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太不仅身手了得，而且心思慎密，有一双慧眼。”宿白川眯起了桃花眼，舒梓乔说的都对，他也游戏一回，若是她真是这样死了或者残废了，也挺不错；若是她能安然无恙，当然也行，毕竟，那不是最后的结果。
舒梓乔懒得跟他废话，目光朝他身后探了探：“小萱呢？”
宿白川勾唇，一双桃花眼犹如桃花潭水那样深，懒懒地玩转着他手中的枪：“舒梓乔，你是真把这位贺小姐当作自己妹妹了？据我所知，她对你，可是恨得不得了的呢……你这么做，有意义？”
“你心里只有仇恨，所以你不会懂。宿白川，人我已经来了，你总不至于食言吧？”
“呵……”宿白川嘴角还是勾着那样迷人的微笑，眯眼望着眼前依然淡然若水的女子，“那当然。”
他轻轻拍了拍两下手，从他身后大树后面，走出一个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贺一萱。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眼睛上也蒙着白布，融合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之中，只是整个身子如风中的树叶，颤抖得厉害。
“你说过放了她的。”许久未见，以往见到的都是她剑拔弩张的样子，见到这样的贺一萱，心底还是太过不忍。
“我说过不会食言。”宿白川轻笑，走到贺一萱面前，拉开她眼睛上的布条，“贺小姐，你可以回家了。”
“……”贺一萱颤抖着唇，看着眼前的舒梓乔，她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她在树后，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也就是说，她差点可能没命，可是她……真的就这样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从她出现了贺家开始，她对她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她嫉妒她，不，是恨她，恨她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所以才离开贺家，所以贺一格几次打电话让她回来她都不回……可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她？
“贺小姐，你可以回家了。”宿白川再度重复，嘴角勾着足以迷死人的微笑，做了个绅士的动作，极其优雅。
“我回，回家……她，她怎么办？”嘴唇在颤抖，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舒梓乔，她身上还没有一件外套，是因为宿白川根本不会给她任何做手脚甚至思考的时间，这样冷的天……
“贺小姐，你这是不想走了？”宿白川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不想走，想留着跟她做伴，我还是可以成全你的。不如给你几分钟时间考虑？”
“宿白川，你够了吧？”舒梓乔打断他的话，“放了小萱，那是条件。你的车子在那边，现在是要上车吗？”
“嗯哼。”宿白川赞赏地对着舒梓乔微笑，转头对着贺一萱道，“贺小姐，安安静静地回到贺家，你要知道，你尖叫或是喊救命那只会坏事。不过，舒梓乔被我带走的消息，你倒是可以传达一下。再见！”
他笑着做了个飞吻，贺一萱白着脸僵硬在雪地上，看着舒梓乔跟宿白川往前走去，泪流满面。如果不是她任性，如果不是她不接受贺一格的安排，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她怎么回去？怎么面对贺家的人？怎么面对贺一格的目光？怎么办？怎么办……她无措地站着，最后蹲下身子，把整张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地哭起来。
夜色已深，贺家老宅还是灯火通明。
窗边的位置，已经堆积了一堆的烟头，贺一格再度想要抽出一支烟来，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不用翻过整个宅子，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舒梓乔的手机掉落在地，而手机的通话是按下了录音键的，所以，舒梓乔跟宿白川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在播放。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是脸色惨白如纸，包括贺复云，包括贺森繁，包括秦臻，包括唐启慕，包括唐嫣……林姨和郝姨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梓谦也从这样沉重的气氛中感受到了什么，拉着秦臻的袖子在问：“姐姐呢？姐姐去哪里了？”
良久的沉默，唐嫣咬住了唇，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这种状况，九死一生，可如何是好？
“目前他应该不会动她。”唐启慕低声开口，“你放心，已经全线铺开去查，会有线索的。”
“放心？”贺一格握紧了手中的烟盒，“她这样被带走，那个人是宿白川，是一心要对付贺家的人！你要我放心？她还怀着孩子，你要我如何放心！”
手中的烟盒被扭得变形，如同一头受伤的狮子，那怒吼声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秦臻愣了半晌，跟贺一韵对视了一眼，声音颤抖：“你，你说什么？梓乔她，她她……她有身孕了？”
