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古典式爱情绝大多数是冒牌货。
等级森严的封建专制社会中,孔孟之道,程朱理学:惟小人与女子难养;女子无才便是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一根根绞索套在女性的脖子上,勒得她们喘不过气。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如同鸡犬,连人身自由都不能得到保障,连生存都受到威胁,侈谈爱情难道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封建君王、贵族士大夫,他们与女性之间不会有真正的爱情。无论他们怎样对自己的妻妾奴婢、丫环侍女信誓旦旦,说爱她们爱得发疯发狂,如痴如醉。到最后,被迫害、被欺辱、被愚弄、被遗弃的还是女性。说到底,女性是男性的一件器物。
宫廷之中,一旦触犯龙颜,下至嫔娥彩女,上至妃子皇后,一样打入冷宫,废为庶民。昨日天子恩爱的娘娘,顷刻间就成了失宠的罪人。
上行下效,民间也是如此,无论是怎样的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也不管是什么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只要女性犯了所谓“七出”,一纸休书便可宣告“爱”的终结。如此这般,不得不让人感叹:婚姻确实有,爱情实际无。
至于在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其对爱情的注解就更是虚幻之说了。传统文化中总是赞美男女之间如何幸福美满,幸福美满的内容则是夫妻一唱一和,互敬为宾。似乎夫妻之间只要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整天“请进”、“看茶”、“谢谢”、“请用饭”、“别客气”、“走好”、“免送”一类的礼貌用语充实家中,爱情之神也就登堂入室了,若真如此,你去客栈小住,从热情殷勤的店小二和女招待那里岂不也可以享受到“爱情”的温馨与甜蜜吗?他们绝对奉你为“上宾”,会让你感到真真切切的“宾至如归”。
这种宾客式的爱情纯属胡编乱造,这才是真正对男女之间真挚爱情的曲解和亵渎。
人们还时常将夫妻间和谐当做爱情的见证。而和谐的见证就是男女之间的颠鸾倒凤,云雨合欢。即是说性的和谐就是爱情的成功。
其实,中国古代对性的注重是畸形的。在男女性关系上,男人在婚内可以娶妻纳妾,呼媵唤婢;婚外还要遍采花草,嫖娼狎妓。而女人则必须恪守妇道,洁身如玉。丈夫在世时必须侍奉他为上天,只能与他有性交合,绝不允许有任何的红杏出墙之举。丈夫死后又要为死鬼守节,终身不再出嫁,所谓好女不嫁二夫,节妇从一而终。
将男女间性的和谐看做爱情的成败,对男人说毫无意义,因为社会允许他们可以去与别的女人有性行为,这本身已与爱情无关。对女人说则是不公平的,她只许与自己的男人性交,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可她就命中注定只能对这个在外寻花问柳的男人产生终身不渝的爱情吗?
诚然,绝大多数的下层社会的饮食男女,他们为条件所限,也只能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爱情”模式中,在那里没有鸿雁传书,没有红叶题诗,没有海誓山盟样的情趣,没有风花雪月般的浪漫。在这种清水煮白菜的婚姻中,找不到半点爱情的气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生儿育女,饲鸡养豕,种瓜植豆,几千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有人说“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多么和谐,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列呲爱情实在不敢苟同。耕田织布,挑水浇园,只是一种劳动上的分工,这与爱情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呢?从男耕女织小农经济的贫脊土地上,绝不可能生长出“夫妻恩爱苦也甜”的男女情爱之果。
中国开放了,爱情也可以进入市场流通了。20世纪80年代末,上海《新民晚报》刊登出第一则征婚启事,为说明问题现将全文一并摘引如下:
某男,34岁,宁波地区乡镇企业厂长。年薪万余元,宁波有楼房400平米,本市有带厨房和卫生间的私房60平米。因故离异,无负担。事业心强,欲觅本市宜社交,适做秘书工作,貌秀和善,高中以上文化程度,24~30岁未婚姑娘为伴。
短短的三天之内,就有400名姑娘来信应征。其中女大学生有58名,平均年龄25.7岁。
这58名妙龄女郎是知识女性,都有较高的知识文化素养,应该说,她们应该知道:追求什么样的爱情?爱情的标准是什么?
