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成龙一个穷困潦倒书生,哪有资格享用年姑娘的国色天香,我无意之中结识一人,他是太子爷手下当差的,听他说太子爷身边正缺少几位有姿色之人,暗中差遣属下给他寻找。我觉得像年姑娘这样才貌双全之人应该到太子身边,那里才是她最好的去处,一来可以救出哥哥脱狱,二来吗,说不定将来可以封后封妃呢。”
不待于成龙说下去,韩宗龙嘿嘿一笑打断他的话:
“哦,我明白了,你于成龙果然比我等高明,想拿年姑娘讨好太子爷,然后换个功名,有太子爷出面还怕今科不能金榜题名吗?于兄真是有心人,佩服,佩服!”
“我这样做是为了年姑娘与年公子好,决不像你们俩人落井下石打年姑娘的主意!”
于成龙气乎乎地站起来走了。
“于兄请留步!”赵申乔匆匆结过酒钱也追了出去。
韩宗龙看看半桌酒席还没有动过筷,叹口气走出酒店。
胤禛心道:不管是不是年霓裳与年羹尧兄妹,先随他们去看看再说,急忙放下一锭银子也走了出去。
胤禛紧跟着于成龙三人来到一家十分显赫的旅店,雕要进门被一个看门的伙计挡住了:
“这位公子,你是找人还是住店?”
胤禛先一是一愣,连忙说道:“我是找人。”
“找人,找谁?”
“找年姑娘。”
小伙计上下打量着胤禛,不相信地问:
“你找年姑娘?可年姑娘来这里好些日子了从来也没有见你来过?你是她的亲戚还是朋友?你说年姑娘叫什么?从哪里来此?”
胤禛真的被他问住了,他想说叫年霓裳,但又怕不是她,正在尴尬之际只听楼上有人向下伸头喊道:
“谁要找我家小姐?”
胤禛抬头一看果然是红艳,年霓裳的贴身丫环,急忙冲她说道:
“红艳姑娘,果然是你们!”
红艳也看清了胤禛,向屋内喊道,
“小姐,小姐,赢公子来了,赢公子来了。”
不等年霓裳走出屋,红艳又向胤禛喊道:
“赢公子,快上来,我家小姐天天念叨你呢?”
红艳这么一嚷嚷,众人都出来观看。胤禛走上楼时,年霓裳刚好走出来,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语,说不出的意外与惊喜。于成龙、赵申乔、韩宗龙也站在旁边,他们也不争吵了。十分恼火地看着年霓裳对胤禛含情脉脉的神情,说不出是嫉妒还是不甘心。
在红艳的提醒下,年霓裳把胤禛让进屋内,胤禛接过年霓裳递上的茶时这才仔细打量她的衣着容貌。人尽管像几年前一样漂亮,举止神态比过去成熟多了,让胤禛吃惊的是年姑娘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也有一些凹陷,人清瘦几分,衣着尽管十分大方得体,但不像往昔那样华丽鲜艳,那头上手上的装饰也不见了。
胤禛怔怔地看着年霓裳,半响才问道:
“年姑娘,你怎么住在这里,你的家里人呢?”
胤禛本来想问“你的父母呢?”,话到嘴边又改了,虽然事过境迁,胤禛对年遐龄仍有几分仇恨。年霓裳当然明白胤禛的心情,她一时悲感交集,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胤禛急忙把她揽在怀里,给她抹眼泪,柔声细语地安慰她。许久,年霓裳才止住哭泣,抽泣地问道:
“无论父亲对你怎样,我和哥哥对你却是真心的,为何太原一别你杳无音信?这次来京名义上是陪哥哥进京科考,实际上是为你而来,我们几乎找遍整个京城也没有打昕到你的下落,为了找你,哥哥他——”
年霓裳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胤禛知道年冤裳与年羹尧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觉得十分奇怪,难道年遐龄事后没有告诉他们兄妹自己就是胤禛。
胤禛给年姑娘边擦干泪水边问道:“快告诉我你哥哥到底怎么了?出了啥事?”
