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踥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
农夫辍耕而容与兮，恐田野之芜秽。
事绵绵而多私兮，窃悼后之危败。
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毁誉之昧昧。
今修饰而窥镜兮，后尚可以窜藏。
愿寄言夫流星兮，羌倏忽而难当。
卒壅蔽此浮云兮，下暗漠而无光。
【注释】
①泛滥：本义指大水横流。这里形容浮云层层翻涌。浮云：比喻谄谀的小人。②猋：本义是狗跑的快，引申为迅疾。③见：同“现”，显现。④霠：同“阴”，即指阴云。噎：阴暗。达：通达。⑤皓日：明亮的太阳，此喻君王。显行：显耀地在空中运行。⑥蒙蒙：云气浓重不明的样子。⑦料：谋虑。⑧或：有人。黕：污垢。黕点，垢污沾辱。⑨险巇：险阻崎岖，这里是指险恶的小人。⑩黯黮：昏暗的样子。多端：指国事头绪繁多。胶加：纠缠不清。“彼日月”以下四句是说日月在天空照耀尚有斑点，一国之事那样繁杂，特别容易被小人抓到把柄。被：同“披”。稠：短衣。“荷稠”，即用荷叶做的短衣。晏晏：轻柔的样子。潢洋：衣服不合身的样子。带：动词，给衣服系带子。这两句以荷叶做的短衣，比喻楚王只讲外表，不重实际。骄美：自骄其美。伐武：自夸勇武。伐，自夸。负：自负，自以为是。左右：身边的人，指近臣。耿介：耿直、正直。以上四句见《九章·哀郢》注。辍耕：停止耕作。容与：指闲散的样子。绵绵：相续不断。多私：指小人的营私舞弊。悼：哀伤。雷同：雷声相似，有同无异，比喻小人们的同声唱和。炫曜：吹捧。比喻小人们互相吹捧。毁：诋毁。誉：赞美。昧昧：昏暗不清的样子。“毁誉之昧昧”，指是非不分，好坏难辨。今：一作“余”。修饰、窥镜：指小人的自我修饰，对镜自赏。窜藏：逃窜，藏匿。这两句是说现在小人可以蒙蔽君主一时，将来如何逃避罪责。寄言：捎话。倏忽：快速的样子。难当：难以遇到。指流星难以寄言。暗漠：暗淡无光的样子。
【原文】
尧、舜皆有所举任兮①，故高枕而自适②。
谅无怨于天下兮③，心焉取此怵惕④！
乘骐骥之浏浏兮⑤，驭安用夫强策⑥？
谅城郭之不足恃兮⑦，虽重介之何益⑧？
遑翼翼而无终兮⑨，忳惛惛而愁约⑩。
生天地之若过兮，功不成而无效。
愿沈滞而不见兮，尚欲布名乎天下。
然潢洋而不遇兮，直恂憨而自苦。
莽洋洋而无极兮，忽翱翔之焉薄？
国有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
宁戚讴于车下兮，桓公闻而知之。
无伯乐之善相兮，今谁使乎誉之？
罔流涕以聊虑兮，惟著意而得之。
纷忳忳之愿忠兮，妒被离而鄣之。
愿赐不肖之躯而别离兮，放游志乎云中。
乘精气之抟抟兮，骛诸神之湛湛B28。
骖白霓之习习兮B29，历群灵之丰丰B30。
左朱雀之茇茇兮B31，右苍龙之躣躣B32。
属雷师之阗阗兮B33，通飞廉之衙衙B34。
前轻辌之锵锵兮B35，后辎乘之从从B36。
载云旗之委蛇兮，扈屯骑之容容B37。
计专专之不可化兮B38，愿遂推而为臧B39。
赖皇天之厚德兮，还及君之无恙B40！
【注释】
