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念起曾经少年时所经历的情愫与一切,竟觉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七年之前,十八岁的曾经一天,她梦到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天,司沐骑着单车载着她,行驶海滨公路,最后落定,他怀抱一只木吉他,立于海边,一遍遍唱她喜欢的歌,直等待她感动到流泪,才吻住了她侧边之颜……
那感觉,是温和的,平静的,安然的,洒脱的,既不带凌厉的气势,也拥有令人心安的气质,那时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很奇妙,如梦似幻,阳光清甜,正如此刻,恰当少年。
火火猛的睁开眸,就发现,一张放大到数倍欺近着自己,却依然看不到任何缺点的一张俊颜。那一双如水沉眸,在紧盯着自己,似等了千年的静粼湖泊,波光微闪,欲语还休。
火火动了一下,就发现,他真的在吻自己,虽然,只是吻脸颊,还是轻抚额,但是,仅仅刚才那一瞬,她已明显的感觉,梦中幼时所期盼过的那种情景再现,连味道都如此相同,可惜它迟了七年……
“司沐……”她低唤,因为他还没离开她的脸,她却没有推开他,下意识的,她觉得那对他和七年来的照顾,都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她躲了躲,勾下头,低语道,“你……别这样……”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由她先开这个头,“你知道的,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失去你这七年来照顾过我、对我有过恩情的朋友。”
朋友……他的心头狠狠的拧了一下,像被人生生攥起,却无力躲开。他微笑,仍旧平静,看着她道,“朋友之间,行这种面颊亲吻的礼仪,不是很寻常么?”
她无言以对,想找个借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抬头,欲张口,就猛的觉察一道温润的气息扑上面来,还没等她去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觉唇边一热,他已锁住了她,吻住了她的唇,那么游刃有余,却那么压抑渴望,就连探入口舌去侵占的时候,都下意识迟疑了一下,才攫取她的香甜,一点点品尝---------她抬手去推他,被他抓住。
“别抗拒。”他的气息温温热热洒在她的唇瓣上,“只有这一次,这一次,好么?”
他的声音,竟带祈求。
就那么莫名的,火火的心也一应,她知道,那不是出于爱的心疼,而是……对于司沐的心疼……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
“司沐……”她想唤,他又封住,想要再一次仔细品尝她的唇瓣,却发现她始终睁着眼,也始终用一种怜悯的眼光望着他------------是的,怜悯,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其他,竟然连这一个吻,他都要靠祈求。而她……不忍拒绝的缘由,竟是怜悯。
司沐的心头默默笑了一下,为自己而笑,他分不清是揶揄还是嘲讽,但是已松开了她,摸了摸唇瓣,低低道,“对不起。”
“何必说这三个字?”火火问,坐在阳光下,那双瞳孔清澈比阳光更要剔透,“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不,我该道歉,为很多……”他停顿了一下,终于抬脸望她,“为今天,也为这七年。”
火火侧了侧首,不懂。
司沐言,“七年,没有我,你依旧会活得很好,只是,这七年,我一直坚持待在你身边,其目的也不过为了令你产生我照顾你的印象,从而让你对我在愧疚上产生道德绑架。这是不对的,至少在感情中,与御晟深的竞争中,我已占了先机,七年的先机,这不公平。”
而这种不公平之下,他获得的答案,却仍旧只有一个。
那个字,对于从小各方面都优秀至顶端的他来说,除了在她身上,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而今天。”抬眸,他看她,“我不是第一次吻你,在曾经,很多次,你睡眠时,我都曾吻过你……”他抿了抿薄唇,“偷偷地,甚至,拥有任何方法而不去惊醒你,不被你察觉,这种方式,是不是……很卑鄙?”
他问,问过之后,就那样凄凄的笑了一下,不觉悲惨,却仍旧带着几分平抚而心慰的阳光。
火火咬住了唇,只觉鼻头酸了几分,她摇了摇头,仍旧没答,因为对于此刻,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司沐那颗受伤数久、却现在再强迫他自己清醒的心。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我经手的案件,是为了找到一些对你有帮助的线索,我明明可以像往常一样的整理好,有条不紊的交给你,可是,这一次,我却耍了赖,让你做助理,让你来到我身边,甚至,逼迫你和我相处,这是不是,也很自私?”他看着她,温和的问,问语中,有几分怆然的自嘲,“我知道,你不说话,是因为你不忍打击和伤害我,我也知道,对于你我,可能这次之后,就是离别了,对么?”
火火心头又是狠狠一攥,却无从解释-------------她不能说,拿到案件的程序和线索之后,就希望和司沐划开干系,从此最后不要相见,既因为她和御晟深的关系……也因为,她怕殃及无辜,也怕找到那毒枭的RA一战,趋向失败,对司沐来说,殃及池鱼。毕竟,司沐本该是无关这黑暗的人,他活在阳光中,必须要活得好,才能换她心安。
“司沐,不是离别。”她摇头,又抬起了头,“不管怎么说,在我的心底,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谁都无可取代,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是想伤害你,更不是想永远的隔绝你!”