衣霓裳还未及开口,红艳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两年前,我家老爷由山西调任湖北,在赴任的途中老爷不幸中暑身亡,大奶奶也悲伤过度不久离开人世。调任前老爷已把山西家产变卖殆尽,谁知在赴任中途突遭变故,变卖的家产也花销得差不多了。等少爷和小姐把老爷和大奶奶的尸骨运回山西安葬后,家中财产更是所剩无几。本来老爷还留有部分地契,可少爷、小姐哪里管过账,被府上管账的人蒙骗了。不到一年的工夫,原有的一些地契也散光了。应了一句俗语:树倒猢狲散。家中的佣人见大势已去,都纷纷借故离开了。唉,如今小姐身边就我一人,少爷连一个书僮也没有了。真是世态炎凉呐。恰逢今春科考,少爷决定来京应试,小姐一个人留在山西还有什么意思,也一同来到京中,一来照应少爷,二来就是寻找公子。
红艳讲到这里也委屈地哭了起来,年霓裳早已坐在旁边泣不成声。胤禛也没有想到,年家会遭此不幸,他本来对年遐龄十分反感,如今人已经去世了还提什么恩怨,更何况他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父亲。爱屋及乌吧,胤禛对年遐龄的死多少有几分伤感。再说,当年那事也是胤礽从中作梗,年遐龄不过是奉命行事的工具而已。
胤禛现在最想了解年羹尧出了什么事,但他又不好催问,因为年霓裳与红艳都正在伤心痛哭之中。
红艳终于止住哭泣,她瞪一眼胤禛,埋怨道:
“赢公子走后也许早把我家小姐忘到九霄云外了,为何不给小姐捎上一纸半书,自从你走后可知我家小姐是如何度日的?小姐盼星星盼月亮,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每隔几天就派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从京中捎来的信函。后来,小姐绝望了,再也不让我去打听书信的事,但小姐的心思我十分清楚,虽然嘴里不提,心中却时刻挂念着公子。有一天,小姐梦中还在呼唤公子的名字呢?”
“红艳,你别说了——”
刚刚止住哭泣的年霓裳又委屈地哭了。
“不,小姐,我就要说,我不说赢公子怎会知道小姐的心思,怎会了解小姐你的苦衷呢?”
红艳看一眼一声不响的胤禛继续说道:
“来京后,我和小姐几乎把个北京城问了个遍,也没有打听到公子的住处,为了寻找公子,我家少爷还惹了一身官司。”
胤禛急忙问道:“红艳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快告诉我年公子是怎么出事的,我们好想办法解救他出来。”
这事说来也巧,也许该着出事。那天,年羹尧和年霓裳与红艳三人一道去西胡同口打听赢真下落,他们曾听说那里住着一家姓赢的,父亲是京城一个小官,家中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叫什么不太清楚。根据别人介绍,年羹尧觉得这姓赢的家庭与赢真的情况相似,估计有个大概,他们便来到赢家寻问情况。年羹尧叩开门,出来接待他们的果然是位赢公子,但不是他们要找的赢真,这人叫赢森。年羹尧说明来意并问赢森情况,结果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年氏兄妹要走时,赢森软硬相留。
年氏兄妹刚一进门时,赢森一对色迷迷的小眼就在年霓裳身上打转,说话的时候,那对贼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年霓裳的脸。年霓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尽量避开他的目光,正是这样,她才催哥哥离开这是非之地。
年羹尧也看出了赢森的不怀好意,若是在太原府,凭他的脾气早就把赢森捶扁在地上。可这是京城,再加上父亲病逝没有了靠山。他做事比过去收敛多了。
赢森是这西胡同一带出了名的泼皮色鬼,平日里下赌场逛窑子,周围的女人被他玩了不少,但像年霓裳这样水灵的姑娘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刚一见面,口水就直往肚里咽,心里道:老子今天真是艳福不浅,不知是爹妈哪辈子烧了高香,竟然有两个漂亮的妞送上门来。想归想,赢森也看出站在旁边的年羹尧不是省油的灯,动起武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于是,赢森便挽留年氏兄妹在府上吃午饭,准备在饭上做手脚。年氏兄妹似乎猜中赢森的心思,坚决要走,赢森最后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他嘿嘿一笑威胁道:
“你们也不打听打昕,我姓赢的大门进来容易,走出去却没有那么容易,我诚心诚意挽留你们,大爷我已经给你们面子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们,这两位姑娘我全要了,要走,你小子独自走吧,需要银子尽管开口,大爷有的是!”
年羹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窝囊气,他铁青着脸怒视着说:
“姓赢的,你在别人身上撒野我不管,敢对我妹妹动个指头,先问问大爷的拳头愿不愿意?”
“嘿,在这西胡同一带还没有我赢森不敢碰的女人呢?大爷看上你妹妹,这是你们兄妹的福份,你老实一点,劝劝你妹妹陪大爷睡觉,我认你这个小舅子,如果你想从中作梗,我不但不认你这个小舅子,还要让你尝尝妹夫的螳螂拳。”
赢森说着,一个螳螂扑蝉来拿年羹尧。年羹尧急忙躲闪,他知道像赢森这样的地头蛇,虽然武功不算高强,但也有点真功夫,不然,在这西胡同一带也混不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赢森求胜心切,猛然改变拳路,招招狠毒,动作迅速,直取年羹尧要害处,年羹尧被逼得险象环生,只有防守之功夫没有还击的机会。年霓裳见状,大叫一声:
“哥哥不要慌张,我来帮你!”
