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手术的时候,陆逸川经历这么一件看着危险其实不危险的事情:
陆逸川是做手术出血,脑部供血不足,而且还在脊椎打了麻药,所以昏昏沉沉。旁边的护士一直提醒陆逸川说道:“不能睡着,做手术的时候一定不能睡着!”可是陆逸川的两张眼皮却像是整整五天五夜没有睡觉一般,紧紧地闭合在一起。
突然在这个时候,陆逸川肚子里面肠子打结,实习生张黎赶紧轻轻地弄了弄他肚子里肠子的位置,但是她手里正好拿了一把手术刀,在回头拿纱布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陆逸川的肚子划了一丝丝儿伤口。
所以一个人立马说道:“张黎,你把人家肠子割到了。”
这一句话陆逸川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都可以听得见,而这时陆逸川麻药已经隐隐约约消失了麻醉效果,右下腹疼痛,疼得他都掉下了眼泪来,不知不觉眼泪都在眼角集聚起来,连成一颗颗珠串子一样往下掉。
所幸是极其细小的伤口,虽然在肚子的肠子上,但是伤口还是会像平常人拿了小刀不小心把手背划了一丝丝伤口一样,伤口两三天就会愈合了。
不过自从陆逸川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张黎的名字之后,便永远记着她的名字了。其实就在陆逸川刚进手术室,就对着这个实习生,一脸都是雀斑的实习生,真的不放心。真是怕什么什么人,什么人都会给你添麻烦!
好在现在手术总算是做完了。
一个护士带着葱油般绿色的口罩,穿着鹅毛般白色的护士衣服说道:“好了,好了,手术已经都做完了。”
主治医生便一把拉下自己的绿色口罩,立马说道:“手术做完了,就赶紧把病人推倒82号病房去。”说完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长长舒了一口气,做手术的时候主治医生其实是注意力最集中的,也是最累的一个人。
一个护士便赶紧答应道:“嗯。”便立马伸手,拉了另外一个护士的手,示意她帮帮忙。
于是两个护士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手术床推出了手术室,躺在手术床的陆逸川已经是奄奄一息,没有了一点点力气,甚至是抬起眼睛的力气。
陆逸川躺在床上慢慢地被推进五楼电梯,坐电梯到三楼,然后被推进三楼82号病床。手术床的陆逸川必须马上转移到自己的病床上,于是一个年轻的穿白衣服的男医生,扶起了陆逸川的一只肩膀说道:“来个人帮帮忙!”说着示意男性家长帮忙。
那外公王老头和父亲陆鸿早就走到前面来了,一起从穿白衣服的男生医生手中接过陆逸川。
王秀芝便说道:“慢慢,一定要慢一点。”说着便帮忙抱着陆逸川,把陆逸川从手术床上往82号病床上移。
王老头“陆鸿,你从左边放手。”一边说话,一边扶着陆逸川的右肩膀,然后指挥着自己的女婿慢一点放下陆逸川到床上。
于是慢慢地,陆逸川便从手术床上,慢慢转移到82号病床。
陆逸川精疲力竭极了,他遇到过没有力气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没有力气的时候。想一想,大概是只有陆逸川从娘胎里出来,呱呱坠地的瞬间没有力气外,就是这一次动完手术没有力气了。
“川儿,醒了吗?”王秀芝看了看儿子的眼睛,眼睛都晶莹湿润了,她不忍心看着儿子受这么多苦。
这个时候,主治医生走到了82号病床旁边说道:“82号病床,陆逸川。”
王秀芝转过身,点点头。
主治医生拿出来陆逸川的病例,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个病人有两条要注意,第一不能给他水喝,更不能给他吃的,他再渴,要喝的,也不能给,你给他喝水,只会害了他。要等到明天早上,再才能给喝粥,只能喝粥。第二,一定要叫醒他,不能让他睡着,再想睡觉也不能让他睡觉,因为这个打了麻药的,还有手术刀口出血,导致脑部出血,睡觉以后,会让你孩子以后脑部受损,早晨脑部智力受影响。这些都记吗?”
那王秀芝听着这些影响,每一条都是关系到儿子以后的生活状态的,自然每一条都熟练地记在脑海里了。
于是王秀芝便说到:“知道了。”
主治医生见家长都已经知道了,而且自己该通知的都通知了,便砰地一声关掉手中的病历,转身直接走了。
王秀芝回过头,再次看着儿子。
“川儿,醒了吗?”
“川儿,醒了吗?”
