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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古罗马大角斗场

公元80年的一天,大批百姓涌向罗马城一座新建成的大角斗场,参加其盛大的落成典礼仪式。这些人中有富有的贵族、商人和军人,也有贫穷的农民、工匠和城市贫民,此时的他们都是那样兴高采烈,热情洋溢,似乎已经没有贫富贵贱之分。当提图斯皇帝迈着大步走上典礼台,为角斗场揭幕的时候,角斗场内更是人声鼎沸,呐喊如潮。雷鸣般的掌声和热烈的欢呼声将他团团包围。

[知识雨滴]提图斯(Titus,39—81):古罗马皇帝,79—81年在位,韦斯巴芗皇帝的长子和继承人。性情仁厚,骁勇善战,富有魅力,深得罗马民心。但他在公元70年率兵镇压犹太人起义,并将耶路撒冷夷为平地,因而受到犹太人的诅咒。他完成了父亲韦斯巴芗皇帝动工兴建的大角斗场。在他短暂的统治期间罗马天灾频仍,其中包括公元79年的维苏威火山大喷发。

战争的纪念

古罗马大角斗场(也译作古罗马大斗兽场、古罗马圆形竞技场、露天竞技场等)始建于公元72年,是提图斯的父亲韦斯巴芗皇帝为纪念罗马军队征服耶路撒冷而下令动工修建的。

罗马人同犹太人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公元前63年,罗马大将庞培率军结束了巴勒斯坦80年的相对自治时期,将巴勒斯坦纳入罗马帝国的版图。在罗马人统治的最初100年间,犹太人不断举行起义,但是都遭到了残酷镇压。公元66年,犹太人再次举行大规模起义。第二年,韦斯巴芗奉命率领军队前去镇压。

韦斯巴芗原是暴君尼禄手下的一名将军。尼禄为古罗马克劳狄王朝末帝,以暴虐、放荡出名。他靠母亲阿格丽皮娜之力获得名声和地位,他的早期统治也由其母操纵。尼禄在执政初期施行仁政,这得益于他的母亲、哲学家塞内加和近卫军长官布鲁斯这三位重要的顾问。后来,在争权夺势的斗争中,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塞内加和布鲁斯也失去了他的信任。大权独握后,尼禄沉迷于女色、歌舞和战车竞赛,不理朝政,罗马政治日趋腐败。公元64年,罗马城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大火,有人传言为尼禄操纵。为了开脱责任,尼禄下令迫害基督徒以转嫁罪责。

公元67年,尼禄去希腊各地演戏,时值巴勒斯坦爆发犹太人起义,便派韦斯巴芗前去镇压。各省人民反罗马的情绪日益高涨。尼禄的残酷与渎职引发了广泛的暴动,他最终为元老院和近卫军所唾弃。公元68年,驻扎在高卢的军队发动暴乱,尼禄被赶下台,于穷途自杀身亡,罗马陷入内战的混乱之中。

英雄出于乱世。公元69年,至少有4人登基为罗马皇帝,每位皇帝都有强大的军队作后盾。韦斯巴芗利用这一时机,在亚历山大唆使军队拥立自己为皇帝,建立了弗拉维乌斯王朝(公元69—96年),从而结束了激烈的内战。

公元70年,韦斯巴芗及其子提图斯率军将耶路撒冷团团围住。经过几个月的围困,城内断粮无水,饥饿和疾病迅速蔓延。当罗马军队攻进城内时,全城遍地尸体,死气沉沉,一片地狱的景象。

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共有110万人死亡,近10万犹太人成为罗马军队的俘虏。罗马人取得了巨大胜利,而耶路撒冷只剩下三座塔楼和一道西墙,提图斯几乎将其夷为平地。从此,犹太人开始了长达1800多年的流散生涯。

