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了多久,见那大路笔直向前,左边却伸展出一条花径小路,前面去不多远,就可看见婆娑树影。二人此刻只为躲避那赤火炎热,更不多想,便折向东北,走上那条小路。可是这样一来偏离了轨迹,这一走不知是要走向哪里。
顺路行到晚间,夕阳西下,星火残灭中望见前面有些屋宇轮廓,二人仿佛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看见了绿洲,无不大喜若狂。栾仙笃将剩余不多的清水拿出来与荦子枫分喝干净,气力渐复,便捷足朝着那些房屋走去。
走到近处看时,原来是座村庄,这一来可解去了燃眉之急。二人大喜之余不禁祈望:珍馐味爨什么的也不奢望,一顿饱饭且是有的。栾仙笃心想:“亏得我师兄敬上,这福报他消受不了,这才落到了我的头上。”心里对那个久未谋面的师兄感激,虽已不知道他现下的容貌,但还是按着四年前最后见面时的音容想象了一番。
在那里着实诚心诚意的谢了半天,这才领着荦子枫进村,二人并不同行,还是一前一后。在那村口看见一块青石碑,碑身古旧,已有些残损。碑身之上乱生青苔,却还未掩上写的朱漆大字。栾仙笃上前一看,见那上面写着“燮蠹”两个楷字。他想:“这村名却也古怪,谅这些山野小民也不识得什么字,定是外面请了教书先生写的。”想过就算,也不深究,便又向里走。荦子枫与他一起看了那字,认识一半儿,只识得一个“蠹”字。
二人顺着村口小路走进村中,见那些房屋都是傍路而建,稀稀落落并无几家。栾仙笃心里咯噔一跳,只怕进村之前的那些念头化作泡影。瞧了几家,都不见有灯。他不知人家有没有睡下,不好贸然敲门,只好往前再看。又向前走,只见前面一家有些炊烟,窗中透出微光,黑暗之中看得分明,确乎有灯。栾仙笃低头对身后的荦子枫说:“我们今夜就宿在他家,我上前叫门,你不要开口说话。”荦子枫还未回答,他已先行走了,想来他不过是事先叮嘱一下,也不在意他应是不应。
栾仙笃走到那家门前,整了整衣服,扣门说道:“贫道稽首,贫道野径荒踪,不识此地路径,还望道友行个方便。”只听木板门“呀”的一声开了半边,一个头发业已全白的老者探头出来,幽光中见是一个道士,知道这些人吃百家饭的,先有了几分好感,再看他身后居然有个孩子,不由得“咦”的一声。栾仙笃已见到了他的神情,举手道:“这位小施主是贫道途中所救,他失去了家人,小小年纪受了莫大惊吓,这时也不能说话。老丈放心,贫道非是歹人。”那老者心道:“道士也要传宗,想是他看上了这个孩子,要他承嗣衣钵,那也无可怀疑。”哑着嗓子道:“道长客气了,请进来坐吧。”说着将另一扇门打开,栾、荦二人走了进去。
那老者关紧房门,转身说道:“小老儿姓莫,今年已六十有七,耳朵有些不灵,要是怠慢了道长,祈望恕罪。”栾仙笃道:“老丈太也客气,可肯收纳,贫道二人已是感激不尽了。”那老者道:“不瞒道长,我家自从儿子与夫人相继去后,十多年来无人来访,小老儿若非等死,也碰不到长生仙了。”栾仙笃道:“施主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