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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打赌

队长一声喊:“呷水嘞——!”

霎时间,一团团凝聚着燠热、疲惫、焦躁的汗臭嗡到水桶边。水桶们就在队长竖着的柞木扁担下,一律满满的、晃晃的,花着一片白太阳。队长皱了皱眉头,把柞木扁担顿了顿,喊:“饿痨啦,莫抢,都有,紧饱!”

“哎哟呃!队长,你再不来,这身汗我都要当水喝下咯!”半晌,一个打着水嗝的声音说。

“是吧?”队长说,“你狗日的吗不屙泡尿喝啊!”

“嘿嘿,若是嫌少,我们有嘞!”几个声音附和着队长。听起来,这些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湿漉,就像晒得半蔫的辣椒秧经水一淋回过生来。

水,是队长他们从两里外的老井眼打来的。他晓得劳力们都渴坏了。他自己就渴坏了。还在送第二担谷回去的时候,一把火就被这狗日的太阳点着了,从肠子一直烧到喉咙,让他恨不得一头扎进老井眼,把旱不见干、雨不见涝的一井眼水一口呷到肚子里去。他拼命把这个欲望打压下去,直到第四担谷倒在晒谷坪上,才招呼几个送谷的全劳力:“呷水!”肚子灌圆了,每个还抹脑倒了两桶冷水,真他娘的爽!队长让大家把箩筐叠起来叫一个全劳力担着,其余的和他一样带一担水到六十石去。担箩的说:“队长,一个担不了这么多箩嘞,多得一个人担箩,少得一个人担水,他们呷不了这多。”他将柞木扁担往地上一戳,说:“我日你屋娘,几只箩还担不起呀?你要干死他们啊!”你就是用一头牛吧,渴了你得给它水饮,饿了你得给它草嚼;给了它水饮,给了它草嚼,牛们不舍死做,是牛们的不是;不给它水饮,不给它草嚼,就是你们不是了。这是队长的原则。

所以,现在队长看着这些饮水的劳力们,有一种满足感,良心如同刚才抹脑淋水一样很舒坦、很熨帖。于是,他又放开嗓子喊:“狗日的,莫浪费啊。喝就喝,漱什么口,洗什么手!说你呢,你下巴底下生个尿眼是吧,喝的冇得漏的有……”

水桶们渐趋宁静,虽然不再满满的,仍然晃晃的,花着一片白太阳。

“呷了吗,都呷了吗?说话呀,哑啦?”

“呷了,都呷了。”一些劳力们回答。

“让我洗把脸吧,队长。”这是一个女劳力,用队长的话说就是一个七分五。

“哎哟,你那底下生朵花吧!洗脸?好,脱咯,我给你洗,洗彻底!”在众劳力的哄笑中,队长继续说,“哎,合两只管来。”

正说着,队长突然觉得眼睛不那么花了——水桶晃出的白太阳似乎被云遮住了不少。哪里来的云?队长揉揉眼睛,看到一个半大的女孩把管像伞一样张开,罩住水桶。谁呀?噢,是这片田里唯一的半劳力,也就是拿五分工分的——崔氏女。

“我说你们,也动动手,帮帮忙!”队长说。

没人响应。队长抬头看了看稻田。因为杀禾者的快慢,禾们呈凹凸不平的狗牙边。杀禾的,都是女劳力;除崔氏女拿五分外,她们都拿七分五。从这些狗牙边和狗牙边后面的禾手,就可推知杀禾的具体情况。譬如,刚才那个叫洗脸的七分五,她的狗牙是颗爆出的长獠牙,而一手手禾倒也有、顺也有,夹码的也有,稀乱八糟,像几堆大屎。崔氏女呢,就不同啦,一手手禾头是头、尾是尾,一路排过去,深深嵌在里面。看着这,队长有话说啦:

“我说你们,七分五赶不上人家五分,昨夜偷人去了吧?”

“细伢冇腰,麻蝈冇颈,她勾嗒杀禾不累。”

“崔氏女好啊,你讨她做媳妇呀。”

又是一阵哄笑声。那个半大的女孩子——不,女劳力——若无其事,把一只只管像伞一样打开,盖在水桶上,一直盖到了队长的柞树扁担边。队长不觉动了恻隐之心,问:“崔氏女,你呷了吗?”

