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项目遭到毁灭打击
这个冬天不太冷,气温有时候竟然会回升到二十三四度的样子,让人觉察不到冬天的味道,但正是由于这种温度的异常,却导致了更多的人误以为暖冬就不会感冒,从而减少穿衣,减少防寒,他们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而在这个冬天,子胥房地产公司也被蒙蔽了,身在公司担任项目经理的我,毫无悬念的要为蒙蔽而买单。
赶回了Q市之后,从心态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打定主意,在一期项目结束后,找个时间跟武胥好好聊聊,在这里,他确实很把我当哥们,但,也许当前所做的这些事情,并不太适合我,其实,在这里,我依然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挣得钱却多,我却越不踏实,总感觉那些钱是武胥施舍给我的。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我每天很勤奋的盯在工地上,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一期工程即将结束,而正当我想略微松口气的时候,动荡来了。
Q市领导换届了。原先签在合同上有一条内容:一期工程结束前一个月,Q市负责将埋在地下的一条军用电缆后移50米。新的领导上任后,发话:此电缆绝不能移。
他的这句话放出来,直接导致二期项目无法做拿下的二期的地所花的钱,就等于完全打了水漂。
武胥很上火,三天两头往首都跑去通关系,而我和单四强两个人在Q市,每天应付那些工人们的询问,也备受煎熬。
这种状况,打乱了我的布局,原本如果一期项目顺利结束,我可以全身而退,而现在这种状况,处于道义,我必须要和武胥和子胥公司共进退。
有人给我们支招说:你们跟Q市有合同,实在不行,就打官司呗,总不能把二期扔进去的几个亿打了水漂。
我也曾询问过武胥为什么不打官司,从各方面来说,我们都会赢得这场官司,而武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给我讲了一个发生在他朋友身上的真实故事:
他朋友在西南地区某地投资了一座矿,当时收购矿的时候,大约花了3000万左右,收购后矿的效益蒸蒸日上。后来,国家出了相关政策,当地政府可以收购私人矿,于是,政府相关人员跟这朋友进行接洽,开价5000万。这朋友出具了评估机构对于该矿的评估报告,这座矿的市值目前不低于3个亿。这位朋友于是给政府报价2个亿。在报价后两个月,政府派驻了一个工作小组,进驻了该矿,天天查账,而且查实,此矿曾经发生过人员死亡事故,封矿全力调查。就这样,武胥这朋友因偷税漏税和人员伤亡事故被没收了全部财产,不但鸡飞蛋打,而且一夜之前变成了一穷二白。
“所以说,民不与官斗。在当前,没有哪个企业能自身干净,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宁愿多花点,也不想树立跟官方的敌对面。”武胥常常吐出一口烟,眼神里有一些迷惘,还有一些无助。
作为我来说,更是有心无力,只好每天依然靠在Q市,陪同那些领导们吃吃喝喝,极尽无聊。
武胥那边终于带来了消息,上层统一把军用电缆进行后移,但是,费用必须由子胥公司承担,而这个费用核算下来,足足有500余万。
等到破土动工的那一天,武胥也亲自到场。他让单四强买来了数以百计的鞭炮,点燃后,一阵噼噼啪啪外加烟雾缭绕,环保部门立即找上门来,开出一张2万元的罚款单。
单四强正要上前理论,武胥阻止了他,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2打现金,递了过去,我分明看到他的手在发抖,而开工当晚的庆祝宴上,武胥喝醉了,不但吐的KTV里满地都是,而且,他还做了一件无比荒唐的事情,他掏出一打打的钱,房间里的人见者有份,谁不拿他还跟谁急。
武胥喝醉的第二天清早,我和单四强把他昨晚发的钱还他,武胥淡淡的看了一眼我们各自手中的一万块钱,摇摇头说道:兄弟们都不容易,这段时间心里受折磨了了,就当是慰劳费吧。
我和单四强坚持不收,武胥叹了一口气说:罢了,还是自家兄弟靠的住,这钱你们不要,先放我这里攒着吧,等项目完了,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心里暗自叫苦,按照我的计划,这军用电缆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要辞工陪泼猴去了。心里好一阵子纠结,最终我还是决定跟武胥摊牌。
坐在武胥对面,我很单刀直入的告诉他,我准备辞工不干了,原因是老驻扎在项目上,没有精力照顾孩子。
武胥听了我的理由,很是激动。
“麒麟,你想照顾孩子这没有错,但是,你辞工后,还回广告公司干你的创意去吗?你在咱们公司,收入应该比原来高几倍不止吧,你甘心回去拿每月还不够咱们一顿好饭的工资?”武胥依然用钱的诱惑来切中我的要害。
“从跟着你到现在,赚的钱已经够花了,我没那么大的贪心。”我故作淡然的点了一支烟。
