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去了二十几封信,也不见豆豆的回信,他在劳动教养院改造得咋样,是否还在生她的气,她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自责,“唉,都是我不好,没尽到母亲责任呀!”
一晃儿,豆豆走了一年。自从他走后,她病魔缠身,教不了英语,住进了医院,别说探望他,她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可她依然牵挂着远在外地的豆豆,到了冬天,她怕豆豆冻着,求人给他打了件毛衣捎去,还一再嘱咐他学好英语,可他硬是不给她回信,她真的很失望,这有啥办法呢!
其实,豆豆并不是她所生,她嫁给豆豆爸爸没有三年,豆豆爸爸因车祸扔下他们娘俩匆匆地走了。豆豆没有爸爸,跟她又不亲,总以为他是后娘,事事跟她过不去,甚至还撵她走。
爸爸死后,豆豆没心思学习了,连他的强项英语都一落千丈,她苦口婆心地劝呀,一点都听不进去。他开始逃学了,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来密,还参与了一桩假币倒卖案,直至犯事了,被抓进拘留所,他还嘴硬,她去看他,连句感谢话都没有,还赖她告的密。
那天,她冒雨去看守所探望豆豆,他梗梗脖子,硬说不认识她,并把她送的衣服还有吃的,统统扔到地上,眼睛凶凶的,连个称呼都没有,她彻底绝望了,甚至发誓再也不去看他。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个孩子,是丈夫留下的根儿哪!
豆豆是初二下学期被劳动教养的。
豆豆走的那天,她因病住进了医院,娘俩没见上一面,她感到很愧疚,她几乎没两个星期,就写上一封信,还给他邮学习材料、英语磁带等,可是豆豆就是不肯给她回信,哪管捎个口信呢,都没有。
尽管她心灰意冷,但仍没有放弃,还是坚持给他去信,寄包裹,眨眼间,又到了母亲节,人家的孩子都给住院的母亲送上一份祝福,一声问候,一份礼物,可她却没有,躺在床上默默地哭泣,连小护士都劝她,要注意身子骨,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这是个晴朗上午,小护士左手提着一个装着康乃馨花篮,右手捏着一份礼仪电报喜滋滋地走进她的病房,“李姨,有你的花篮和电报!”
她展开电文,竟泣不成声,站在一旁的小护士愣住了,啥事叫她这样动情,就关切地问:“谁来的?”
她抹了一把泪水,破涕为笑,“我儿子来的,我儿子来的!”
小护士心里合计,是不是你老给他写信但又不回信的儿子呀!
她欠了欠身体,对小护士说:“麻烦你给我念一下,好吗?”
“亲爱妈妈,实在实在对不住你,这两年,在你的鼓励支持下,我发奋学习英语并过了四级,还因检举他人立功受奖,提前一年解除劳动教养。可能,母亲节我赶不回家了,但我祝妈妈早是康复,回到三尺讲台,您的儿子豆豆……”
“豆豆,妈不怪你,妈不怪你!”她双手颤抖着说。
“李姨,咋说也是亲骨肉呀,到底把儿子的信给盼来了!”小护士拍着手说。
“ 对了,我忘告诉你了,豆豆并不是我所生呀!”她瞅瞅小护士,眼里滚动着泪花,无不感叹地说:“豆豆终于给我叫了一声妈,这是母亲节我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原载《南开文艺》200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