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提以前名字的,桑爷……”
火火无耐,“而且,今晚我易容,不是唐火火,我刚才关心的是我的孩子,回到真正的身份,也没什么特别吧?”
“不,很特别。”桑爷摇头,表情笃定,“面容可以改变,神情却无法掩饰,当你出现了和七年前一样的表情时,我就知道,丫头,你遇见了七年前最在乎的人。”
“我什么都没遇见!”唐火火心一跳,慌一下,语气却故作沉稳,“桑爷你这次猜错,我回A市,只是为了简单的谈判,没什么意图。而且,我根本没遇见他!”
“是因为你躲开了他。”虽未经历,却洞察一切,桑爷呵呵而笑,“你这丫头,向来灵敏,定是察觉预见可能会发生某些事,所以才慌忙逃开,不惜找我来躲回香港,要知道,你这丫头,可没什么随便麻烦人帮忙的习惯。”
火火抿唇,没言,因为桑爷猜的很对----在电梯被困,她的脑海就在黑暗中一遍遍演习与他相遇的情景,她怕演不好戏,她内心恐惧,七年的改变,也不过一念之间,将她打回原形,最后竟敌不过那种恐慌,甘愿跳下四十层的电梯罅间去冒险逃跑,也不愿面对……
只因没有底气,对自己没有勇气,所以她选择落荒而逃。
“罢了。”火火一叹,干脆承认,“如果,逃是一种办法,我将永远逃下去,反正,也已逃了七年,只要不见……不让我的家人,再受伤害,怎样都好……”
“你觉得,剥夺你孩子知晓和享受父爱的权利,是不是一种伤害?”桑爷突问,慈眉善目。
唐火火心头一顿,只觉他说到了自己的痛处,脸面沉暗,“桑爷说话,还是这么一击正准,毫不留情啊。”
“不是我不留情”,桑爷笑,“而是丫头,我想让你懂得,世间万物皆有缘,是缘躲不掉,不必抗拒,顺其自然。”
“不,我知道您信佛,一切讲究缘分,但是我这案例,可不能用缘分两个字来解决!”火火笑,已恢复了平静神色,“而且,这七年我过的很好,桑爷,我知道怎么样是对我最好,也是对我孩子最好,您的缘分说,恕我不相信,因为,我躲的了御晟深七年,就能躲他一辈子,并且,七年间的所有坚持,对他来说,也不一定持续更久,总有期限,我想,经历过许多,总会放弃。”
“放弃……”桑爷抚须,意味深长,却仍慈眉善目,“孩子,我只知道,是缘躲不掉,是孽难再见,如果注定有缘,是缘是孽,上天,总会来帮你鉴定。”
唐火火已经习惯了他的神神叨叨与深奥,摇了摇头,没有接言,看向手机,才发现不知何时来了条短信询问,打开,正是司沐。
“丫头,可是注意要起飞了。”桑爷笑,起身,“就算是执着之缘,也要注意信号切断啊。”
“这才不是执着之缘,这才是我真正要守和要等的缘!”火火瞪眼,气回,“桑爷你快去睡觉吧,年轻人的事不要搀乎那么多!”
桑爷失笑,耸肩,不再接语,却在走前,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该有的缘分说来即至,哪有对面难相守还需等的道理。
火火没在意,打开,就看到司沐的第一条短信,询问她今天度过的情况,和道歉一天的繁忙与无法陪伴。
“没事,我很好。”她回,不忍让他担心,“你安心工作,不用顾虑,更不用急,我们一切都好。”
“我……不急。”他回,半晌,有一个浅浅的笑意,“可是,不要忘了,我还有一个等待,和你欠下的答案,唐火火小姐。”
终究,还是在催促了吧,一个求婚,考虑了近一个多月都没有回复,这确实已经是一种拖延……
唐火火没回,叹息一声,转回了脸,望向窗外,暴雨磅礴,忽然就想到了曾经黑夜中与御晟深的那次相遇。
他酒醉,她寻找,一切那么刻意,就连当初他设计自己和孤儿院,都是那么刻意,可是为何,到现在,她还是莫名能感觉到一丝缘分,一丝……那关于冥冥之中自有相遇的奇怪言语和缘分?
甩了甩头,她明白自己又在多想,克制下去,就放下了手机,闭眼,深深一叹,将桑爷的话、和曾经的记忆,抛至九天之外,终于开始认真回忆起与司沐的一切,考虑……要不要答应他的求婚。
她给自己的限制,是一个小时。
暴雨横行,一个小时后,将达香港,当即将到达那现在属于家的终点的地方,她选择,给予答复。
飞机已经行驶了半个小时,唐小暖泛困,就窝在简薇的怀里睡觉,睡的香甜,嘴里砸吧着一直在做梦想吃东西,那东西好像是叫巧克力饼干!
今天暴雨航行,十分谨慎,为了保证把唐小暖安全送回,除却有自己在,简薇还特意在组织里找了三四个驾驶技术极高的成员,前来护航监督,现在行驶的,是一位老驾驶员,虽不快,但平稳,很有助于坐飞机的孩子安稳沉眠。
“苏伯,慢一点,没关系。”
简薇嘱咐,生怕吵醒了这孩子,因为和唐小夜通过电话,再三保证会安全送回,可无耐这时,面前隶属于蔷薇的紧急信号起,她打开来,竟是关于毒品泛滥的一起紧急事件!