不等年霓裳冲上去,赢森就尖声吼道:
“浑帐的王八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上!”
整个院子混战起来。
年羹尧渐渐摸清了赢森的拳路,他不再惊慌,沉着应战,让赢森毫无办法取胜。一个家丁见赢森胜办了年羹尧,手提一把朴刀从身后向年羹尧砍来。年羹尧正在打斗之中猛然觉得身后有个刀影,他急忙闪身躲在一边,那人狠命一刀劈下去,不偏不斜,正砍在赢森头上,赢森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当场一命呜呼。
年羹尧也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他和妹妹、红艳乘乱之际匆忙逃回旅店。天子脚下出了人命案岂是一走了事的,年氏兄妹还没来得及逃走,顺天府巡城衙役就赶到了,不容分说把年羹尧押进御史大牢。
这事本来也没有什么,按理说年羹尧又没有伤人,应该无罪释放,伤人的是赢府家丁。但赢家暗中花了钱硬说是年羹尧上门滋事出了人命。年霓裳知道哥哥一时脱不了干系,在哥哥的指点下求父亲生前几位老友帮忙。如今世道是人走茶就凉,更何况人死了呢?对于事情经过谁也不了解,都婉言谢绝了。眼看今春科考之日就到了,哥哥仍关押在狱中,年冤裳怎么不心急呢?误了今科还可以再等上三年,倘若哥哥被判处是杀人罪,即使不被杀头也要坐上十年八年牢,他们年家就彻底完了,她怎么对起死去的双亲。这些日子,年霓裳几乎是度日如年,以泪洗面。真是呼天天不应,抢地地不灵。
胤禛听完年霓裳与红艳的讲述,更觉得心中愧疚,他握住年霓裳的手说:“年妹,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请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哥哥解救出来的。”
红艳担心地问:“赢公子,那位死去的赢公子家挺有钱的,父亲又在京城做官,你能斗过他吗?”
胤禛冷冷地说道:“哼,他姓赢的家有钱有势,我赢真家更有钱有势,如果有谁敢从中阻挠,我让他的官做不成!”
红艳一听胤禛这口气,来了劲,急忙说道:
“赢公子,快把我家小姐接到你家居住吧,这旅店里有几名书生都想打小姐的主意呢?”
胤禛点点头,“这我知道。”
“你知道?”红艳十分诧异,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题,“赢公子,你从哪里听说我家小姐住在这里的?”
胤禛不能直说,他看一眼年霓裳:
“你家小姐如此对我,我岂是忘恩负义之人?这几年也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家小姐,给你家小姐写了无数封信。”
“那我们小姐怎么一封也没收到呢?”
“可能被你家老爷给藏了起来。”
年霓裳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点头说道:
“无怪乎爹爹在病逝前曾拉着我和哥哥的手说了两个字‘赢真’就咽气了,他老人家可能是告诉我们兄妹你的信被他匿藏的事,只可惜爹爹没有说完就离开人世。”
年霓裳眼角挂满泪珠。
胤禛知道年遐龄是想告诉儿女有关自己真实身份的事,他也不点破,淡淡地说道:
“起初我给你写了许多封信,却一封也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估计是你父亲不允许你与我交往,或许又将你许配给了他人,决定死了这份心,也不再给你去信,但思念你的心却一天比一天炽烈。碰巧今年是恩科之年,我估计你哥哥一定会进京应试的,就四处打听他的住处,费了许多周折才了解到这里住着几个山西来的姓年的客人,就这样找来了,碰巧正是你们。”
年霓裳十分感动,一腔委屈都被胤禛这几句话说得荡然无存。
红艳开玩笑地说道:“赢公子,你和我家小姐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为了找你吃尽了苦头,你为了找她也费尽了周折,如今一切如愿,也算好事多磨吧,可不能再让我家小姐在此受委屈了。如果你再不来,只怕我家小姐名花有主了,楼下一位叫于成龙的书生要给我家小姐提亲呢!他说当今太子想选一位貌美的妃子,只要我家小姐愿意,他可以从中牵线。如果赢公子再不把小姐接入府中,一旦太子相中我家小姐,只怕公子想争也没有希望啦。”
“红艳。不得无礼!”年霓裳训斥道。
“小姐,我说的是真话,于成龙昨日告诉我他已经托人转告太子了,你知道他那样的人是能做得到的。我告诉赢公子是为了你俩人好,不想让人再拆散你们。”
红艳转向胤禛:“赢公子,我家小姐是重情之人,如果小姐不是对你一片赤心,只怕小姐如今已到宫中。于成龙用重金收买我劝说小姐给太子爷做妃子,结果小姐把我骂个狗血喷头。你能拥有我家小姐是你的福气,希望你不要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
红艳还要说下去,被年霓裳喝斥住了。
胤禛知道红艳并没有说假话,他想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