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市纪检监察部门却对此十分重视,成立了调查组。
虽说廖局长是才来的,和这件事无关,可是这些天,他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毕竟自己现在是一把手!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的肯定都认为他有责任!
这天下午刚上班,监察局冷局长给他打了个电话,请他去一趟。
廖局长正准备动身,这时办公室徐主任进来了,汇报说:“廖局长,出事啦……”
廖局长一惊:“又出什么事了?”
徐主任说:“咱们堆在厕所角落的一百多斤废报纸,让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万大嫂给偷卖了,今天才发现!”
一身冷汗的廖局长这才舒了一口气,说:“这点儿小事,你看着处理吧……”说完就走了。
廖局长到了冷局长办公室,冷局长给他倒了一杯茶,拿烟给他抽,然后把门关紧。
冷局长说:“廖局长,想必你也知道今天请你来的目的了……”
廖局长问:“处理的决定出来了?”
冷局长抽了一口烟,说:“监察局有了一个初步处理意见,报请市领导批准后才会公布。根据调查,那件事是事实,除了已退休的滑局长及周副局长、韩副局长还有办公室徐主任外,其他人都用这个优惠券买了房子。我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想法……”
“能透露一下初步处理意见吗?”
“我们的初步意见是:一,和开发商协商,要么立即清退违规购买的房屋,要么将市场差价补上去;二,给予所有购房者纪律处分……”
“第一条我没意见。但第二条,我觉得是不是就算了?……”
“你怕什么?你是刚调来的,这件事跟你无关。再说了,你们领导班子成员——包括已退休的滑局长,都没买房子,是清白的嘛,处理的只是其他工作人员,不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当然,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廖局长斟酌地说,“我是想说:一个单位一下子处理了这么多人,以后我的工作不大好做呀。另外,虽然其他领导都没买房子,但处理了他们,外界还有被处理的这些人都会问:怎么所有的一般干部职工都有问题,偏偏领导没一个有问题的?这会不会在全国引发第二波质疑……”
“但是,如果只保留第一条,外界会不会更加质疑?”
“冷局长,我是这样想的:他们固然不该拿优惠券去买房子,但也没有明确的法律、文件说这就是犯法!这不过是优惠券,不是现金,不是实物,也不算有价证券,优惠券不过是一种促销手段嘛。退了,就算了吧。外省的不少地方也都发生过类似事情,也都是这么处理了结的,后来舆论不也偃旗息鼓了吗?”
冷局长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廖局长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天处理结果就公布了:只保留了第一条。这让廖局长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下,他为同志们争取了宽大处理,同志们一定会卖力地给他工作的了!
没想到,这时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万大嫂突然闯进了他的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就大骂起来:“我要到省里去告你们!噢,你们这么多干部买开发商的房子,占了十几万块钱的便宜,把房子退了或补了差价就结了,我只不过把废报纸卖了四十多块钱你们就开除我,凭什么?!……”
这时,徐主任带着保安跑进来,抓住万大嫂的胳膊就往外扭。
廖局长被弄得一肚子火,叫住徐主任,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徐主任说:“万大嫂偷卖公家的东西,钱虽然不多,但性质太恶劣啦!经办公室研究决定,将她开除了。她居然还敢跑到您办公室来闹,真是太猖狂了!……”
廖局长恼怒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冲徐主任说道:“你看看你们,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赵总的成本
我是一家地方报纸的副刊编辑。由于网络传播的方便,给我们报纸投稿的并不少,但多是全国各地的作者。但是,总编强调要求尽可能全用本地作者稿件,这样对扩大发行及报纸在本地的影响都有益处。可是,一个地方常写文章、写得尚可的并不多,发来发去都是那些人的稿子,读者也会有意见。因而,作为编辑,能看到一些陌生面孔的稿件,我都会很高兴。
这天,我打开电子邮箱,突然发现了一篇署名赵然的散文。写的是过去穷的时候冬天穿“草窝子”鞋的事儿。这篇文章虽然结构老套(开头是一件事引起对“草窝子”鞋的回忆,接着写曾经做、穿草窝子鞋的往事,最后感叹现在的生活如何美好),还有好几个错别字,但语句尚通顺。于是,我很快编发了这篇文章。
这篇文章发表后的第二天,这个作者又投来了一篇散文,写的是以前过八月十五的艰难,也是上述“三段式”的八股结构,依然还有一些错别字。但这时正赶上中秋节将至,就勉强将此稿发了。
没想到,这篇文章见报的第二天,邮箱里又收到了这个作者的一篇写过去吃大食堂吃不饱的忆旧文章,结构、错别字问题依然如故。说实在的,这篇稿子虽然个别细节还算生动,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发这种老掉牙又千篇一律的稿子了!但我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忐忑,于是就给这位作者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作者听说是我,十分兴奋,连说感激我的话。当我说这篇稿子不能发时,他的情绪立即低落了下来。但他依然抱着幻想,说:“我觉得这篇稿子还是挺好的呀,情真意切!”