这事件处理艰难,人群众多,她要不赶去,恐怕组织里的人死伤无数。
“boss,您去吧。”驾驶的苏伯忙说,“还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安全到达香港,没问题。”
简薇又看了一眼四周值得信任的驾驶员们,终于点了点头,把唐小暖交给了角落里其貌不扬的一个高个子驾驶员,再三嘱咐要安全不要把孩子吵醒后,这才降低高度,借助背了降落伞,不顾危险,暴雨中降落,前往任务地点。
“Boss真是注重这孩子的安慰……”驾驶员一叹一声,不禁松口气道,“还说吵醒了孩子就要处罚,真是严苛。”
“这是我们Boss的作风,我们早该习惯了不是吗?”驾驶员二接,“我看啊,这孩子身份一定特殊,不然boss不会这么保护!”
“你们是来的晚,才不知……”行驶的许伯忍不住回头,向他们科普,“这是Boss最好朋友的孩子,boss因为对她有亏欠,所以,才一直不出现,还这么保护她的孩子……”
“什么亏欠?”驾驶员四疑惑问,“boss做事这么谨慎,还会对人有亏欠?”
“好像是有关家族,有关病毒的事……”摇头,那位苏伯也不太清楚,言语模糊,“总之,七年前那次爆炸你们清楚吧,受害人正是那位朋友,Boss没赶上救援,后悔了好几年……”
“听说了听说了!当时我还在空军学飞机,但家乡里那次大规模的爆炸却知道的很仔细,听说连部队都出动了,而且啊,当时听说蛛狐人员都不在,被Y组织全灭了,非常惨烈,我想啊,多年前要是我们Boss参加,恐怕蔷薇也会有所重损吧……”
八卦心起,一群人热烈的讨论了起来,只有角落里那相貌普通、被交付了孩子的驾驶员五一言不发,抱着唐小暖满面谨慎,好似只为坚守首领一句不要吵醒孩子……
“等等……老苏……前方有东西……”忽然,一名剧声高喊,不知道来自哪名驾驶员,好似他们偏离了航线!
“没关系,怕什么!”老苏毫无在意,边转首边道,“这么个雨天,关于A市的航线全停了,偏离航线也不会有问题……”
可话不落,等他头扭过那一刻,顿时,瞳眸睁大紧,紧急采取擎制系统,慌乱间想改变航线!
可说时迟,那时快,一架小型飞机,如同飞一般,火一样的速度,冲破雨幕,直朝着他们机头猛撞而来------下一秒,所有人都来不及惊呼,背起降落伞,疯狂站起,只剩跳机,就连那抱着沉睡唐小暖的架势人员也一样……
“老大,快到了。”
伸懒腰,格朗走过来,对着唐火火提醒,“一个小时过去了,香港那边的雨势也不小,要不要提前安排,先让朗丽接他们回家?”
“恩。”应了一声,火火才察觉,自己竟在脑海,考虑了一个小时,都完全没有答案。
“你候着吧,我来安排。”
揉了揉眉角,唐火火叹,拿出手机,看着时间,又看了眼窗外,确定雨势不大,不会兴起太多干扰,下定决心似的,猛的打开手机,找到了同司沐相回的号码--------“我……”
一个字,打出来,双手竟微颤。
迟疑,还是迟疑,但内心中一种冲动,和因为对桑爷之前那些话的一种抗拒,竟让她脑中像是冲了火,想要证明什么,又如同想要了断什么似的,手指快速打出,写出了一行字,角落里的那一行,异常明显。
司沐……欠你的答案……我愿意……
手指,确定,将要,点至到发送-----!
轰隆-------!骤而,机身剧摇,唐火火一歪,身子随之倾斜,手机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她抬头!
“老大-------!撞机啦------!”格朗的声音,惊慌而急促,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恼怒,“堂堂佣兵组织,竟然开飞机到……和别人撞啦--!”
轰------!机头,火花四溅,机身四颤!
唐火火一睁眼,往前去看,竟看到桑爷睡的正酣畅,阿桑那家伙也在打瞌睡,驾驶期间,竟严重犯困打盹儿----!
“阿桑……”低吼,唐火火企图唤醒他们,可无耐,一个回眸,眼见那前方的飞机头就要撞了过来,她猛的拉过驾驶杆,调整航线,在机身将要被撞飞那一刻,抱着桑爷和阿桑一起,对后方高声低喊,“跳---!全都跳机!危险---!”
格朗随即砸破机窗,疯狂而跳!
抱紧一老一少,唐火火再也不想,抓起手边的一个降落伞扣在他们身上,一同跳落,打开来时,在风雨中快速下坠,直到望见不远高处有一颗高树,毫不迟疑,单独跳了下去---因为,那小型降落伞绝承受不住三个人,要想活,她必须跳!
哗啦!一声响,头顶雨鸣,唐火火感觉到一声震颤,她落到了高树上,而她所落树枝的那一头,原来,也落了一颗降落伞,和两个人!
那两个人,也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只是,男人其貌不扬,看不清模样,大约很平凡,但好在身体高大够精壮,所以,在降落伞垂落那一刻,才能一手抓树枝,一手抱住他左手边正在沉睡的四五岁小女孩,看似护的很紧……
出于为人母的可怜之心,唐火火总算松口气,为男人和那小女孩!
而,当她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脸上,完全看清模样时,她脑袋轰的一炸,空白了------该死!什么情况!就算做了简单而拙劣的面部装扮,她也能一眼就认出,那娃,正是唐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