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无论大家怎么劝,甚至有时说已经看到了和久然相似的身影有了线索,御母还是脸色铁灰,摇头沉默,拒绝进食,也拒绝医治,她知道,那只是安慰,她也明白,她欠了久然太多,无法医治保护她给她最完美的家,甚至在小然怀孕和最脆弱的时刻,还让她在短暂之间承受失踪和恐惧这种危险……作为母亲,这是她最大的失败,如果早知道自己如此失败,她情愿,当初没有自作主张,留下小然,承诺要给小然一个最温暖的家……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却改变了这种格局,让御晟深的母亲,突然改变了决定。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御天业到来做了什么,这一次,他只是一个人来,面目平淡,不含戾气,走进里屋,和御母谈了几句之后,就无声走了出去,只是走出时,那眼神掩不住的自信和得意洋洋。
御母一脸惨白,却像看到了希望,把御晟深叫到里屋,告诉他,“晟深,你必须回御家。”
这是她第一次命令他。
御晟深明显脸色一顿,低问,“他威胁你什么?”
“他没威胁我……”她摇头,唇色苍白,“相反,这一次,他要帮我们。”
“帮我们?”御晟深拧紧眉头。
“小然,失踪时,他在场,看到了一些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御母咬唇,“但前提是,你必须……回御家,接受他的指令,从此为御家服众!”
御晟深猛然握拳,低问,“所以,对于他目睹了那场绑架案,不出手相助,反而漠视拍下当做条件和威胁这样事,我们要选择视而不见?”
“晟深,你不可解……”御母苦笑,“这……就是你的父亲……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为了得到我,他欺骗过我什么,为了得到我苏家的帮助和遗产,他又怎样精心设计一场事故,令你外公外婆死于非难,还强行拿走我苏家所有东西,再把我一脚踢出御家,推向深渊?”
御晟深抬眸,“所以,母亲觉得我该回到那样一个父亲身边?”
“晟深,救救小然吧……”御母喟叹,“小然,就要到预产期,哪能承受得了绑架,仔细这样算,她都失踪多久了……我知道,你有能力找到她,可是,却还要等一段时间,你该明白,我等不了,小然……更等不了……当初,因为我们的错,才让她承担了酒店那一夜的后果,那时你答应了妈要合力保护她的不是吗?而且,不管那些人绑架小然是什么目的,绝非善果,我担心,也许小然根本没撑到现在……”
说着,御母低低的哭了起来。
御晟深没动,却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御母自我平复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静静道,“而且,你外公,你外婆,一生对我照料有加,半生前,将我保护的如温室中花朵,从不受半点侵害,现在,他们死不瞑目,我懦弱了这么一辈子,一生无能,放弃了所有,只想让自己和我的孩子们幸福,可到头来,却还是要被他御天业威胁……晟深……我飘离,懦弱一世,带着这一身病痛和后悔,坚持到现在,难道,只想在有生之年,想看到小然和你幸福,看到你为你外公外婆、我的父亲母亲,报当年的杀身之仇,也有错吗?真的,连这样的答复,都不愿给我吗?”
御晟深这一次沉默了,真正沉默,因为他清楚,母亲所言,回御家,绝不是他想所选的路。
“御家,本该就是你的,苏家的一切,也都是被御家夺走的……孩子,你一向是最懂事……也是最优秀的……妈知道……这辈子欠你,可是妈很无能,也很懦弱,能力更是卑微,这辈子能保护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承受不了那么多……作为母亲,没有给予,却还一直向你要求……晟深,对不起……妈向你道歉,就当妈求你了,答应妈,答应妈这一次,好吗?”
御晟深依旧沉默,因为他明白,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抉择。
他本想拒绝,虽然他并不习惯这样做。可是,看到御母那一行清泪和满脸哀求之后,他终究没将话语说的太绝,点了点头,言,“我,会考虑。”
御母看似平静了一下,但面色依旧哀愁,像是看透了什么,凄惨一笑,慢慢道,“我本想拜托你,找回小然,治好小然,为她接生,顺利拥有了真正的家庭后,想让你永远替我们保留那个秘密……就让它永生隐藏,不要小然再经历悲恸,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守着她,作为她的丈夫,这样,会不会很过分?”
“母亲。”御晟深淡语打断,看着她言,“我答应过你,治好她之前,不会透漏任何,因为,这关乎她的治疗。”
“那,如果她这种怪病治好了呢?”御母紧张。
御晟深眸光深邃,“孩子,我会照料,她,也会帮助,只是,作为家人。她要独自学会坚强,无论经历过什么,未来的路,还需自己走,面对真相,是一种勇敢,我不能违背己心,以假相爱的名誉,对她行欺骗,活在谎言里的假象,并不是真正的幸福。”
御母听言,神色大顿,她看着御晟深的表情似有些微讶,也似有些震惊,她似乎第一次感受儿子如此清楚的在阐述家庭幸福与感情的元素,但是,却如此真挚和深沉,她似乎第一次了解自己这个不多言却能看透一切的儿子,也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尽管这种语气委婉,但是,已经是一种拒绝,对把久然托付给他一辈子的拒绝。
御母不再说话了,靠着床头,望着天花板,默默的发起呆了。
“我去尽力去找。”御晟深已起身,离开了房间,“不管是对久然,还是对母亲您和她的病,我终究不会放弃。”
说完,他走了出去,御母望着他的背影,望着那自己一只眼睛逐渐模糊的黑暗,伸出手,她似乎看到挣扎中久然在痛苦绝望、受尽折磨的景象……
她的心痛了心来,即使是幻想,却是出现在这只眼睛里,久然赋予她的眼里,所以她坚决的相信,这是一种预兆,这种一种传达、还有绝望的求救。
“孩子……不要绝望……”她伸出手,泪眼模糊中,对哭诉的久然低言,“孩子……我会救你的……一定会……”
一定会……
翌日,一早,御晟深再次和Y组织的人部署了新的查找路线图后,方芯和他一起走到里屋房间内去观察御母今天的身体状况--------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早已停留的一切监控和电源,以及桌前摆放的信笺和超量的药物,所有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御母的脸上,还挂有泪痕,她平静的躺着,表情里似乎还带着渴望,检查情况,死于自杀,在胃部和肠道激烈的开始并发症绞痛时,御母没有呼叫,反而拔去了所有用来监控和紧急救治的仪器,吞下一把药,选择了自我了结。
那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是遗言---------“答应我,孩子。”
也是请求。
她把自己送至了死亡,为了一个拒绝的心愿,为了躲避病痛的绝望,也为了那一个到死也在祈求的渴望……她选择了告别。
这种方式,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
御晟深没有落泪,只有深谙,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站了一天一夜,连手指握紧和双脚站立的程度,没有一分的改变。
没有人敢劝他,也没有人敢询问,只是默默的待着,守着,直到御晟深走出房间那一刻,他们才一个个慌张的站起,低询,老大……节哀顺变。
他没有说话,拿起先前御母所留下的一个电话,拨打了电话,言语中,除了冷静,便是几分沉默的冷静与恨意。
大家知道,他是在实行对御母的诺言,也在遵守她的遗言---这一辈子,连临终他都在拒绝,却无法再反悔,必须去弥补和做到的遗言。
“救回久然,我会回御家。”电话前,他清晰的言,“没错,听你指令,但前提是,厚葬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