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里,伟是一个好丈夫。他没什么不良嗜好,工作性质也不错,钱也不少挣,妻子非常满意。一满意就怕他跑了。
他们在婚后一直没要孩子,这就使妻能够把她全部的业余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盯着伟上,即使伟在家写作时,她也会经常来电话和伟聊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如果伟从单位下班回家,那么她就会在伟进家门的时候看看表并指出迟到了几分钟。有一次下班路上伟因为堵车晚回家一个多小时,进门后妻子非问伟下班和谁幽会去了,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信,非要伟当场为晚归找出在场的证人。为这事他们几乎吵了半个晚上,弄气得伟半夜都没睡着。
可伟毕竟是个记者,而且是个社会工作者,要经常外出进行社会调查,调查对象中有近一半人是女性。即使排除工作上的需要,以往那些老同学——从大学到研究生这七八年的读书过程中,与异性交往是自然难免的,甚至伟在大学和读研时期都曾有过恋爱经历,其中有一位至今还与伟保持着正常的友谊关系。像他们这些追求精神生活的人,是离不开与同类朋友进行精神交流的,友谊的内涵甚至构成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力量,所以怎么能因为结婚而放弃这些友谊呢?
但妻子却在向伟步步为营地发起进攻。她在结婚的第一个月就检查了伟的通讯录——伟总是习惯性地把它随手扔在抽屉里或是在打完电话转身走开而忘了把它放起来,这倒不是因为伟个人太大意,而是因为伟觉得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每个人都不是在真空里生活,谁都会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夫妻之间的爱情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之上的,伟随手乱放通讯录说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秘密。况且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夫妻之间在名义上应该是不需要相互隐瞒什么的。不过这并不等于说,夫妻之间可以没有自己的隐私权,只要这份隐私不属于有悖道德的事情,夫妻就应该相互尊重,而通讯录就属于个人的隐私。
结果,有一次伟想给一位异性同学打电话,商量一篇文章题材的事,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电话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记有她名字的那页纸被撕掉了,而且上面凡是像女性的名字都被撕掉了,伟的通讯录好像一下子薄了一层。伟当时怎么也不相信这是妻子干的,可她承认了,她说我不允许你再和其他异性有交往,因为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不能再与其他异性保持以往的关系,我对过去的事就既往不咎,但从现在起你必须和她们一刀两断。
伟当时简直就气疯了。应该说一开始感到震悸,压根就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漂亮而贤惠的女性,原来还是个醋坛子。说什么既往不咎,难道我在结婚前和许多女性保持着不正常的两性关系吗?伟气急败坏地大叫:什么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我还属于这个社会和我献身的事业。我通讯录上的这些异性不仅有我过去的老同学,还有一些女编辑、女作者和我在调查过程中新认识的调查对象,她们和我本人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她们都是我在事业上的一个组成部分,说到底我们都是工作关系,难道我写文章就只能给男性们看吗?难道我的调查对象或交往同事也只能限于同性人吗?
伟诘问妻子: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病态了吗?你不觉得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吗?
妻子却大叫着说:什么叫病态?什么叫隐私权?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而且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隐私权,婚姻就是要让双方都做到百分之百的透明,谁也不向对方隐瞒什么,你熟悉我交往的人,我也熟悉你交往的人。可我交往的全都是女同事,一个男的也没有,而你却在电话本上保留了那么多的异性,我不知道她们和你都是什么关系,也许她们当中有你过去的情人,但爱情和婚姻就是要让丈夫只能属于妻子这一个女人,所以我不能允许你再和她们有来往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省得有一天你挡不住诱惑而掉进个女人精心为你设下的陷阱里,那我不就惨了吗?
通讯录事件只是妻子限制伟与异性交往的一个序幕,而在他们结婚后的两年期间,她始终就在扮演着一个醋坛子的角色。有一次伟邀请一位外地新来北京的女作者到家里讨论一个题材,聊得很投机,一直聊到了傍晚时分,这时伟就留她一块吃晚饭,并说妻子马上就回来了。结果话音未落妻子就进了门,她一看见那位女作者坐在书房中,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马上去质问人家,你是谁,为什么到我们家?伟赶紧从厨房出来说这是新来的作者,我们正在合作写一部书稿。但妻子却不听伟的解释,她指着人家说,你是不是和我丈夫有那种关系了,你这个外地人是不是想利用色相来诱惑我丈夫让她为你解决在北京的生活困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企图来勾引我丈夫……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那位女作者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脸都变白了,嘴唇也打着哆嗦,但她仍然很有礼貌地对妻子说:您显然是误会了,我和伟老师只是在一起讨论我们共同构想的题材,我们没有任何对不起您的关系……看来我在这儿是个不受欢迎的人,那我就走了……
换上别的男人可能会出于愤怒而上去打妻子几个耳光,伟当时的确有这样一种冲动,但伟还是忍住了,伟只能苦笑着对女作者解释说,妻子可能是太爱我了,所以不能容忍我与异性的交往,我刚才忘了她的这一特征,所以我向您道歉。我们还是出去随便吃点东西吧。但妻子哪还能让伟单独陪着这个女性外出吃饭啊,她竟然流着泪指着门说:您快点离开我们家,以后不准你和我丈夫有什么来往,如果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的话,我会和你没完的。
伟不知道别的男人如果遇到这么一位妻子该怎么办,本来是很正常的工作关系,但在妻子那里却变成了好像在欺骗她的感情和背叛婚姻的,明明丈夫是她嫉妒心的受害者,可她却通过流泪来“证明”她倒好像成了丈夫某种不道德行为的牺牲者、她甚至不让伟送人家下楼,气得那位蒙受不白之冤的女作者红着眼圈离开了伟的家。伟也不得不连声向这位女作者说对不起,但妻子却瞪着伟说,你怎么只管对外人说对不起,我才是你们最大的受害者,你干吗不向我说一声对不起。伟当时都让她的行为给弄糊涂了,不由暗暗问自己,我这样做真的有悖婚姻的道德伦理精神吗?我真的就应该像她要求的那样不能再与其他异性有什么来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