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徐波的语气有淡淡的喜悦,虽然不至于像黎昕一样那么夸张,但是像他这样淡泊性子的人,会高兴的眉毛都挑起来、甚至手微抖,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了。
金多多虚弱的点点头,对他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趴着睡,很是累,她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徐波立刻体贴的端过茶水来,又小心翼翼的来扶起她喝下。
“谢谢你。”
“你我之间这点小事还说什么谢。”
她喝罢水轻声的道谢,徐波似乎微有埋怨的语气却叫金多多听的窝心,这样的感觉多么像家人。家人……她想起妈咪和爹地来,他们疼她疼到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到大她连摔跤的机会都没有,浑身上下从来也不曾留下过一个疤痕。可是到了这里,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伤的厉害了。
眼睛立刻湿润起来,金多多觉得自己好想哭。徐波是个心细的人,以为她是疼的,立刻慌着安慰她,那模样笨手笨脚,却是叫人看的更感动。
“哎,你别哭啊。是不是很疼?哎、我、我还是去叫黎公子来!”
尽管徐波很贪恋这样的两人世界,巴不得可以多和她独处一会儿,可是金多多眉头一皱,他的心就疼了。慌慌张张的冲出门,不一会儿黎昕砰砰砰的脚步声飞也似的响起往这边赶,身后还跟着个也根本没睡安稳过的燕绝翎。
“哪里疼?快告诉我。是不是这里?还是这里?莫非是内腑?手?脚?还是背?”
黎昕说话像放机关枪一样,啪啦啦的根本不给人回答的机会。金多多本来因为思念家人而郁结的心情,因为他这样慌张的表情忽然好起来,下一刻就破涕而笑。
“还好,我只是、只是有一点想家。”
黎昕和燕绝翎的身体都猛地震了一下,想家?想起云浩宇了吗?那个名字一闯入脑袋,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你想起那个王八蛋了吗?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想他什么!”
黎昕的声音忽的拔高,金多多楞一下,不知道他这是生的什么气?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出现在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就叫人心疼。燕绝翎责怪的瞪了一眼黎昕,伸手将金多多的被角掖了掖。
“别理他。你是想你爹娘了吗?也是,你很久都没回去过了吧。”
黎昕听着这话怔了怔,然后看见金多多愕然一下,然后点头,于是很恼火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关心则乱,差一点,就把云浩宇和她的关系说漏嘴了。
“嗯……是的。”
金多多点了点头,心想姑且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说起来她的确都没有见过金朵朵的爹娘,据说是在乡下,到镇子也有一些距离。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娘啊,女儿嫁出来这么久也不闻不问的。不过也幸好他们不闻不问,否则也许她一早就被拆穿了。
看她默了下来不说话一脸沉思的表情,两个男人以为她在想念家人,于是也不吵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背上的伤口又火辣辣的疼起来,金多多揪着小脸哎哟出声,黎昕立马又紧张起来。
“哪里疼?哪里?”
“背上,唉都疼。”
她疼的五官纠成一团,黎昕大手一挥,赶燕绝翎出去。
“翎你出去,我要给多多换药。”
“不要!我也在在这里。她可是我……”
“你什么?别忘了人家根本就不记得那些事儿。再说了你会换药吗?你在这就是捣蛋的。”
燕绝翎梗着脖子,想说他是我的燕王妃,可是黎昕说的也没错,金多多压根儿不记得这事。而且他自己也默许了黎昕那晚上说的公平竞争,这会儿好似有点无理?
可是可是,那是他的女人啊,在别的男人面前暴***,这算个什么事啊???
“行了行了,燕绝翎你出去。黎昕你快给我换药,我疼死了。”
金多多催促着燕绝翎出去,黎昕立刻挂上得意的笑容,那模样就像小孩儿胜利了一样,看起来有些可笑,却很可爱。燕绝翎还想坚持,可是看金多多那苍白的脸,想起昨晚看见的她背上的狰狞的伤口,于是暂时妥协了。拿眼狠狠瞪一眼黎昕,这才不甘的走了出去。
“小心。疼就跟我说,知道么?”
