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早自习,菲菲掏出爸爸一张彩照,偷偷递给同桌阳阳看。
菲菲爸爸是市教育局长,那举止,那装束,那神眼,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看着看着,阳阳秀眼划过了一阵惊喜,这不是帮她办理转学的叔叔吗?事情咋会这么巧,竟然是菲菲的爸爸。
“咦!你认识我老爸?”菲菲挺起胸脯非常自豪地问。
阳阳歪着脖,双手托着下颏,冲着菲菲神神秘秘的笑,“哟!非但认识,还是好朋友呢!”菲菲晌晴的脸,顿时阴云密布,她撅着小嘴,很不屑地说:“你跟我爸爸是朋友?”阳阳微微地点了点头。菲菲顿感蹊跷了,一个农民工女儿,咋会跟我老爸攀上亲戚了,真不嫌害臊,她上下打量阳阳一番,阴阳怪气地说:“你也是我爸的朋友?!”
阳阳不知说错了什么,刚才她还有说有笑的,咋说变脸就变脸了呢!她别过脸去,翻开英语课本,嘴里默念着什么。别看阳阳是从农村来的,可学习并不比菲菲差,那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要不,菲菲咋会跟她同桌呢!也许都是小孩子,闹点别扭,一会儿就好。
每天上学,菲菲车接车送。阳阳别说车接车送,自打到这个学校,就连公汽都舍不得坐。那是个雨天,菲菲家私车爆胎了,抛锚了。赶巧阳阳路经这里,主动帮忙,不是递工具,就是打着雨伞,直至修好了为止。坐在车里的菲菲,有些过意不去,非让妈妈送阳阳回家不可。可阳阳却摆了摆手,消失在茫茫秋雨之中……
实际上,阳阳与菲菲是同岁,只不过菲菲生日大。然而,阳阳倒像个小大姐,处处关心她,最叫她佩服的,阳阳能吃苦,她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零嘴不断,衣着名牌,活脱脱一个“阔小姐”。
阳阳刚来时,大家都不愿跟她同桌,都以为她是农村来的,脸黑黑的,两个小辫子,扎着红毛线绳,连菲菲都耻笑她。期末考试,全班第一,令菲菲刮目相看。菲菲才愿意跟她同桌。
六一儿童节前夕,中队长菲菲倡导过一次“队日”。
主题:家。
全班五十六名同学携同部分家长来到了湖心公园。
菲菲爸爸自然来助阵。同学们先是唱歌,然后跳集体舞,最后展示“全家福”。“全家福”,有黑白照,也有彩照;书本大小,也有书包那么大,全都镶嵌在镜框里。每张“全家福”,都藏着一个美好的故事。同学们席地而坐,个个手捧着“全家福”,神情美滋滋的,镜框上的玻璃被阳光一晃,折射出光怪陆离的颜色,好漂亮呀!
菲菲亮开小嗓门,指挥大家说:“同学们依次浏览“全家福”展,来体味一下家的温馨。
不知谁喊了一句:“阳阳哪去了?”
菲菲脸红了,怎么把阳阳给丢了。认识快两年了,偶尔见过她妈妈,惟独没看见过她的爸爸。她爸爸是做什么的,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呢,难道她没有爸爸?菲菲顺着喊声,四处张望,发现阳阳手扶湖坝栏杆,正默默地想着心事呢。阳阳的家,离城很远又很偏僻。那时,她上学每天要走10多里路,因为四周都是山峦,路曲溜拐弯的,别说爸爸用自行车送她,就连步行都难走呀,常常是四五点钟上路,上学那个难呀!可她爸爸非让阳阳念书,非供她上大学。可是,就那个条件,别说上大学,就是连小学都读不下来!
阳阳上小学二年级时,爸爸被招到矿上挖煤,妈妈带着她到离煤矿百余里远的城里打工。阳阳只能在简易的农民工小学就读,教室是工棚改造的,桌椅破破烂烂的,一天上半天课,这成了妈妈一块心病。那年,市教育局长来农民工小学调研,并答应将这里的学生全部安排在城里就近的小学读书。
阳阳的爸爸,在井下挖煤,一个月不回家一次,离多聚少,别说“全家福”,就连照片都没有。去年六一,爸爸答应带她看海,因井下工作面出现了“压头”,连续奋战一天一宿,结果叫阳阳空等了。为这事,爸爸曾向阳阳道歉,阳阳就是不理解,认为爸爸眼里只有煤,没有女儿……
“阳阳,你的‘全家福’呢?快拿给我们瞧瞧呀?”菲菲亮着嗓门喊。
阳阳的俏脸更红了,红得像个大红苹果,她真的没有“全家福”,也没有爸爸妈妈的单张照片,多叫同学们扫兴呀!
这时,菲菲的爸爸站了出来,他对同学们说:“你们不是想看阳阳的全家福吗?这就难为她了,要说她爸爸的照片,我手里可有一张。”
说到这儿,阳阳惊诧了,他咋会有我爸爸照片呢?菲菲更是一头雾水,两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菲菲的爸爸。
菲菲爸爸从兜里掏出一张《工人日报》。
头版上一幅大彩照,光彩照人。彩照下面有他舍己救人的感人事迹。彩照上的人,就是阳阳爸爸涂根,全国劳动模范。
阳阳有点半信半疑,爸爸是个农民工,咋会当上全国劳模哩,他咋没告诉过我呢?转念一想,不对,准是菲菲爸爸搞错了,怕不是同名同姓吧!
菲菲爸爸走到阳阳身边,指着报纸上的彩照问:“这是谁?”阳阳接过报纸,只听她“哇”的一声,哭着喊:“爸爸!爸爸!”
菲菲双手捧着这张报纸,挨个同学看,嘴里不停地说:“这也是我们的爸爸,我们也为他骄傲而自豪!”阳阳反倒有些抹不开,幸福的泪水缀满了俏脸。
(原载《小溪流》(故事作文)200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