,一丝更深的忧虑触动佟傲儿的神经,她越加温柔地轻抚柯柔的发丝,试图给予她更多安慰。
埋首在佟傲儿的肩窝尽情哭泣的柯柔沉浸在泣诉里,顾不上回应佟傲儿,倾泄的泪水如扭开的水龙头,关都关不住。
凌晨的街边萧瑟荒凉,即使是和柯柔搂抱在一起,佟傲儿还是觉得秋风入骨,丝丝的寒意钻进体内。
柯柔的抽泣没有停止,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空旷的街边越发响亮,扰得佟傲儿担忧的心深了一层又一层。
“小柔,再哭明天你就失声了,不然就是高烧不退!”安抚得不到成效,佟傲儿决定出言恐吓,在这深秋的夜里,凉意如此重,感冒发烧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嗯,让我再哭一会,就一会!”透过泪眼迷蒙的双眸,柯柔看了眼好友,重新又耷拉下脑袋,脑门紧抵好友的锁骨,低低继续抽泣。
决意不再让柯柔沉溺在哭泣里的佟傲儿坚定地双手托起柯柔的小脸蛋,两个拇指温柔地拭去她脸上冰凉的泪水,用她惯常的坚定目光直视好友:“再哭这诱人的眼睛也要不得了,你的梓哥哥该会心疼了!再哭,明天准感冒,你看,脸是冰的,手也是冰的!赶紧到我房间去,要哭也进屋子里哭!我让你哭整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