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宫古筝班，多了个叫聪聪的小姑娘。
这天周末，老师叫聪聪弹奏了一曲《黄鹤楼》，她那灵巧的小手在琴弦上跳跃，像天籁之声从指缝里泻出一样，如高山流水，似涓涓细流。顿时，雀跃般的教室变得鸦雀无声了，筝童们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她抿着小嘴，朝老师点点头，脸红得像两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噢，太棒了！太棒了！”梳着“刘海”的雯雯带头拍起巴掌，也许筝童们受她的传染，潮水般的掌声震得教室嗡嗡响。可聪聪麻木得像个木偶，连个“谢”字都没有，那双秀眸老是追着老师，嘴唇嗫嚅着，一脸甜笑。“她咋不说话呢？”雯雯脑子闪过一个问号。
老师在聪聪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她脸更红了，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每天放学回家，除了做作业，就是弹琴。。。。。。”说完，她眼睛还是没离开老师。“咦，她咋这样看老师啊？”雯雯溜到聪聪跟前，用双手捂住聪聪的眼睛，顽皮地说：“能把这首曲子再哼一遍吗？”
聪聪傻傻愣愣的，一点反映都没有。
雯雯像天文学家发现了新星球一样，逢人便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聪聪的眼睛是假的。”于是，筝童们有事没事，老是注视她的双眸，她被看得有些抹不开。
这天放学前，老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全国古筝大赛要在我们龙山市举行，因为我们市是筝城，允许有更多选手参加比赛，条件很简单，谁弹得出色，就派谁参加。筝童们“刷”地把目光集中到雯雯身上，她是古筝班出类拔萃的，不但演奏好，而且长相也好，如果选派一人参加，非她莫属。
老师走到聪聪身边，给了她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好好准备，争取参赛。”她冲老师点点头。雯雯认为，老师偏心眼，对聪聪特好，又是写条子，又是指点，难道那条子藏有什么秘密，有话干嘛不当面说呀？
“聪聪，老师都写了什么？”聪聪仍然缄口不语。聪聪越是这样，雯雯越是怀疑，并散布说：“聪聪是老师的亲戚，老师对她另眼看待。”
终于有一天，雯雯抓住了把柄，她从聪聪座位上捡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莫非是聪聪的参赛曲目！哼，她弹这个曲子，我也要弹，看看到底谁弹得最好，谁取得最好名次。”
参赛前，老师在筝童中搞了一次选拔。
雯雯弹的是《高山流水》，确实出手不凡，将曲子处理得酣畅淋漓，感情真挚，颇像个演奏家。接着，老师又叫她弹奏了《战台风》，结果判若两人，一是曲子不熟，二是缺乏激情。。。。。。
聪聪弹奏了一曲又一曲，有些雯雯连曲目都叫不上来：“咦，准是老师给她吃小灶了，要不，她咋会这么多曲子呀！”
筝童们表决，一致认为，聪聪弹得最棒。
雯雯“嚯”地站了起来：“老师，聪聪的台风不正。”
“咋个不正法？”
“她爱笑，不严肃。”话音没落，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笑声。
聪聪怔住了，她以为自己弹错了，红着脸说：“老师，我哪个音弹错了？”老师笑笑说：“你弹得很好！”
每逢学琴日，聪聪来得最早，练得也最苦，但很少跟人交谈，不知道她底细的，还以为她高傲呢！“聪聪，你会识谱吗？”雯雯见聪聪没理她，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双手卷成喇叭状，吼了一声：“你会识谱吗？”她仍眯眯笑，气得雯雯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秦桑曲》是一首难度很大的新曲，筝童们会演奏的屈指可数。连雯雯的指法都不到位，她阴阳怪气地说：“聪聪准是走了老师的后门，别人不会，她咋会呢？”小筝童们也都这么看，有的家长甚至找到了老师，威胁要退学。
老师无可奈何，摊开手，生气地说：“如果谁认为我偏向聪聪，他可以不学，但你们不许污蔑她，她是靠自己勤奋，才把古筝演奏得如此炉火纯青的。”
终于挨到大赛了。
经过预赛，聪聪和雯雯都进入了决赛。
第一个出场的是雯雯，她打扮得如花似玉，用她最娴熟的技法弹奏了《伊犁河畔》和《出水莲》，博得评委们一致好评。
最后出场的是聪聪，她身着白裙子，那个马尾辫伴随着曲子的内容左右摇动，特别那首《高山流水》，叫她演奏得如此气势磅礴，评委王山暗暗叫好：“好苗子，难得的好苗子！”
可老师遗憾地对王山说：“可惜聪聪是个聋子，我怕伤了她自尊，所以替她保了两年密。。。。。。”顿时，王山愣住了。他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全国有名的“古筝王子”，他没有想到，一个失聪的小女孩竟有这般的才能，能演奏这么好的作品，她又叫聪聪弹奏了两首曲子，一首是《英雄赞歌》，一首是《临安遗恨》，一首激扬，一首悲伤，但她从容自如，心手合一，余音绕梁，如置仙境，深深地打动了评委们。当她弹奏完毕，她的脸上早已泪水涟涟。
最后，聪聪获得少年组金奖。
“哗——”台下掌声如潮，连阳光也跟着跳起了迪斯科。
接着，王山评委补充了一句：“听聪聪的老师讲，她四岁学筝，6岁那年得了病，高烧不退，后来耳朵就聋了，但她看着老师口型学琴，识谱子，靠感觉来倾吐美好的心愿，可想而知，她同命运挑战，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和代价呀，我郑重宣布：收聪聪为徒。”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
此时，哭成泪人的雯雯，紧紧抱住了聪聪：“原谅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你耳朵有残疾，冤枉你了，我向你鞠一躬。”
聪聪粲然一笑。
（原载《少年小说》2005年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