王秀芝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儿子。
陆逸川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在耳朵里面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妈妈再叫自己的名字。
“啊。”陆逸川终于睁开了眼睛。
“妈,我渴了,我要水喝。”陆逸川看见了妈妈说道。
王秀芝在旁边,又红了眼睛说道:“川儿,刚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明天再喝哈。”
陆逸川嘴巴干渴到了极致,第一是血液集聚在刀口,带去大量水分,第二个疼痛难忍,紧张的肌肉抽搐,导致背部皮肤排掉大量汗液,所以这个时候人是极端口渴的,陆逸川说道:“妈,你看我嘴唇都干了,我好渴。”
王秀芝立马找起身来一个水杯,用热水瓶倒了一些水,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说道:“你等一等妈妈哈,妈妈去找一个东西。”
陆逸川点头说道:“嗯。”
王秀芝直接跑到护士值班制,借过来一根棉签,走回到82号病床。王秀芝回到病床前的时候,陆逸川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却很奇怪,那是一幅睡美人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胜过女生,高高的鼻子,高高的喉结,已经让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真正的成了一个少年。
虽然是疾病暂时夺取了他脸上的色彩,但是他这一身帅气的皮囊却犹如一株昙花,昙花在遇到了最圆最圆的月光之后,就是开出最为绚烂的花朵,他的一身皮囊在充满了血液睁开了眼睛以后,就是最为阳光帅气的脸。
他实在是太累了。
“川儿,醒了哈,妈妈给你水。”
陆逸川躺在病床上,再次真开了眼睛,抿了抿干干的嘴唇,看着妈妈。
王秀芝用棉签的头,蘸了蘸杯子水杯里的水,然后再把棉签的头抹在陆逸川的嘴唇上,陆逸川虽然没有喝到水解渴,但是陆逸川却感到好多了。
陆逸川微微闭着双眼。
“川儿,醒了哈,不能睡觉。”
“为什么。”
“你现在缺氧,你醒着主动呼吸,不能睡觉。”
“可是,我好困。”
王秀芝说道:“川儿,再忍忍好吧,等到晚上十点再睡觉。来,妈妈陪你聊聊天。”
陆逸川眨了眨眼皮说道:“嗯。”
王秀芝脸上泛起一点笑容说:“聊点什么呢,就聊点你去重庆见的那个女孩子吧,那个叫刘什么的女孩子?”
陆逸川一听就说道:“妈,那有人叫什么的,人家姓刘,叫刘佳慧。”
王秀芝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哦,叫刘佳慧,你怎么遇见她的?”
陆逸川说道:“什么怎么遇见,就是遇见了呗,我们同班,还同学。我是交换生的嘛,就正好去了他所在的一个班。”
王秀芝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那是你怎么就对人家感觉那么好呢,学校这么多人,你们班也这么多女生。”
陆逸川说道:“这个事儿说来,就可远了。”
王秀芝说道:“怎么会远?我看哈,你高二,这不才过去两年嘛。”
陆逸川说道:“太远了,还是不说了。
王秀芝笑着说道:“不说算了,那既然这样,那人家送了你什么东西没有,或者你送了什么东给人家没有。”
陆逸川说道:“送东西?”
王秀芝一边把棉签头蘸水抹到陆逸川的嘴巴上,一边说道:“这个不会也没有吧,送东西都没有?”
陆逸川微微仰着头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这个倒是有,我送了他一张纸,他送了我一个黄色的相框镶嵌的照片,那个照片就是她自己的照片。”
王秀芝点头说道:“那你只送人家一张纸,不合适吧,人家送你一张照片,还是自己的照片放在相框里面镶嵌着,这个可以理解,你送人家一张纸,这个就很难理解了。”
陆逸川刚动完手术的脸上笑了说道:“那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纸,那张纸其实是一张画,你知道吗?”
王秀芝说道:“画儿,什么画儿?”
陆逸川说道:“我自己的画儿。”
王秀芝镇静地说道:“你从小到大,我只给你报过英语班,吉他班,你除了蹩脚的吉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会画画儿啊。”
陆逸川再一次微微笑着说道:“我不会画画儿,武大的学生会画画啊。你忘了,爸爸可是武大的教授。我暑假的时候,爸爸把我带到武大去玩。爸爸被校长叫去开会了,我便一个人去武大篮球场投篮去了,我穿着个绿色的棒球帽,灰色外套,黑色牛仔裤,和一双绿色运动鞋。突然遇到了一个绘画系的姐姐在写生,她说我很高,很像模特,想给我画一张画,我答应她了,便背靠着树,给她画。画完了,我觉得那幅画很漂亮。爸爸开会回来了,来找我,你猜怎么着,那个绘画系的姐姐,竟然曾经是爸爸的学生,他们竟然认识,所以我通过爸爸,把那位绘画系姐姐刚刚画的画,给要到了手。”
王秀芝听得认真说道:“就这些,讲完了?”
陆逸川说道:“讲完了,我送给她的就是这幅画。”
刚刚陆逸川说完话的时候,陆逸川突然感觉到了不适。
在病床上,陆逸川轻微地挪动了一下,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睡姿,陡然腹部的疼痛就出现了,那是一种钻心的疼。
那是刚刚开刀的刀口,连接起来又稍微割裂的疼痛。
陆逸川看着王秀芝说道:“妈妈,我好疼,疼得要命!”
突然,陆逸川床上,一点一点的液体,流到了床边的被子。
那液体暖暖的,陆逸川仰着头,一时间陆逸川也不知道那液体是什么?
却到底是什么?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