我直言不讳地说:“如果这是你给我的第一篇稿子,发是没有大问题。但这是第三篇稿子。你这三篇稿子虽然内容不同,但从宏观上看大同小异。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他呵呵笑了一声,说:“我整天那么忙,还真没有时间看书。好像有几年都没正经地看书了吧。”
“那你平时看报纸副刊的文章吗?”
“在给你投稿前,我还真没认真看过。我主要看新闻。”
“哦。”我礼貌地和他再见,挂了电话。
一个不看书也不看副刊的人,写出这样的文章已经不容易了!但是,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写文章呢?
半个月后,一个在发改委工作的好朋友杜修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请我吃饭。我问什么缘由?他说一个企业界的老板请他约我。我问是谁、什么事?他说小事,你到了就知道了。
因为和杜修是多年好友,知道他不会“坑”我,我没多想,就去了。到了饭店包厢,杜修给我和今天的东家介绍时,我不禁在心里叫苦不迭:今天做东的是赵然,本市川风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
酒过三巡,赵总在多次表达感谢、夸赞了我编的稿子如何如何好之后,端起酒杯又要和我喝一个满的,并终于说出了这次请客的目的:“还请老弟多多照顾我的稿子啊!”
我能怎么说呢?我只好微笑着说:“只要适合,肯定会照顾。”
杜修也举起杯,说:“我陪一杯!赵总是我们的好哥们儿,一定得多发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我们明年的一百份订报任务。既然看在人情上不得不发那篇稿子,不如干脆让他帮忙多订一些报纸吧。我就把订报纸的事说了出来:“还请赵总多多帮忙啊。”
赵总脸色有些不自然,说:“好说好说。”
这时,杜修从底下拽我的衣服,说:“喝酒喝酒!”
我们一起把酒干了。
第二天,我想直接给赵总打电话,落实订报纸的事。又一想,觉得还是先给杜修打个电话为好。
谁料,杜修接了我的电话,说:“你的订报任务不是每年都能超额完成吗?赵总这里,就算了吧。”
我异常失望,说:“赵总不是答应订了吗?”
杜修说:“他是董事长、总经理,整天忙得团团转,除非有他自己的文章,他哪有时间看报纸、看书?他说了,他不会亏待老弟你的,昨天晚上人多,不方便,他给你准备了一个红包——一千元,让我转交给你!”
我又惊,又喜,又气,突然觉得真是太荒唐了!你既然不看报纸不看书,干吗还写文章?写了还要发?为了发一个豆腐块,还要花这么大的价钱?……真是奇了怪了,不可理喻!
我从杜修那里把一千块钱拿了回来,交到了报社财务室,全订了报纸——一千块钱正好够订二十份报纸的。我把报纸送给了赵总一份,另外十九份我送给了一些也是常年不看书报、只想发稿子的人。
我想,赵总啊赵总,你还是董事长呢,怎么一点儿成本都不会算!你请我吃饭给红包,总计破费了近三千块钱吧?其实,你只要平时多读点儿书,多看看我们副刊文章的风格,你就是不认识我,不请我吃饭给红包,自然投稿,一年发几篇稿子也是很容易的。何必呢?
堂吉诃德是作家
“堂吉诃德疯啦!”
一大早,这个城市里最早起床的市民,到市政广场去晨练时,看到堂吉诃德这个瘦削、面带愁容的青年作家,骑着一匹瘦弱的老马,头戴破了洞的头盔,手拿一柄生了锈的长矛,立在广场中间,一动不动。起初,人们都以为这是一夜之间树起的雕像,都没在意。
没过多会儿,太阳升起来,堂吉诃德突然手挥长矛大喊道:“我是非凡的骑士,我要做一名锄强扶弱的游侠,打抱世间一切不平事!”