“呷啦,伯。”

“再呷一瓢,再呷一瓢。”

“哎哟,阿公老子痛媳妇,这是明日想扒灰咯。”众劳力哄笑,七分五们闹得最响。

“狗日的,笑笑笑!”队长把柞树扁担一顿,说,“今日不把六十石收完不收工嘞,看你还笑得出不?”

队长继续说,“昨夜大队说了,今日公社马主任要下我们队里检查。狗日的,抓紧歇一会气;拨转过气来,再给我舍死做。”

队长话音一落,稻田登时无声无息,如同一把快刀把这声音连根斩断了。只有远处的蝉鸣分外刺耳,给火辣辣的日头添上一把火。

女劳力们嗡在合好的禾管下,禾管的影子越来越矮、越来越矮,似乎想缩进身子中去。影子缩进一分,女劳力的屁股就跟进一分;后来,女劳力的身子就和禾管巴在一起,揭都揭不开。不知谁起的头,大家就几个样板戏的女主角到底谁更白展开了争论。最后,叫洗脸的七分五叹了一口气,说:“这摊妖货,这样天哪里要晒太阳,肯定在屋里喝泉水、摇蒲扇;哪像我们,白变一世人嗒。”大家就拣起她的话尾巴,问:“不变人,变什么好?”一个说:“我就变只猪。”一个说:“我就变只狗。”一个说:“我啊,吗东西都不变,变块泥巴。”一个说:“万一变人,还不如变崔氏女的娘。我们在六十石晒,她好,她在黄土底下歇凉。”

队长把扁担打横,搁在一摊没有合成管的稻草上;然后,把屁股顿在扁担上,摸出一支丰收牌烟,叼在嘴巴上。早有人替他点上了火。队长见全劳力们嗡在他身边,眼睛贼溜贼溜地看自己抽烟,不好意思,捣出那包半瘪的“丰收”交给先前那个挑箩的,让他一人发一支。烟发完了,人也刚好发到了,挑箩的把烟盒折好,塞进灯笼短裤屁股后面的袋子里。八九支青烟升起来,在无风的头顶漫开去,甚至比天上的云们还厚重、还实有。

四个小劳力——他们都是放假在家的小学生,两男两女,负责把杀好的禾手递给打稻的,每天三分工分——嗡在一条圳沟里,死劲盘着圳里的泥巴。这泥巴已有七八分干,实在已经不能叫泥巴了。小劳力们不管,死劲盘着、盘着。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们真能从中盘出条吧泥鳅来呢。

崔氏女落了单。仍然在合着管。她的年纪和小劳力们比起来大得有两三岁,个子也高得有两三公分,手也好像大得有一两分。和全劳力、七分五们比起来,她合出的禾管就显得瘦小、单薄得多,就像她那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身子一样。崔氏女这个称呼,是她奶奶叫出来的。她屋爹被碾米机飞脱的皮带剐死的时候,她奶奶叫她屋娘为崔氏女;等到她屋娘被一车公粮驮死的时候,她奶奶管她叫崔氏女;后来,大家都这样叫。叫得有五六个年头了吧。全劳力和七分五们由口耳相传,隐约知道,真正的崔氏女好像是戏文中姜太公或者朱买臣的老婆,带八牌,克夫、破家、败事;小劳力们尽管不清楚这个底细,但是都晓得不好,不和她耍。与崔氏女相比,那些长在牛粪上的花好像还幸福些。

和烧牛粪一样,“丰收”烟气味难闻,还烧得不久。先前,全劳力们一口接一口,斯文地吸着,舍不得讲话。但是,再斯文,一支“丰收”烟也经不得几下吸。终于,要烧到夹烟的手指了。有几个把烟屁股扔了,说话;有几个让烟屁股巴在嘴巴皮上,也说话。话题当然离不开烟:“丰收毛三、建设一毛、经济八分,还是丰收好呷。”“好呷的烟你怕冇呷过。丰收你一天不呷不喝还买得四五包起,好呷的烟你怕是一包都买不起。”“有这贵的烟?是毛主席呷的吧?”“你敢和我打赌不?上次马主任来检查,给了一支烟给队长,带咀的,我把队长的烟屁股讨来呷。那味道!你怕是连一包都买不起。”“我就不信!马主任呷得像毛主席?”“不信是吧,问队长咯。”

“狗日的,你不呷不喝,一天马马虎虎可以买得一根。”队长说。

“我屋爷、那是吗烟!卷了金子在里头吧?若是毛主席呷的烟——”

“莫诓牙啦!”队长站了起来,把柞木扁担又竖了起来,喊,“哎——!”