“嗯。”
赶走了燕绝翎,黎昕温柔的帮着金多多褪了衣裳,那手很是有些颤抖。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何况是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不过等看见了那些伤口,什么暧昧的想法心情,就全都被心疼所代替,整颗心都像被人揉起来一样,所有的注意力只在那些叫他痛惜不已的伤势上。
金多多趴在那里,倒是不如黎昕那么多想法,毕竟在现代穿着泳衣满沙滩跑习惯了,这样露个背还真不算什么,何况她完全把他当医生,或许,也还有朋友的成分吧,他至少还是她师傅呢。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却都是燕绝翎了。
虽然燕绝翎和黎昕打暗语,可是金多多怎么会猜不到呢?燕绝翎其实人不坏吧,可是,她真的不是金朵朵,实在报答不了他那一腔深情。那晚答应和燕绝翎回西凰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很是矛盾了。首先,燕绝翎不是她喜欢的型,她觉得不出意外她肯定不会爱上他。再说,她总有个感觉,觉得金朵朵还活着,她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成了坏小三。
于是总而言之,她就是在浪费燕绝翎的时间和感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悲剧。
她觉得自己好残忍。
可是不这么干行吗?燕绝翎认死了她是金朵朵了,不这么彻底断了燕绝翎对她的想法,貌似更残忍吧。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金朵朵揪出来,看看她们两个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到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连性格脾气都一样呢?
有时候也会想这燕绝翎怎么这么糊涂,连自己的爱人都会分辨不出来?又不是像黎昕,一走十年才回来,分不出也是正常的。可是想想他们毕竟是古人,也许不过是偶尔亲亲摸摸,似乎是不好分辨的。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真是好烦躁。早知道就不要因为燕绝翎把自己从悬崖下救下来而感激他答应他了。
“嗷,疼!”
她这么嚎了一嗓子,然后立刻听到瓶子掉到地上的声音。黎昕紧张的弯下身子看着她的脸,满脸惊慌心疼。
“哪里疼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哪里哪里?”
这样子,哪里像她刚认识的那个黎昕,总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桃花眼东勾个人儿西逗个笑儿,穿着一身的淡色衫子,一副的惬意无忧。虽然算不上个才子般风流倜傥的人物,却也是玉树临风的帅哥呐。
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金多多很是认真的看着黎昕的眼睛,不去管那手臂上的疼痛:唔,她魅力不是这么大吧?这狐狸男虽然几乎每一天都说他爱她,可是,这不是真的吧?
可是那眼睛里的柔情、心疼,那么多那么深。金多多忽然有一些无力,更觉得挫折:好像、好像她现在所承受的所有的他们的好,都是偷的金朵朵的、抢的金朵朵的。当然,她的倒霉也来自于金朵朵。
所有人对她的爱护、对她的恨,都是来自金朵朵。她却是一个替身。
只是一个替身。
她忽然烦躁了作为金朵朵的替身而存活着。
“换好了吧?谢谢了,我累了,先睡了。”
她说罢就闭上了眼睛。黎昕觉得她这样很莫名,可是看她一脸倦色,却也还是闭了嘴--本来,还想问问她,劫走她的人是不是云浩宇。
那就改日吧。黎昕深深的望了一眼金多多的背影,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门口燕绝翎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要开口,黎昕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
两人细细说着什么越走越远了。金多多睁开眼睛,看着地板很茫然。
她金多多又不比别人差,为何却要顶着她人的身份过活?可是她想要作为一个独立的金多多而存在,似乎在云浩宇、燕绝翎、黎昕这些个人面前很难做到。除非,除非她找到金朵朵。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质问她,为什么要骗他们,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说清楚?甚至连金朵朵的失踪,没准儿也要怪到她身上来。
可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难解释嘛,穿越,要这群古人相信穿越,不如让猫改吃素,羊改吃荤比较容易。
如果在一开始她就这么说,估计不是被当疯子就是被当傻子。
MD,别人穿越都快快乐乐泡美男,她怎么就这么背!
接下来的几天金多多的脾气开始莫名暴躁。不是阴着个脸瞪着他们发呆,就是盯着地板似乎要看穿个洞来。燕绝翎和黎昕窝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他们哪里惹了她。
几乎就要哀嚎谁来告诉他们究竟怎么回事才好,怀陵南方商会却是派了人来。原来是金多多提出的南北互通的想法,经过各个协会的会长们讨论再讨论、研究再研究,终于确定下了方案来。这次来就是要通知金多多作为代表前去北方商会谈合作的事情,当然,还派了个巧舌如簧、红唇美目的小美男来作伴,据说是南方商会总舵主的儿子,丰玉。
燕绝翎和黎昕相互一看,忽然对着丰玉笑的极为亲切:替罪羊来了,真是好极了。
丰玉的脊背上忽的就撩过阵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