为了庆祝这次胜利,夸耀罗马帝国强大的武力,韦斯巴芗于公元72年下令在尼禄“金宫”的原址上动工修建罗马帝国内规模最大的椭圆形角斗场。

尼禄的“金宫”曾是一个庞大的宫廷建筑群,建于罗马的中心地区。传说里面用黄金、螺钿和名贵的石块装潢,餐厅的天花板上镶嵌着象牙,非常奢华。尼禄死后,整个金宫被夷为平地。金宫花园里的一个人工湖也干涸为一片凹地,大角斗场就建在这片凹地上。在修建过程中,从巴勒斯坦掳来的犹太人被派上了用场,这座闻名后世的大角斗场凝聚了4万多犹太俘虏的血泪和汗水。

公元80年,大角斗场终于建成。但是,韦斯巴芗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皇帝并没能看到这一天,他已于前一年离开了人世。他的继承人提图斯皇帝为大角斗场隆重揭幕。

为了庆祝大角斗场竣工,在随后的100天内,罗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在角斗士决斗和赛跑之后,又进行了人兽格斗。从日出到日落,角斗场内人头攒动,喊声不断,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在这100天内,共有5000多头动物被宰杀,上百名角斗士丧生。而越是血腥残酷的场面,越能激起观者的热情和乐趣。

自大角斗场建成后的300多年时间里,穷奢极欲的罗马贵族们就在这里欣赏人与人、兽与兽以及人与兽之间的残酷搏杀,乐此不疲。公元217年,雷击使大角斗场遭遇大火,部分被毁,但是第二年就修复了。血腥的格斗表演继续在这里举行,角斗士和动物的鲜血继续在这里流淌。

公元442年和508年发生的两次地震,曾使角斗场的结构遭到了严重毁坏。在中世纪时期,角斗场的毁坏进一步加剧,后来竟被改成一个城堡。15世纪时,梵蒂冈为了建造教堂和枢密院,拆除了角斗场的部分石料。1749年,罗马教廷以早年有基督徒在此殉难为由宣布其为圣地,此后角斗场才开始受到保护和修复。

作为古罗马战争的纪念物,大角斗场已历经了近2000年的风雨,它虽然已经残败,但至今仍然站在它当初站立的地方。

古罗马文明的象征

角斗场这种建筑形式起源于古希腊时期的剧场。当时的剧场都依山而建,呈半圆形,观众席就建在山坡上。但是到了古罗马时期,人们开始利用拱券结构将观众席架起来,并将两个半圆形的剧场对接起来,成为圆形或椭圆形,这就是所谓的圆形剧场。其用途是为赛车、格斗、斗兽及水战等民间娱乐节目提供场地,因此它的最大特征就是宏伟巨大,既可容纳多辆马车并列竞赛,又可容纳大量观众。韦斯巴芗皇帝下令建造的大角斗场就是古罗马圆形剧场中最壮观、最有名的代表。

这座大角斗场造型宏伟,气势磅礴,充分显示了古罗马的建筑成就,是古罗马帝国国威的象征,也是古罗马文明的象征。

整个建筑用巨石和红砖砌成,外观看似正圆形,俯瞰实为椭圆形。长轴为187米,短轴为155米,围墙高57米,周长为527米,占地达2万平方米。场内中央为表演区,也呈椭圆形,长轴为86米,短轴为54米,地上铺着地板,是斗兽、竞技、赛马、歌舞、阅兵或进行模拟战争的场所。在表演区周围是阶梯式的看台。为了安全起见,表演区四周专门建有4米多高的护墙,使之与观众席隔开。

观众席的座位按阶级分配,一共分为5个区。最前面的最佳位置是贵宾区,用整块的大理石雕琢而成,供元老、长官、祭司等重要人物使用。皇帝及其随员的专座位于短轴的北端,南端为市府行政长官的座席。贵宾区的后面是贵族区,供贵族阶层使用。贵族区后面是第三区,供富人使用。再往上为第四区,供普通公民使用。最后一区则是给底层妇女使用的柱廊。也就是说,社会地位越低,座位越高。而且,后两区为站票席,在第三区和第四区之间以一道高墙隔开,等级差别非常鲜明。