“将近三个月。”林姨哽咽着，“就是怕危险，才没有公开，没想到……”
“……“郝姨的身子一个不稳，握住了桌沿，喃喃道，“她有孩子了，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怎么办，怎么办……”
贺复云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摇头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真要找，为什么不来找我？……之源啊，你看看，这就是你造的孽啊……”
贺一萱在门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贺家，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所有的人都在担心舒梓乔。她站在门前，咬着唇，看着贺一格那样沉痛的眉眼，只有她，只有舒梓乔，才会让他那样失控，才会让他那样暴躁愤怒担心急躁。不在贺家的日子，她也在关注着南山城，关注着贺家。他为了舒梓乔，创造了一个神话，他爱这个女人，哪怕她出身平凡，哪怕她背负着罪名，哪怕她身世不清白，他爱她，爱得那样深刻……
“宿白川带走了梓乔，接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梓乔很聪明，我相信她有能力脱险……”
“她不过是个女人，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贺一格拳头攥紧，望着窗外，眸光猩红，“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都把自己当成超人，每次都跑到危险的最前面！她是不是疯了才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贺一萱抽噎着走进房间，“我不好，她是为了救我才……对不起，对不起哥……”
“小萱，你这是做什么！”贺一韵扶起了就要下跪的贺一萱，“你的手好冰，不是让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吗？”
贺一萱摇着头，泪水滑落，只是望着面色如铁的贺一格：“我知道，二哥恨死我了，舒梓乔去换我，二哥一定恨死我了，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了，一格他知道的。”贺一韵拍了拍贺一萱的肩膀，“你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不，我不要！”贺一萱尖叫起来，目光还是直直地望着贺一格，“我知道二哥一定不会原谅我了，二哥一定恨死我了……我要跪在二哥面前，让他……”
“你给我滚！”贺一格猛地转过身来，那怒吼的声音让贺一萱惊得原本苍白的脸更是面色如纸，她微张着嘴，不太置信地看着如同修罗一般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跟你说过多少次道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现在是非常时期？有没有告诉过你贺家现在很危险，已经配备了警力？让人过来接你，你逃走？逃到宿白川手里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贺一萱，如果梓乔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贺一萱脸色苍白地往后倒退了两步，几乎站立不稳身子。记忆中，他虽然对着别人总是冷脸相待，但对于她还是不同的。她怔怔地望着他如冰的脸，不住地抽噎：“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贺一萱，你几岁的人了？你知道什么！是不是一句不是故意就可以推卸所有责任？我只是后悔，从小对你太过宠溺，才让你恃宠而骄！”
“……”他那样凌迟一样的眼神，终究还是能让她委屈，她咬唇，泪水夺眶而出，“我，我知道你现在讨厌，讨厌死我了……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现在就去，去换舒梓乔……”
“你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是不是！”贺一格厉声喝道，“贺一萱，你以为你现在去换梓乔就能平安？你以为你是谁！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再给我搞什么是非出来！”
“……”
贺一萱看着贺一格再度转过身去，只是狠狠地咬唇，一旁的贺一韵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好了好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你二哥正在气头上，就别惹他不高兴了啊……”
“……”贺一萱低头，狠狠地咬唇，即便是刚刚在大雪中的寒冷，还是敌不过现在。他的每个字每个眼神，都深深扎入她的心底，好疼好疼。虽然有太多不甘，但她终究还是输了，输给了那个她从来没有放在眼底的女人，舒梓乔。
也许，她是真的跟其他女人不太一样的，至少，在那样的时刻，她能挺身而出，若是她，没有那么勇敢。
当然，也没有那样宽容。
所以，该死心了吧，贺一萱？是，确实是该死心了。
她闭了闭眼，泪水模糊了视线，此刻，她也在内心祈祷，舒梓乔能没事，她的二嫂能平安度过这个劫难，否则，她失去的，可能会是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