“武总,不好了。”武胥的助理美女小陈急匆匆的跑过来,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
“怎么了?”武胥脸上的神色也有些焦急。这个可以理解,这个小陈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曾经是一大佬级别人物的不知道第几奶,后来跟大佬的正房公开敌对,大佬觉得无法安置,于是想起了武胥这个仅打过几次交道,却感觉异常靠谱的朋友。
人在社会上混,其实都是在混圈子而已,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外人很难进的去,而另一方面,同一圈子里透明度也高。大佬选择了把自己的情人安排在武胥处,主要的原因便是武胥目前还不属于他的圈子,这样一来,他没有什么感觉到危险的隐患存在,以大佬的实力,武胥在他面前翻不起波浪,而武胥帮他,他也肯定会补给武胥一些好处,所以,这小陈在武胥的公司里起着一条利益纽带的作用。
小陈瞥了一眼,见我在场,欲言又止,武胥看看她,顿时明白了,而我自然也心里门清,赶忙说:你们先聊正事,回头武总有事打我电话。
“不,麒麟不是外人,陈助理,你有话直说吧。”也许是武胥的计策,也许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武胥制止了我要撤退的步伐,我只好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武总,你放在投资担保公司里的那部分钱,出了些问题,投资担保公司的李总欠款太多,跑路了。”小陈一脸的紧张。
“什么?”武胥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接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不早在有苗头的时候告诉我?这老李太不像话了,坑谁也不能坑我啊。
我顿时猜到了,小陈嘴里的李总,武胥所指的老李,就是那大佬级别的人物。
近段时间,新闻中总是报道浙江地区的民间拆借资金链崩盘,其实,在北方地区,这种民间拆借也很多,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需要资金从银行贷款这条路基本上行不通,于是,只能通过高利息来获取应急的资金,而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看到了这个机会,就借着投资担保公司名义,从事拆借业务。为了扩大借贷额度,从事放贷业务的人往往会向周围的人集资,以增加放贷量,所以,就形成了联盟。当借债人遇到了危机,无力偿还欠款时,放贷人除了自杀就是跑路。
看着武胥一张无比无奈的脸和一脸落寞的神情,我悄悄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此时,正值深秋,偶尔听到几声麻雀的叽喳叫声,而随着几场大雨的到来,天气转寒,路上行人无心驻足,一片萧瑟的景象。
工资已经有2个月没发了,项目早已停摆了,自从那天从办公室走出来,我就再也没有了武胥的消息,跟单四强的最后一次碰面还是在一个月之前,他说已经请辞了,要自寻生路。我终于解脱了,却没有料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方式解脱。就像多年前我跟武胥从交叉线到平行线的情景如此相似,也许这是上天安排的轮回,终于,当某天我看到泼猴作业本上的两条交叉线时,忽然开悟:交叉的两条线,在相交之后,继续走下去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如我和武胥,也如我和许霞。
虽说从这家地产公司也赚了百八十万的钱,可是真正进入坐吃山空的状态,心里也虚的很。悠悠荡荡的又过了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我有了足够的时间陪泼猴,可是却没有一分钱的进账。我会从每周招聘报纸上找一些公司投简历,但是每当看到那些企业的老板有的比我还年轻,我退却了,是自尊心在作祟,我从来不能接受比我年龄还小的人做我的老板,我知道,一旦我去了,我会有强烈的自卑感。
中途斯见过斯琴一面,她告诉我她也从老鲁在的那家远途公司辞职了,原因却超乎我的意料:斯琴竟然被传说中的星探看中了,北京一家传媒公司邀请她做平面模特,并且已经跟她签订了合同。
“麒麟哥,我一走,远途公司更缺人了,你要么先去那边混一段时间吧,以你的水平,绝对没一点问题。”斯琴大概怕伤了我的自尊,用了“混”这个字。
我拒绝了斯琴的提议,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无心再去趟这潭浑水,赵庭景岳也好,孙艳也好,包括老鲁在内,他们的世界已然跟我已经是不同的圈子。
14.2再度失业的沉淀