刚喊得一个“哎”字,听到有人叫他,“爹!爹!”

他的儿子——若不是做爹爹的作队长,只怕这个做儿子的现在也是个小劳力——一手一瓶白酒,一手几根咸鱼,喊他;许是嘴里噙着一颗糖珠子,喊声没得平常响而脆。劳力们都翕鼻子,非但闻到咸鱼气,仿佛能穿透瓶子闻到白酒香。

队长应了儿子,把“哎”字下面的内容掐断了,问:“你什么时候过去的,怎么没看到你?”

“去的时候我走小路,不经过六十石。”

“那你快回呀,叫你屋娘把咸鱼爆咯,马主任马上就来啦;马主任就爱煎咸鱼香!”

“吗香咯,臭!”先前那个叫洗脸的七分五咽了一口口水,嘟囔道。

队长瞪了她一眼,正准备说什么,儿子说话了:“正要告诉你嘞,爹!大队说了,马主任说今日县里有个紧急会,不来了。”

“吗?”

“不来了。马主任讲今日不来啦。不为告诉你这话,我依旧走小路回咯。”

“不来了?不来了?”队长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把“不来了”几个字反刍了两遍,问,“不来了,你还买酒买咸鱼买糖珠子?”

“马主任讲不来嗒,你又冇讲不买。”

队长一把抓过白酒瓶,一把拧开盖,一股酒香霎时醉了劳力们的鼻子;队长作势把酒往口里倒,忽又想起什么,止住了,说:“狗日的,马主任不来咯,我也不逼你们啦。看到了没,这酒一块四,这几根咸鱼——多少?——一块一毛八,听到了吗?我崽说啦——一块一毛八。马主任不来,我们自己呷。若是哪个狗日的一口气把这酒呷下去,这鱼就归他咯。”

劳力们推搡了一阵,终于没有人出来。队长又加注:“狗日的,我说的是话,放的是屁,谁若是一口气呷下这酒,咸鱼全归他,还加他一天的工分。不管他是全劳力、七分五,还是半劳力、小劳力,都按全劳力加!狗日的,有没有人啊?”

劳力们推搡了一阵,还是没有人出来;先前挑箩筐的答话:“这个天,这个酒,莫说是一瓶,就是一口,还不把肠子烧断咯?我们冇得这个福气。队长,你呷!你加十分,我们冇意见。”

“冇福气,冇福气!”“冇意见,冇意见!”劳力们附和。

“那我就呷哪,日后哪个狗日的莫诓牙啊!”

突然,一只手——一只小黑手攥住了酒瓶子;一个声音——一个怯生生而又坚定的声音说:“我呷!”——这不是崔氏女吗?她也来凑热闹了?许是热蠢了吧?

“你呷?”队长问。

“我呷!”崔氏女说,“谁都能呷对吧,伯?”

“不管是谁,只要呷下去,这鱼归他!”

“我不要鱼!”

“加你十分!”

“我不要工分!”崔氏女抓起酒瓶就往嘴里倒,倾斜的酒瓶里冒出几个乳白色的泡。

“狗日的,那你要什么?崔氏女!”

“我不叫崔氏女,伯!”把酒瓶口从嘴巴里抽出一会,崔氏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叫—崔—氏—女!”一张原本脏黑得看不清本色的脸已烧得通红。

咕—咕—咕—,这是崔氏女吞咽白酒的声音。先前,劳力们带着不关己、无所谓、看稀奇的心理听着这声音;后来,每咕一声,人们都觉得有一股农药从自己的咽、喉、食道,一直烧到自己的胃、肠、心、肺、五脏六腑中去;再后来,在大家的感觉中,农药就换成了刀子,烧就换成了剐。崔氏女呢,倒像在洗脸,越洗越白、越洗越白,白得什么都没有。

“莫呷嗒,莫呷嗒,我答应你好吧,崔氏女!”

“我不叫崔——!”

“莫呷嗒,莫呷嗒!我们都叫你穆桂英好吧?”

“我不叫——!”

究竟叫什么呢?队长的儿子,曾经和她同过学;看着人们掷来的目光,慌忙说:“刘——刘映红!”

“刘映红!刘映红!刘——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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