司沐不言了,看着她,望着她瞳孔中自己清晰的模样,忽然一抬唇,笑了,什么也没说,抬手,招了招那只胖猫,抱在了怀里,望着她道,“没关系,放手去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即使,那是在暗中。
“多谢。”她道谢,指的是这次案件线索的事。
“小事。”他笑,“我会在今夜把所有的线索和文件整理出来,安排你们见面,介时,我就离开了。”
火火抬头,听见司沐补充,“不是回香港,是回纽约。”
她再愣。
“香港的案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律师事务所会转移到纽约,之后,我会定居美国,想必,会很少回来。”司沐笑言,“恐怕,我们这几天的见面,会是我们的最后回忆。”
火火懵的身体一震,显然根本没意料会是这样的结果……
“去吧。”他突然勾了勾她的鼻梁,表情仍旧温润,“别愣住,你的工作时间已经到了,出来挺久,你该回家了,小夜和暖暖两个孩子一直喜欢粘你,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多陪陪他们。”
火火轻愣,“你的意思是……”
“下班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答,“在整理所有线索和安排见面前,你大约不用来了,有需要,我会再叫你。”
唐火火有预感,这也许、这一句、这一次,真的是离别。
她慌张站起,想说什么,却见司沐已下楼,扬了扬手,背影中以轻松的音调向她道,“加班没有费用的,唐助理,我要出门去办事了,走之前不要忘记给办公室锁门。”
说罢,转角,消失在了这曾经记忆中的华留区二层阁楼里--------她低头,愣了很久,才想起那只该趴在自己脚边沉睡的猫,低头欲抱它,才发现,那只火火,早已跃窗而去,习惯的钻向了它借助的那家邻居阁楼里,爬到那隔壁窗台之上,肥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炫目的阳光中,再也难寻痕迹……
就像司沐予她的人生,闪亮入场,沉默退场,正如他的习惯。
火火低叹一口气,终于也不再逗留,拿起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又提了屋中的垃圾袋丢到门前,便由正门走了出去------------哪知,一出门,就碰到了简薇,她正坐在她那辆颜色低调却流线极美阿斯顿马丁V8跑车里,一边观看着手机里的股票形式,一边扬手向唐火火打招呼,示意她坐上来。
“最好的朋友,嗯?”简薇头都不抬,第一句,问的就是这样的话。
火火一顿,这才想起这是她和司沐曾有的对话,于是无语,“你竟然还在司沐这儿装了窃听?”
“当然不。”瞧她一眼,简薇道,“我是在你这里装了窃听,司沐防范意识极高,但却对你唯独不防。”
火火眉抽,“所以,还需要解释我为什么把他称为最好的朋友了吗?”
“可惜,人家既没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这句话也只会让他心塞。”
白她一眼,丢开手机,简薇道,“不过也无妨,反正,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出于偿还和愧疚,抱有强烈的目的性,所以,你不把我当朋友很正常,我倒乐于把你当一次次救过的恩人。”
“为什么?”
“因为你唐火火最擅于知恩图报。”
敢情图的还是她的报……火火动了动嘴角,忽然对七年前爆炸的时候,临危一刻想到身边最重要的人没有简薇,一点都不愧疚了。
“不管你监控司沐的目的是什么,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再提供了那李国强案件的所有线索之后。”收回话题,火火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里,是不是要告诉我Tina的事有进展了?”
“看看这个。”递了上去,简薇递过去了一份资料,“云素素的所有过往和经历。”
火火翻了一下,发现,没有一点异常---------------云素素这个人的经历,果然如她们所见过的一样正值善良,从小在非常优秀的家庭内长大,从小就拥有非常优秀的成绩,从小就喜欢乐于助人,从小就在邻居和亲人眼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好感和夸赞,只是自小母亲早逝,所述文字不多,而且,她似乎不怎么工作,只喜欢做各种慈善,因为是学医的,所以自从认识御晟善之后,更是两人结伴,常去做一些无偿类的医学慈善去帮忙。
所以,根据经历来说,这个人……完全无任何黑点可言。
“这不仅是三好,已经是五好了。”感慨了一声,收起资料,火火道,“就连那天,御晟善习惯性的对你献了几分殷勤,她都没有表态,甚至眼神都平静的很,识大局,又懂颜面,看来我这未来的堂弟,表面上娶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儿。”
“是的,表面。”简薇言,颔首,“否则,也不会对自己未来的丈夫如此无动于衷,甚至还不如看到你这个同期粉丝时更加激动。”
“你的意思是……也许,云素素和司沐,有些什么猜不透的联系?”睁大眼,火火终于明白了什么,连声问,“这就是你监控司沐,并调查云素素的原因?”
“原因还不得知,因为结果未定。但是,调查要继续的。”简薇回头,“要参与么?”
“ok!”扬手,火火答应,很干脆,既为了猜测,也为予司沐正名,毕竟,司沐在她心中撼定的地位,是谁也很难动摇的。
简薇闻言,开车,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御晟善和云素素居住的别墅场合。
她们并没有直接登门拜访,而是把车停在附近加油站的位置后,就徒步走了过去,并在四周巡视状况。
果然,不出所料,三里之外,她们就找到了不该属于寻常人家的监控摄像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