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收获了吗?”
少年摇头,却递给了她一个橘子。
“你也看到了,我中午饭吃了很多”,良夕有些无耐的推开,“你在他们手下干活,孤苦伶仃的很不容易,留给自己吃吧……”
少年执着,仍举着橘子不动。
见前方好像有巡逻人士要来了,良夕只能匆匆收在怀里,对他说了声谢谢,直到那些巡逻的黑衣人走开,才紧张叮嘱,“就按照我所给你的特征,继续帮我找,只要留意到异常,就通知我。”
少年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良夕再三嘱咐。
少年离开了,阿桑就凑了过来,盯着她问,“那是谁?好像是‘他们’的人?”
“他是我的线人”,良夕回,扫视了一下四周,“我们偶然认识的,他无依无靠,一直在流浪,不喜欢说话,身手却不错,我来A市前就帮过我几次了呢!这一次,他比我早进来,已经获得敌方的信任,帮助打杂,掌控一小部分的时间监控。”
“哦,原来如此。”点了点头,阿桑又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个吗……”良夕停顿了一下,最后一叹,摇了摇头,“我说了他不喜欢说话对吧?除了一些必要的情报告知和汇报,他基本上……一句话也不跟我多说。就连我问他的姓氏,他也只是告诉我……两个字。”
“两个字?”
“不配。”良夕淡言,“没有多说,但我能读懂,他觉得,对于这个一出生就被赋予的词汇,他……不配拥有。”
阿桑停顿了一下,没有再接腔。
而所有坐在屏幕前听着监控中话语的人,全都一间拧,充满了心疼----------不配……御小然,他怎么会不配?他从一出生,就被认定了是御家人,他从一出生,就继承了久然的血脉,在每个人的心里,他都是大家该给予和照顾的那个弥补与亏欠,他却如此自卑,认为自己……不配!
“不过,他倒有一个好习惯。”良夕突然笑,打断了众人的回想,也提醒了阿桑,她拿出了怀里的橘子,边笑边说,“他喜欢在身上带各种好吃,喜欢吃各种甜品和甜点,只要一遇见我,就会常常分给我。”
“倒是看不出呢。”阿桑扬眉,“那样沉默寡言的一个少年,看年纪应该有十三四岁了吧,竟然,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甜食?”
“零食哥哥说……”良夕的眼睛沉静了一下,“这一样的喜好,他会保留一辈子。因为,这是他曾拥有的最美好回忆,也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去忘却的回忆……”
阿桑顿了顿,没说话,却突然笑开,好久才问,“零食哥哥?听起来很有意味的称呼呢……”
良夕顿时脸色一红,娇嗔回道,“是因为……他看起来比我大,我才这么叫的,而且,只是代号好吗?你干嘛多想,大惊小怪!”
“事实证明,我可什么都没说。”摊手,阿桑微叹,“你可不要错怪我哦!”
“总之,他只是我的线人,这一次帮助我过之后,我们就会道别离开,谁也不一定会不会再遇见谁呢!”良夕解释,“我有任务在身,有职责的,我得保护每一个线人和帮助调查的人,并没有其他意思!”
“恩。”点头,阿桑问,“那,给我一半橘子?”
“不行!”良夕护在怀里,“他是线人,这是证物,不能随便分给别人……”
“切-----!小气!”