A姑娘皮肤白皙,气质高雅,是一名学经济管理的大学生,在一家工厂当科员。她坦率地说,优越的经济条件当然是吸引她的一个重要方面。B姑娘相貌端庄,双眸有神,一笑一对酒窝。是一名夜大学生,厂里的团支书。她说,她不喜欢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喜欢冒险。她明确表示,她还想尝尝当后娘的滋味呢。C姑娘马上就要拿到大专文凭,她直言不讳地说,文凭热已经过去,她心灰意懒。她拼得是这样的苦,几乎精疲力竭,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所以,她来应征,或许这是条走向新生活的道路。D姑娘更是光彩照人,一身金黄色的穿戴,手拿鲜花来见征婚者。她是一名学机械的大学生,对公共关系很感兴趣。她说自己会讲英语、日语,会打字、跳舞、打桥牌,善交际,懂公关,精通文秘,所以征婚拟选的佳侣应非她莫属。
从这四名应征的女大学生中,我们看到了些什么呢?从她们的言谈中,又悟出了些什么呢?
一个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离异后有两个孩子的乡下农民凭什么能得到这些就是在20世纪末的今天也算女孩中的佼佼者的姑娘们的青睐呢?反过来征婚者又凭什么能提出“宜社交,适做秘书工作”(能力),“貌秀和善”(相貌、性格),“高中以上文化”(学历),“24~30岁未婚”(年龄、婚姻状况)等等种种要求女方近似完人的应征条件呢?
女大学生们追求的爱情,征婚者想要得到的爱情,在这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
金钱,住房,即优越的经济条件。
试想如果没有这点,他们之间会有交往吗?
这些女大学生之所以不顾征婚者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农民,不论他只有小学文化,不惜“当后娘”也甘心情愿地“冒险”应征,最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他的“经济基础”。
爱情在市场经济似乎让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慨而慷”的今天,仍旧是飘浮在理想天空的幻影,是个难以变成现实的美丽的梦。
女人挑选男人的时髦条件,首先是钱。
这里的钱,不仅指男人现在有多少钱,还包括他将来能不能挣到大钱。女人们常说要找一个有本事的人,有事业心的人,有成就感的人。翻译过来:本事就是挣钱的本领;事业心就是发财的欲望;成就感就是当大亨阔佬的想法。把冠冕堂皇的包装剥下来,剩下来就是一个意思:只要你有钱,爱你没商量;没钱了,别再来找我!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拜金主义的爱情在知识女性中也颇为流行。过去“傍大款”、要“插足”的多半是文化层次较低的女性,现在女大学生,甚至女硕士、博士都加入了这个队伍。有个女孩给自己改名叫“钱由爱”,字面上的解释好像是钱由爱来,其实行为却是有钱才有爱。
某刊物曾这样报道:北京大学凡是有舞会的夜晚,奔驰、本田、奥迪、蓝鸟就会蜂拥而至。舞会散后,西装革履、挺着将军肚、提着大哥大的款爷们就会携着女生登车而去。北大的男生愤然不平:款爷们在外面什么都玩腻了,就剩下找清纯可爱的女大学生尝尝鲜了。可反过来想,这些实际上可爱但并不清纯的女大学生们,难道就会白白让款爷们尝鲜吗?于是终于有人喊出了“北大,你不该这样堕落!”
可见,金钱永远是男人召唤女人的魔笛,商品经济存在一天,这样的堕落就不会消失。
实际上今天的“男财女貌”与古代的“郎才女貌”没有区别。男人在古代只有有了才,才能当上官,才越大,官也就越大,自然也就越有钱。因此,古代也是一样,男女之爱,财貌交换也。
爱情的精神条件,所谓共同的生活理想、脾气性格一类的话是站不住脚的。如今的观念中,空洞虚泛的理想已经成了一段枯木,人人都在讲究最实际的东西。时下男女之间交往。除了上述的物质条件外,最重要的是要彼此找到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说白了,物质决定精神,存在决定意识,男人看上了女人的美貌,女人相中了男人的金钱,两个人的感觉也就算都找到了,否则就是没有感觉。
爱走到了这一步,所谓爱情是两颗心灵碰撞出的火花,已不是精神的,而是物质的了。
故事1:实在厌倦
良是一位30多岁、具有浓郁艺术气质的英俊男人,他十年前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最初被分配在一家文化单位担任美工,后来因不善处理人际关系而辞职作了自由艺术家,但由于个性造成的画风问题,他曾有过一段时间陷入经济上极为拮据的困境,他的妻子为此离开了他。后来他加入了一家创意公司担任三维动画设计创作员,同时负责广告的文案创意工作。五年前他第二次结婚,但在去年又莫名其妙地离了婚,重新过起单身生活。
