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不得不问,拿出身上所携水袋,拔去软塞,道:“你渴了没有,喝一点水吧?”那孩子枯坐半天早已口干舌燥,只是此时全身乏力,软绵绵的好似欲要抬起一根手指也是千难万难,便没有接。栾仙笃见他不是要喝水的样子,缩回手去,道:“你可是与父母一起行经此地?”那孩子摇头不应,栾仙笃心道:“他这摇头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你是孤身独来的吗?”也不以为异,又问:“那你的家人呢?”那孩子手指悬崖,拭泪不语。栾仙笃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是掉下悬崖了,他死里逃生,怪道吓得这样。”明知掉了下去定然无幸,这个时候心有所愧,又是为了安抚于他,便道:“你若不哭,我便下去看看,说不定他们抱住了峭壁突生的老枝,就此生还也未可知。若是如此,我便可救他们上来。”
那孩子不欲他也下去,可是这时候又无从表达,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过去。他站在悬崖边缘,山风一吹,衣衫鼓荡,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害怕他一个不小心当真摔下去了,急的只是摇头。栾仙笃道:“你又不是个哑巴,干嘛只摇头不说话?”说完这句,见那孩子颓然低头,便不再理他,从腰间摸出钩锁,固定在山石之上,一手握紧绳子,在崖端一晃,“呼”的一声缒了下去。那孩子眨眼不见了他人,吓得失声大叫。栾仙笃攀附在山石之上,仰头向上喊道:“你别怕,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那孩子听见他在崖下说话,赶紧爬到崖边,向下一望,只见一颗头颅仰面朝天,正对着他微笑,仿佛没了身子,情状甚是可怖。这才注意到他头顶挽着个道髻,细想他的穿着,似乎亦是道士打扮。他见到崖边固定的钩锁,而长锁彼端,正便在栾仙笃的手里,知道他是无事,但也怕那长锁不甚牢固,他不要失足而落,就此一命呜呼,叫他道:“道爷,你快上来,这悬崖之上可不是顽的。”栾仙笃笑道:“你这娃娃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吗?”
那孩子一滞,道:“我干吗装哑?”栾仙笃道:“你适才不是装了半天的哑吗?”那孩子知道他是说笑,但想起自己为之悲痛之事,泪水又欲夺眶。栾仙笃看他又是要哭的样子,不知如何来劝,便道:“你别哭,我再哭我便松手了,那时便让你哭个饱。”那孩子伸袖子抹抹眼泪,道:“我不哭就是,你千万不可放手。”栾仙笃心道:“我才不放手呢。”嘴上却道:“你倒好心,不过我也不能就此上去,我要到下面瞧瞧,你离得远远地,免得掉了下去。”说着身体下坠,人已不见,只剩下了一条细锁悬在那里。那孩子见无可阻挡,在那崖边也真个害怕,于是便向后缩了回去。
栾仙笃使出他登山入涧的本事向着崖底缒落,起初山石凹陷,尚有落脚之处,后来崖壁渐平,滑似镜面,他便无法可施。看看那下面深不见底,他不敢以身犯险,只好叹了口气,顺势爬了上去。
攀爬要比下行费力许多,在他却不是什么难事,要不多久,已到了崖顶。那孩子看见他双手攀着崖边山石,跑过去拉他上来。栾仙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见那孩子盯着自己,满脸的希冀。他老脸一红,不好直承其事,便谎说道:“那悬崖下面有条洪涛吼逝的大江,想来他们是掉在了水里,顺流而去了,那崖下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