在广场上晨练的人们受到惊吓,顿时都愣住了。堂吉诃德就这样一连喊了半个小时,大家才明白:堂吉诃德疯了!
可是,大家都不明白:堂吉诃德这样一位闻名全国的青年作家,怎么突然就疯了?
堂吉诃德疯了的消息传出去,不仅一直吹捧堂吉诃德的出版商和粉丝们立即就聚拢了过来,这个城市里所有媒体的记者也都很快赶了来。
堂吉诃德指着人群中一个农民模样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农民回答说:“我叫桑丘·潘沙。你要干什么?”
堂吉诃德说:“你愿意做我的侍从吗?”
桑丘·潘沙哈哈大笑说:“你真的是疯了!”
堂吉诃德立即从兜里掏出一张一万元的支票,说:“这是一万元,是我付给你的第一个月工资,拿去!”
桑丘·潘沙捡起来,问身边的出版商:“这是真的吗?”
出版商看了看这张支票,肯定地说:“绝对是真的。”
桑丘·潘沙高兴地说:“好啊,我愿意做你一个月的侍从!”
这时,堂吉诃德又指着一位送奶女工问:“你愿意做我的女主人吗?”
这位送奶女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堂吉诃德郑重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呶,这也是一万块钱的支票,我聘请你做我一个月的女主人。”
送奶女工立即接过支票,也让出版商看,出版商说这也是真的支票。这位送奶女工当即就痛快地答应了。
随后,堂吉诃德就带着桑丘·潘沙和送奶女工出发了。记者们紧跟其后。
他们首先来到一个大酒店,堂吉诃德要求侍从桑丘·潘沙开了一间上等房,要求把大酒店总经理找过来。总经理听说来了很多记者,不知怎么回事,忙跑了出来,一看是著名的青年作家堂吉诃德,忙征求他的意见。
堂吉诃德坐在酒店大堂里,说:“你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吧?”
总经理说:“这不是城堡,这是大酒店。我是这里的总经理。”
“不对,这是城堡,你就是城堡的主人!”
总经理忙顺着他说:“对对,我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请问,您有何吩咐?”
堂吉诃德笑着站起来,握住总经理的手说:“既然你是城堡的主人,请你封我为骑士!”
总经理不知所措,问:“什么?”
堂吉诃德说:“我要做骑士!”
这时,出版商跑过来,跟总经理耳语了几句,总经理脸色才正常下来,说:“好吧。”
于是,总经理让助手把卖泔水的账本拿了过来,神圣地说:“面对《圣经》,我正式册封你为骑士。从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骑士了!”随后,他叫厨子拿出一把菜刀,用刀背在堂吉诃德的肩膀上轻轻地打了两下,然后叫厨师给堂吉诃德挂刀;之后,又叫厨师把挂面斜披在堂吉诃德身上,当绶带。
受了封的“骑士”堂吉诃德走出大酒店,大喊一声,把门前的旋转风车当作巨人,冲上去就打;他又来到街上,把停在路边的汽车当成军队,奋力用长矛挑破车胎;他又来到一个理发店,把一个理发师当作武士,迎头痛击……这个城市,因为“骑士”堂吉诃德,弄得十分混乱。
警察出动了,要逮捕堂吉诃德。这时,堂吉诃德好像突然恢复了正常一般,面带笑容,去掉头盔,笑着走向紧跟其后的各位媒体记者。记者们纷纷追问堂吉诃德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堂吉诃德脱掉盔甲,把盔甲的里子翻过来,上面赫然是一幅广告:青年叛逆作家堂吉诃德新作《骑士新传奇》今天隆重上市!
堂吉诃德说:“今天,大家都以为我疯了,其实我没疯。我只是想用一种新方式,来庆祝新作《骑士新传奇》隆重上市!谢谢大家的光临!”
这时,也一直紧随其后的出版商立即安排工作人员,给现场的每人赠送一本新书。
但随后,警察还是把堂吉诃德抓进了警车,决定治安拘留五天。
这条新闻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吸引了不少读者的眼球,堂吉诃德的新书《骑士新传奇》也爬上了各地图书销售的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