全部观众席共有4.5万个座位和5000个站位,至少可容纳5万名观众。观众座席之下设有环形回廊,从放射状的承重墙体之间穿过。通过回廊可到达各层座位。在观众席上还有用悬索吊挂的天篷,由站在最上层柱廊里的人控制,用于遮风挡雨。下层座位底下为兽室,与中央表演区相通,用于安置角斗士、动物以及道具,表演开始时再将他们吊到地面上。角斗场里还有输水管道,可将水引入表演区,模拟海战场面。公元248年,这座角斗场就曾进行过海战表演,以庆祝罗马建成1000年。

大斗兽场共有4层(最上层为公元3世纪时加建,专门用于安置平民),一、二、三层均为半露圆柱装饰。每两根半露圆柱之间是一座长方形的拱门,共有80座拱门。第四层的外墙由长方形窗户和长方形半露方柱构成,并建有露出墙外的梁托,用于悬挂天篷,为观众遮阳。这样的设计使整个建筑显得既宏伟又秀巧,给人一种凝重而又空灵的感觉。而且,每一层的拱门都标有号码。观众入场时可根据自己座位的编号,首先弄清自己应从哪个底层拱门入场,然后再沿着楼梯找到自己所在的区域,最后找到自己的位子。入场和散场时都井然有序,不会出现拥堵和混乱。这样高的设计水准和巧妙的构思,在今人看来也是值得赞叹的。这种设计在今天的大型体育场里依然沿用。

此外,大角斗场还体现了古罗马人卓越的建筑技巧。

在当时,罗马人已经学会了制造和使用混凝土。古罗马的混凝土所用的活性材料是一种天然火山灰,它相当于现在的水泥,水化拌匀之后再凝固起来,耐压的强度很高。在这种混凝土中加入不同的骨料,可以制成不同强度和体积的混凝土,以满足不同的建筑需要。此外,相比石材来说,混凝土这种建筑材料既经济又适用,因而获得了广泛应用。

另外,当时的罗马人已经学会了在建筑结构上采用拱券的技术。正是基于混凝土和拱券技术的使用,古罗马的豪华住宅建筑和公共设施才得以迅速发展。大角斗场就是这两种技术的典范之作,它的墙根部位用较牢固的石灰石砌成,拱券架则采用砖与混凝土。这种以多层拱券与柱式相结合的建筑结构,是古罗马最完美的艺术创作,至今仍为建筑学界所借鉴。

疯狂的娱乐

角斗场是古罗马人专门用来欣赏角斗的场所。

在古罗马时代,国家的扩张夸耀武力和征服,人们崇尚暴力和血腥。与此同时,奴隶制度剥夺了奴隶作为人的尊严和权利。在这种历史背景下,逐渐形成了一种在角斗场里公开表演的充满血腥和暴力的疯狂娱乐活动,这就是角斗。

观看角斗是古罗马人最喜欢的一种娱乐活动。角斗分别在角斗士与角斗士、角斗士与兽、兽与兽之间进行。

在古罗马,有专门从事剑斗的奴隶,这就是角斗士,也叫剑斗士。角斗士多来源于战俘和奴隶,其生死完全由贵族掌握。经过剑术训练后,他们在大角斗场或其他公开场所手持短剑和盾牌彼此角斗或与野兽搏斗,以其流血死亡供奴隶主贵族消遣作乐。在角斗时,不时会出现角斗士被对手刺伤或被野兽撕裂、咬死的惨象,惨叫声不绝于耳,场面十分血腥。当两名角斗士实力旗鼓相当的时候,场面就显得更加激烈,观众们的热情也更高。尤其是当一方无力支撑的时候,全场观众经常会集体起立,拇指朝下,大喊:“杀死他,杀死他!”逼迫胜利的一方当场杀死失败的一方。

兽与兽之间的争斗更为血腥,人们让凶猛的野兽相互追逐扑咬,直到流血伤亡。这种娱乐活动惊险刺激,吸引了大量观众。于是,人们从世界各地捕捉大量珍禽异兽运到罗马,想尽方法让它们毙命。有时罗马人在一天之内就能杀死几百只动物,痛苦的惨叫不绝于耳。