①举任：推举任用贤能的人，此处指尧、舜能举贤授能。②高枕自适：即高枕无忧。自适，安闲的样子。③谅：信实，诚然。④怵惕：惊惧。害怕。⑤浏浏：犹“溜溜”，形容顺行无阻。⑥驭：驾驭，指治理国家。强策：强硬的鞭策。这两句用骏马驾车不需鞭策比喻贤人治国无需国君驱使。⑦郭：外城。恃：依靠。⑧介：指盔甲。重介：重兵。⑨遑：回旋难行的样子。翼翼：小心谨慎的样子。无终：无结果。⑩忳：忧愁。惛惛：指忧愁烦闷的样子。若过：指人的生命短暂，像过客一样。沈滞：埋没。见：同“现”，显现。布名：扬名。这两句是说志愿不能实现，还谈得上扬名天下吗？直：一味地。恂憨：愚昧。莽：泛指草，这里指荒野。“莽洋洋”，是说荒野广阔无边际。焉薄：哪里迫止。薄，迫近。这两句形容一身漂泊无所栖止。皇皇：同“遑遑”，匆匆不定的样子。更：更替。更索，另做寻求。桓公：春秋时期齐桓公。善相：善于相马。誉：赞誉。“誉之”，称赞马的好坏。誉：一本作“訾”，估量的意思。罔：同“惘”，怅惘。虑：思虑。“聊虑”，姑且抒发自己的思虑。著意：专心一意。得之：指体察到自己的忠心。此句指君王。忳忳：同“纯纯”，诚挚的样子。“纷忳忳”，非常诚挚。愿忠：指忠于君主。鄣：同“障”，阻碍。这二句是说，自己非常诚恳地愿意效忠君主，但却被众多嫉妒小人所阻碍。不肖：不才。“不肖之躯”，指诗人自身，实际上是气愤之语。放游：无拘无束的游历。志：己志。这两句是希望亡身而去。精气：指阴阳之气。抟抟：聚集的样子。B28骛：追求。湛湛：深厚的样子。B29骖：古代指驾在车两旁的马，这里是说白霓在车的两旁飞动。白霓：不带颜色的虹。习习：飞动的样子。B30历，经过。群灵：众神仙。丰丰：众多的样子。B31朱雀：星座名。南方七宿的总称，古代神话中在南方的神。茇茇：翩翩飞翔的样子。B32苍龙：东方七宿的总称，在东方的龙。躣躣：行动的样子。B33属：在后面跟随。“属雷师”：意谓使雷神在后面跟随。阗阗：鼓声，此处比喻雷声。B34飞廉：风神。衙衙：行走的样子。B35轻辌：轻车。锵锵：指车行走时车铃发出来的有节奏的声音。B36辎乘：重车。从从：紧紧跟随。B37扈：侍从，这里指护卫。屯骑：聚集的车骑。容容：飞扬的样子。B38计：思虑。专专：专一。不可化：不可改变。B39遂：终于。推：推进。臧：善。B40恙：疾病。
【译文】
悲凉啊，这被秋之萧风所笼的大地！萧瑟的秋风啊，百草凋零，留下衰败的天地。悲苦凄惨的心啊，如同独自飘泊于无边的孤寂。登高远望，临水叹逝啊，又将告别一个四季的尽期。空旷的宇宙啊，天高气爽；平静的流水啊，清澈澄清。悲伤愁苦不断唏嘘，痛苦的心啊被阵阵凉风侵袭。失意的灵魂啊，离开故宇寻求新的征程。坎坷不平的道路啊，贫士壮志意难平。孤独又寂寞啊，客旅他乡没有相伴的朋友。失意而又哀伤啊，哀怜之情独自生。燕子翩翩飞向温暖的南方，知了停止长鸣空寂无响声。大雁和谐鸣叫着高翔啊，鹍鸡唧唧喳喳不断地悲鸣。孤独的我通宵不能入梦乡，被蟋蟀哀鸣触动的幽情伴我到天明。时光悄悄流逝衰暮将来临，可我还总停留原地无所成。
忧苦穷困啊又孤寂无依，有一美人啊心中不欢喜。背井离乡啊流落他乡的游子，漂荡到何时才有归期？思念君王的心意啊未曾更改，多么无奈啊，圣君全然不知。积累着载不动的愁和思，忧心如焚连吃饭做事都忘记。愿一见君王面啊把心意表白，可叹君主的心啊与臣子相异。车已驾好我不得不离去，见不到君王啊内心悲伤不已。倚着车栏我长叹息，热泪落下把车前横木都浸湿。愤懑至极仍不能与君断，我心乱如麻再也不能安宁。内心的忧伤何时到尽头，内心忠诚正直永远坚不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