在良第二次离婚后,周围的朋友都在问良:为什么要离婚?良说是因为厌倦:并不仅仅是对妻子的厌倦,更是对婚姻形式那种固定生活方式的厌倦。男人在历史上是一个放浪不羁的角色,他们过惯了喜新厌旧和吊儿浪当的生活方式,是婚姻制度让他们不得不把目光定格在一个固定的异性身上,但是男人历史角色的遗传基因却始终让他们在喜新厌旧与遵守道德的两极之间进行着苦苦的人性挣扎,有些男人一直挣扎到晚年,只能认命终了一生,有些男人则通过婚外情来实现自己一夫多妻制的梦想,或是通过离婚再婚来实现这一本能愿望。
结婚又离婚
良的第一个妻子是低他两级的大学同学,在她毕业后不久他们就结婚了。她当时被分配到她的故乡城市,在工作了半年后,便因为忍受不了那种精神荒凉的生活环境而回到了北京。事实上北京这种文化气氛最适合他们这类人在事业上的发展,但他们这类艺术人的专业个性又很难被一般的人所理解。良就是因为难以和单位的领导处理好人际关系而辞职的。当时妻子曾劝良不要轻易辞职,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北京户口的打工者,每个月只有一千多块的收入,还要租房子,况且搞艺术的人的消费比一般居家过日子的夫妻要高得多。他们这种人在骨子里对金钱都不那么在乎,总相信自己以后能挣出来,他们就是靠这种信念挣扎在社会的表层上。但良仍然辞职了,因为良的艺术个性受到了压抑,他是一个绝对追求献身于艺术的人。
辞职后良到了圆明园附近的“画家村”作了一个自由艺术家,当时那里聚集了许多全国各地的自由艺术家,大家在潜意识中想把它创办成像纽约的格林威治那样一个艺术村。良的画风过于超现实主义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画一直卖不出去。良当时的心情很不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他酗酒,经常醉得不省人事。妻子一开始还能理解良,但时间长了就难以忍受这种情况了。两个曾发誓永远不为红尘俗务而烦恼的人也不得不为生存问题和经济琐事发生争吵。时间一长,他们都对这种生存方式感到厌倦了。后来还是良主动提出分手,因为良的确不想拖累她——女人的好时候一生只不过才十几年,没理由拖着她一块下地狱。
离婚后良一直过着单身生活,虽然这其间也曾与两个同道的异性有过两性关系,但由于生存环境一直不理想,所以也就一直没认真,大家都是好说好散,彼此还是朋友。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五六年,一直到了良进入一家创意公司以后,良的生存处境才彻底获得了改善。良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后来的妻子罗——她是一家外企公司公关部职员,当时到良的公司来做一个广告策划,良是具体承办人。他们就因为这种工作关系认识了,半年多后两人结了婚。
再婚会怎样
罗是一个比较文静的女孩子,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本人是中文本科生,相貌虽说不上多么漂亮,但气质和风度却相当的好,属于那种耐人寻味型的女性。良和她结婚是因为良不想再找一个搞艺术的妻子了,搞艺术的人个性都太强了,彼此容易造成伤害,因为谁也不能改变对方的艺术追求,而且彼此谁也不服谁。从外表上看,罗是个贤惠型的女性,她懂得欣赏艺术,良认为她正是自己心目中要找的女人。
结婚后的头两年,他们的关系相当不错,一是因为双方都有着稳定的收入和职业,二是因为双方都能够被对方所吸引——这种吸引当然也包括性生活方面的需要。他们经常在周末外出吃饭,经常在一起讨论有关艺术方面的话题,也经常去参加双方朋友的聚会,包括一块在晚上去散步,或是到大排档去喝啤酒。良当时对罗是专心致志的,罗的外在形象和内在精神都能够满足良的要求,至少良在头两年中还没有丧失与妻子对话的愿望与不定期做爱的冲动,但在后来的日子里,这种愿望和冲动慢慢淡了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种趋势由不得他人为地去挽救,他无法阻止自己正在产生的厌倦心态,他对这种厌倦心态进行了分析,认为造成丈夫在结婚几年后对妻子和婚姻形式的厌倦情绪的原因有以下几方面:
一是男人在历史上的角色遗传基因作用。这种遗传对每个已婚男人都是无法抗拒的力量,比如结婚几年后的丈夫们开始把目光投向外部的世界,去观察那些陌生的、有品味的异性,这是一个规律性的现象。
二是夫妻生活缺乏足够的距离。这就使得婚姻生活时间越长,就越无法产生距离美。婚姻生活本身就在制造着“无距离厌倦症”,结婚几年后的男人对妻子和婚姻生活的厌倦,是一个普遍的周期性现象。
“无距离厌倦症”其实是对“距离产生美”的一个反向求证,即“距离产生美”的反面必然会产生“无距离厌倦症”,我们可以通过“小别胜新婚”这句老话来获得夫妻之间在距离问题上所造成的两种趋向:一定的距离会使人们始终保持着相互的新鲜感,也就是好奇心,而没有距离则必然会使人们相互因熟悉而走向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