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收获》杂志于一九五七年创刊,在这之前有半年多的酝酿、筹备。您作为当时重要的知情人,请谈谈为什么当时要创办这么一个杂志?当时哪些人发挥了主要作用?
刘:出《收获》是我提议的。我在中央宣传部的一个会议上建议,出一个大型的刊物。因为当时所有的刊物都是千篇一律,上海的叫《上海文学》,北京的叫《北京文学》,都叫《××文学》。我觉得文学杂志都应该有自己的特色。我说样式也不要千篇一律。我主张出一个像以前三十年代郑振铎、章靳以他们办的《文学季刊》那样的一个刊物。后来在中宣部的会议上就同意了。刊物还属于中国作家协会,但放在上海。
蔡:您当时在中国作协的身份是什么?邵荃麟呢?
刘:我是党组副书记。邵荃麟是书记。
蔡:为什么由靳以来担任主编?
刘:放在上海,还归中国作协领导。放在上海,就自然是巴金、靳以来主编。这好像是中宣部的意见,没有多少酝酿。
蔡:我在一些文章中看到,一九五六年春天靳以到北京开作协的会议,一些三十年代读过靳以创办的刊物的老朋友提议他办个类似的杂志。后来,靳以同意了,连刊名都想好了。您知道这些情况吗?
刘:是中宣部决定的。大型刊物都是由中宣部决定创办的。
蔡:请您谈谈您和《收获》的交往和关系。
刘:我和《收获》没有太大关系。当时具体事情由靳以管,巴金当时主要还在写文章。靳以为了刊物的事情经常奔跑于上海、北京之间。每一期都拿来给我们看一看。
蔡:靳以办刊物很投入。
刘:对。靳以以前就办过刊物。三十年代在北京就办过《文学季刊》,没办多久就停了。后来到上海和巴金办了《文季月刊》,纪念《文学季刊》。所以他一直在做编辑工作。
蔡:应该说,靳以是很有办刊经验的。
刘:对。那时候全国就这么一份大型刊物,由巴金、靳以主编。
蔡:您个人和靳以的交情不错,请您谈谈对靳以的印象。起初《收获》决定由靳以一个人办。后来靳以找巴金,拉他一块儿当主编,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老搭档。您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刘:当时就是决定巴金、靳以两个人一起办刊,不过巴金不管事,具体工作都是靳以做。就是说,我当时是为了改变千篇一律的局面,都是以地名来命名的,这样有局限性,是地方性的,不是全国性的。当时全国性的,一个是《人民文学》,另一个就是《收获》。我当时是想,三十年代在鲁迅的支持之下,刊物各有各的特色,有大的,有小的,有散文,有小说,进步的刊物都是鲁迅支持的。鲁迅在这一方面,发展革命文学、进步文学,提携青年作家的方面起了很大作用。当时三十年代上海的《文学》就是大开本。后来黎烈文出了个散文刊物《中流》(兼容多种文体,但侧重杂文与随笔),黄源办《译文》,这些都是鲁迅支持的。
蔡:请谈谈巴金对《收获》的贡献。
刘:靳以很热心,但很快就去世了。他去世后,就是巴金主编。他贡献当然很大,到现在都一直是巴金主编。
蔡:除了巴金外,靳以之后还有哪些人参与了编辑,起了比较大的作用?
刘:靳以去世后,巴金主编,但具体工作是孔罗荪帮助巴金做的。《收获》虽然属北京中国作家协会领导下的刊物,可是我们也不太管。当时上海作家协会是作为北京中国作家协会的分会,也出了好几个刊物,有《萌芽》、《上海文学》、《收获》。用地名作为刊物名有局限性。孔罗荪负责的时候就不太往北京送了。靳以是比较热心的。
蔡:酝酿这个刊物的时候,周而复是否也参与过?在周而复的《前进——悼念靳以同志》一文中提到:曾倡议办一个大型的刊物。一九五六年再次提起,得到巴金、靳以的赞同。这些情况您知道吗?这个过程,您能回忆一下吗?
刘:几个人怎么能酝酿出一个刊物呢?周而复是当时统战部长,他和这个不沾边。是中央决定的,当时强调党的领导。
蔡:邵荃麟对创办《收获》有直接关系吗?
刘:他对办刊兴趣不大。他主要是个学者。另外,他经常生病,经常在外地疗养院。如有事情他都委托我办。开始周扬是作家协会书记,邵荃麟和我都是副书记。谈创办《收获》的时候,邵荃麟和我都是副书记。靳以去世之前关于《收获》的问题都是找我。
蔡:您和靳以的关系比较好?
刘:不是关系的问题,是组织的问题。我是党组副书记,他很尊重党的干部。我们俩关系也很好。我在认识巴金之前就认识靳以。靳以和郑振铎办《文学季刊》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老朋友了。他办《文学季刊》的时候,我还是个青年。我为什么提议办《收获》,就是我对《文学季刊》的大刊物的装帧非常之喜欢。《文学季刊》的时候,我就到过三座门大街十四号那个编辑部去拜访,认识了靳以。后来是有一回,靳以拉着我去吃饭,在上海北四川路一个广州小饭馆,一进去,巴金就在那儿坐着等着。这样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形成了很好的朋友关系,那时我才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