阿桑暗嗤一声,却没多语,而是唇边挂了一抹微笑,就抬指,在皮肤下的监听设备上悄悄的敲打信号----------放心,我会尽量去接近御小然。
○○小○说○阅○读○网○原○创○首○发○略显悠闲的午餐时光,在既短暂的时间内稍瞬即逝,接受过第一批检查后,终于在今天下午,他们被关在屋里的所有人,即将被带到了真正的实验厂,开始完全的进行第一批血型改造研究。
开始之前,阿桑终于寻到机会,前往御小然所在的监控室,与他进行了会面。
御小然一言不发,却一眼就似看清了她的来历,抬手,便操作了监控台上的仪器,很快的转移了所有监控画面,他头也不回,便是冷道,“我与他们,没关系了,你不用白费心思。”
“既然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阿桑重复着耳机里火火的问话,盯着他的脸颊,“小然,回家,这不是你该独自经历的事。”
“是不是,我自己清楚。”御小然回,“该怎样处理,我有分寸,由不得他人干扰。”
火火听到,在屏幕前一叹,因为不需要透过阿桑的瞳孔视线,她就能感觉到御小然口中的那份决绝和不可否认。
“阿桑,告诉他。”火火坐在电脑前,看着御小然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没有人想干扰他,也没有人想去表达什么……只是告诉他,我们……很想他。除了我,同学,朋友,Y组织,还有他的家人,许伯,和他的爸爸……”
阿桑重复前半句话的时候,御小然明显的握紧了拳头。而当说到家人和爸爸的字眼,他猛的转身,猎豹般愤恨的眼神望向了阿桑,也投射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要提醒我这件事!”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常年经受训练而磨满茧子的双手有不少倾尽暴漏,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低回,“我说了,不要提醒我这件事!对我从一开始的隐瞒,才是残忍!如若可以回去,我宁愿没拥有那六年!我宁愿,一早就知道答案!”
说着,就猛的转回头去,恨恨的砸了一下操控的面板。
阿桑抿唇,沉默。
站在屏幕前的每一个人,也都沉默,不管是唐火火,还是许伯,每一位,都为御小然的变化与改变,感觉到了无力与心疼---身世,是最不可改变的东西,血缘,亦然。
但却唯有御晟深,突然出语,低声定言,没有迟疑,也没有劝慰,而是简单,两字低言,“回家。”
御小然身形一定,终于转身,他慢慢回头,看着阿桑,仿佛与曾经照顾了他六年的男人对视,瞳孔难过而痛楚,却依然自做坚强,咬着唇,久久才言,“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御先生……”
他就那样艰难,痛苦,终于咬出了那三个字,仿佛做了许大的抉择,也仿佛这个抉择为他带来了怎样的剧痛!
御先生……七年不见,曾经将他视为珍宝的一位,听到首句呼唤,就是这样的字语,换来是谁,都为沉痛。
御晟深却表情未变,依然重复。
“告诉他,阿桑。”御晟深一语低言,声音沉静,“每个人,都有必须承担与接受的残忍现实,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如他如我,也如他的母亲,更如他的身世,从没有人会怪罪他的流浪,但是,回家的路途,不要迷了路。”
御晟深说完,整个房间就静了。
而阿桑重复完,御小然所在监控室也静了。
就这样,众人默数,一分两分,直到三分钟,墙头时钟敲响,提醒二十分钟后该要换班时,御小然才猛的抬头,跳下凳来,对着阿桑冷漠道,“走吧,否则,你再待在这里,换来的只是死亡。”
说着,抬头看她,目光有着不属他年纪的深邃与成熟。
阿桑和他对视一眼,终于什么也不多说,抬脚,就快速闪身,离开了。
………………
………………
望着不断变换的视角与速度,终于判定了阿桑离开了御小然所在的房间与方向,火火转身,看了御晟深一眼,发现他始终闭着眼,从落语之后,脸面虽无过多表情,却出现了他从不曾拥有的懊恼与微痛,甚至,有些自恨,恨着他那时的一时疏忽而令御小然离开,又恨着他没有完成那些遗嘱与保证,让御小然逃离了如此这么多年,有家而无归……
那是属于一个父亲的痛。
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放在御小然养育与抚养人的那个肯定位置上,他从没将他划出过自己的血缘。
这一点,从第一次与他相见,火火就知。
他对他流露的表情与爱,从不是出于一种责任与誓言,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御小然,当做了灵魂中相依为命的父子两人。
可是现在,少不归家,御小然逃的太远。
“会回来的。”握着他的手,火火轻轻叹,“谁都会迷路,但只要找到回家的方向,我相信,有家的人,定会归来。”
但愿御小然,不会在迷途中,耽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