泼猴原幼儿园的案子在这半年内,也出了结果。正如武胥所判断的,我们这些起诉幼儿园的家长打赢了官司,却没有财产执行。看着手里的判决书,我苦笑笑,我想起当时我还跟武胥说,我要考验一下国家公信,事实给了我结果:有权有势有关系有人脉有人给出主意,就是公信。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我这半年来“颓废”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却还是源自于某天下午的黄昏,因为在那个黄昏,我无意看到了许霞跟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亲吻。
那个下午正值冬天,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按照以往的习惯,是需要涮火锅的。早早把泼猴接回家里,我告诉他今晚要涮火锅,泼猴于是兴高采烈起来,而老爸也来了情绪,他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给我,说今天他请客,让我跑个腿去采购一下羊肉调料什么的。而老妈特批老爸可以喝两口小酒,于是,老爸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瓶绝版好酒—秦池绿磨砂。
说这瓶酒是绝版一点没错。众所周知,秦池这个牌子曾经响彻中国大地,在央视的广告成就了它却也毁了它。第一年的广告投放让这个濒临倒闭的小厂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却埋下了产量不足的隐患,而第二年的央视标王除了让其花了天价的广告费之外,四处贴牌加工,勾兑,使得酒品质急剧下降,自毁品牌。而若干年后,当这座酒厂重新打出“历练成熟之美”的广告语之后,却已经时过境迁。老爸珍藏的这瓶酒,是在投放央视广告第一年生产的,也就是秦池酒品质最好的那一年,而绿色磨砂瓶这款,堪称系列酒里面的极品了。
带着好心情,我哼着小曲,提着从超市里采购完的东西出来,甚至想到要不要给许霞打个电话,请她来家一起享受或者给予泼猴一些天伦之乐。
事情总是无比的巧合,当我低头沉思完毕,摸出电话正要拨号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在我的前面出现了,是的,是许霞,她走路的姿势我很熟悉,总是一副脚离地面很高的样子,以前还调侃过她,说她走路好像骑马。
在许霞的身旁,还有一男人,个子比穿高跟鞋的许霞还高出半个头,许霞用胳膊挎着那男人。
我脑子里一时有些发懵。虽然我知道,离婚后许霞有她谈恋爱的自由,可当这个事实真正赤裸裸呈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我在他们身后悄悄跟着,看他们走进了附近的小公园,看在一株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那男人低头吻了许霞,而远处的我手里的羊肉,调料,悄悄散落在地上。
许霞这一吻,吻掉了她在我心里残存过的一切,在我心里,我和许霞的所有感情,在这一吻间飞灰湮灭,而我从没有过弹指间无比潇洒的感觉。
在浑浑噩噩当中过着混沌的日子,也记不清楚是哪天了,我等来了一场或许是这一生中参加过的最重要的聚会,那是一场婚礼,确切说,是一场新娘再婚的婚礼。
新娘是我上初中时的同学莫晓萍。一般初中毕业之后的学生们都鲜有联系,而这个莫晓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她不但是我们班还是整个学校的风流人物,当年我已经习惯的听到学校里某某班的男同学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消息。我跟莫晓萍差不多在二十年后的重新相逢,地点却是在移动电话缴费的营业厅。
由于心烦,在交电话费的时候,我跟柜台里的小营业员发生了点小冲突,而义愤填膺的我指名要见他们的经理,而接待我的经理,就是莫晓萍了。
莫晓萍见到我第一时间就冲我乐,她好似很有把握似的冲我说:“老同学,这么大火气?”
一句话也打消了我或许是认错人的疑虑,因为,在她冲我走来的那一刻,我心里也有个声音在说话:这人怎么这么像莫晓萍啊。
随后,我没再就他们营业员的服务态度问题跟莫晓萍纠结,反而我们聊起了一些上初中时候的事情,顿感亲切。
临走,莫晓萍随口说了句:老同学,周六我结婚,有空过来捧个场,红包不用给,我这是二婚,来给我撑撑人场,别让男的觉得咱娘家人少。
她这番话说的异常坦白也异常轻松,完全不像某些人属于索要红包的架势。一瞬间,我决定周六去凑个热闹。
我是要脸面的人,虽说手头不宽裕,但跟所有的婚礼一样,一片祥和热闹的景象。每一个结婚典礼都千篇一律的重复着爱情和祝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恩恩爱爱,执子之手等等,在真正的现实生活面前,婚礼上那些誓言,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或许,那一刻,新郎新娘有携手一生的心思和信心,而岁月的磨砺,一路上的荆棘坎坷,若要一马平川的走过,又要跟命运抗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