在那个时代,欣赏角斗士惨烈的搏杀是一种时尚。在古罗马大大小小的角斗场里,生死搏斗就像如今剧场里的歌舞表演一样,每天都在真实上演,供人欣赏取乐。这种毫无人性的娱乐活动几乎每一次都关乎生死,可是在当时却比其他任何活动都更能激起观众的激情和疯狂,就连妇女们也对其非常着迷,这在我们现代人看来是那样不可思议。

韦斯巴芗皇帝下令建造的大角斗场以其宏伟的建筑规模、美轮美奂的设计艺术和恢宏的气势,成为古罗马帝国辉煌岁月的见证,而书写的却是一段野蛮、血腥的历史。

大角斗场自建成后,共有数十万角斗士和罪犯在公共娱乐的名义下在这里死于非命,被宰杀的动物更是不计其数。图拉真皇帝在位期间(98—117年),总共杀死了1.1万头猛兽,有1万名角斗士在此角斗。普罗博在位时,有一次同时放入场内100头幼狮,吼声震天。公元248年,为庆祝罗马奠基1000年,1000对角斗士用血肉之躯进行格斗表演,各省进贡的32头大象、10多只老虎、50多头狮子及6头河马纷纷死于场上……无数人和动物的鲜血一次又一次浸透了表演场地。

有压迫就有反抗,每个灵魂都渴望平等自由安宁的生活。奴隶主的残暴经常激起角斗士们的反抗。震惊整个古代世界的斯巴达克起义就同奴隶阶层对角斗这种野蛮游戏的极度不满有关。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古罗马帝国的覆灭过程中,角斗场里的流血牺牲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知识雨滴]斯巴达克(Spartacus?—公元前71):色雷斯人,被俘后充当角斗士,曾领导了罗马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奴隶起义。公元前73年密谋起义,事情泄漏后逃至维苏威火山,起义军队伍迅速扩大,多次击败前来围剿的罗马军队。公元前71年,起义军在阿普里亚境内与克拉苏率领的罗马军队决战,失败。斯巴达克及众多奴隶壮烈牺牲,其支持者全部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次起义沉重地打击了罗马奴隶主的统治,加速了罗马共和国的灭亡。

任何时代都有清醒的人,当时,不是没有人站出来批评这种野蛮的娱乐活动。但是对于奴隶主阶层来说,角斗士的生命就像动物一样卑贱,他们可以拿来任意践踏和取乐。据说,曾经有一位来自东方的修士就因为阻止这种活动而丢掉了性命。

这位修士名叫德莱玛科隐,他来到罗马后,角斗场里的血腥游戏让他深为震惊。有一次,大角斗场里的血腥表演正进行到高潮、观众们兴奋异常的时候,他进入表演场地,恳求罗马人放弃这种残忍的比赛。可是,“兴奋”的观众竟然用乱石将他活活砸死。

直到数百年后的公元404年,洪诺留皇帝才下令停止了人与人之间的格斗表演,而人兽格斗一直延续到公元6世纪才宣告结束。这种奴隶制时代特有的[知识雨滴]洪诺留(Flavius Honorius,384—423):西罗马帝国皇帝,395—423年在位。他年幼即位,是个懦弱的统治者。在他统治期间,西罗马帝国的衰落已不可逆转。他把不列颠放弃给蛮族,当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一世在408至410年率军围攻和洗劫罗马时,他在拉韦纳畏缩不前。从395到408年,西罗马帝国的大权实际上操纵在将军斯提利科手里。

产物,见证了人类历史上最不堪回首的一段记忆。

时光荏苒,岁月如车轮滚滚向前。当年古罗马的辉煌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它的大角斗场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作为一个野蛮、血腥、骄奢淫逸而又盛极一时的时代的见证,矗立在罗马市中心的威尼斯广场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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