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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仙人谷。冷燃已经到了,混迹在门庭嘈杂的呼着救命的各色人等中,这些人都是或患了不治之症、或身中不解之毒的江湖中人。昶鹤仙人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要来人还有一口气,他就有办法将那人救活,只是,他从来不肯轻易救人,每日只救一人,这是仙人谷历来的规矩。其余皆赐给续命丹,一粒续命丹,可多活一天。续命丹每日只派发十颗,非重症不能熬的人方有机会得以恩赐。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即便明明知道一月数载还轮不到自己,也不肯离去,离仙人谷近一步,希望就多一分。

门口那个拿着剑,眼神冷冷地看着众人独臂男子维持着外面的次序。是苏毅,他的事,冷燃略知一二。一个痴情人,为了苏婉儿,敢行大逆不道之事,为了苏婉儿,甘愿自废一条左臂,为了苏婉儿,甘愿为奴五年。三年来,他在仙人谷尽职尽忠,从未想过离开。

冷燃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唏嘘。转而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面上神情镇定自若,与那些脸上焦急、痛苦的人截然不同,混在人群里,自显出几分超脱。苏毅的眼光朝这边望过来。冷燃冷静的神情吸引了他,看他服饰,倒像是从宫中来,猜想着,这个人极有可能知道星点婉儿的消息,苏毅朝着冷燃走了过来。

你是从京城来的?苏毅站定,离冷燃只有半米远,他开口即问道,声音温润,不似他冷意的脸。

是。三天前,从那里出发。冷燃看了苏毅一眼,说。

也是来找昶鹤仙人救命的?苏毅接着又问了句。心中暗道,从暄国京城到仙人谷少说七天,这个人居然只用了三天,想必一定有奇人之处。

是又不是。冷燃嘴角抹上一丝邪笑,饶有兴味地说。

苏毅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在下不过是受人之命,来请昶鹤仙人救一个叫做苏然的三岁小孩。冷燃将苏然的名字说了出来,他想,苏毅若是真心爱那苏婉儿,一定知道她有个三岁孩子叫苏然。

果然,苏毅眉眼处闪过一丝慌张,倏地消散开去,明显听出他极力使语气恢复正常,却带了三分关怀:那个孩子什么病?

冷燃轻轻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这时,一个身穿红衣的三岁小女孩,从谷中走了出来,原先疲惫不堪、或坐或卧的众人,除了站不起来的几位,纷纷以最快速度,拥到红衣小女孩面前,眼里放出灼灼的光芒,如渴如饥。

不要挤,不要挤。小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大家的诚心,仙人是知道的。这个是仙人赏给大家的续命丹,人人有份,不要抢。说罢,连卧在地上起不来的伤者也着急地朝着那边爬了过去。

冷燃却不动,驻在原地。

苏毅看着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去?

续命丹对然儿来说没用。冷燃淡淡一句,苏毅一怔,没有再问下去,转身朝那红衣小女孩走了过去,将小女孩一把抱进怀里,朝里走了进去,背影消逝在谷中。

散过续命丹之后,众人又回到原处,恢复如初,静了下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续命丹,神情神圣。原本一天只有十颗,今日在场所有的人都得到了一颗,众人不免觉得有些惊喜、意外,这番等待总算没有白费。得了续命丹的人渐渐散去。

冷燃驻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用手探了探怀里揣着的暄王的信是否还在。他并不着急,离下一个月满之夜还有二十七天的时间。更况,从仙人谷出发,奔赴前线只需一天时间。苏然和王后已经跟着暄王到前线了。琪王爷也带了兵去了前线。前线士兵大受鼓舞,传出首次告捷。匈奴退兵十里。

不多时,一个白衣小童子从里面进来,眼线四处张望了下,寻着,直奔冷燃过来。

昶鹤仙人有请——小童子轻声请道。冷燃整了整衣服,跟着小童子往仙人谷中走去。

大厅。苏毅牵着红衣小女孩的手立在一旁。

在下苏毅,敢问兄台大名?苏毅问道。

冷燃。冷燃拱手行了个礼,两个字回道。

原来是冷大侠——天下第一杀手。飘逸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宛若仙人,一袭白衣胜雪、自有几分仙道的昶鹤仙人从里面迈步出来。不知冷大侠光临仙人谷,有何贵干?

这便是闻名于世的昶鹤仙人了。冷燃大开眼界,跟昶希相比,昶鹤更具几分仙气,果然具备了世外高人的全部条件。仙人不要客气,直呼冷燃大名即可,我是奉了暄王之命,恳请仙人去前线一趟——说着,冷燃从怀中掏出暄王的亲笔信,呈了上去。

仙人眉头微蹙,看完信之后,唏嘘着沉沉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冷燃,问道:信上所言是否属实?那个苏然在月圆之夜,会变异?他问,语气里暗含了几分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在下亲自所见。冷燃如实道。一旁的苏毅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苏然也会如此么?和当初的婉儿一样?

昶鹤将信收了起来,重又递到冷燃手中,问:我师弟昶希对这个束手无策么?昶希在京城的事,他是早就知晓了的。

他……冷燃语道,恐怕不能,这件事恐怕跟他很有关系。说着,冷燃将无名控制昶希劫持王后苏琳卡试验【凤鸣】药那一段讲述了一遍。言外之意,是昶希极有可能是下毒的人,因而,并未对他有所泄露苏然的异样。

听后,昶鹤仙人露出了为难之色,师弟也是被人利用。他说。无名那个人我知道。算名分,他是我们的大师兄。当初我们师兄弟三人一起进到仙人谷学习医术,无名的天分远在我和昶希之上,深得师父厚爱。只不过,后来他赌气离开了仙人谷,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研制那种药。当初无名即是因为私下研制禁药【凤鸣】,触犯了谷规,被师父叱令离谷的。

苏然现在何处?昶鹤仙人从过往的记忆里清醒过来,问道,无名一定不会罢休的。他一定会再去找苏然的。昶鹤心里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无名,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而现在,他有了线索,有了方向。与无名的再次碰首,他要问清楚为何他一走这么多年,一点音讯没有,【凤鸣】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锦城。冷燃回道。锦城原是一座死城,因此次大败匈奴,重又活了起来。

好。昶鹤应道,思量着自己的心事,冷大侠,你先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就出发去锦城。他道,语气坚定,下定了决心。他要在那里等无名现身。

夜凉如水。星辰点点。中庭。石桌旁。苏毅仰头凝视着苍穹,心事重重。锦城,她在锦城,而明日苏毅会跟昶鹤仙人一起动身出发。

爹爹——红衣小女孩依偎在苏毅肩上,小声唤道。

苏毅温声问道,将思绪收了回来。怎么了?双儿。双儿是他在唐门收留的遗孤。(见番外苏毅篇)

双儿,可不可以跟爹爹一起去锦城啊?双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她知道,爹爹一定不会答应,可是,她不想跟爹爹分开。爹爹从来不让双儿离开仙人谷半步,外面的世界,双儿一点不知晓。她很想跟爹爹一起出去看看。

不可以。苏毅语气坚定地说道。

可是,双儿真的不想跟爹爹分开——小家伙眼圈红了起来,委屈得说,爹爹去哪里,双儿就要跟着去哪里——她说着,豆大的泪滑落下来,语气有些急。

苏毅怔住,无语,带双儿去,他怕自己到时候分心,会顾及不到她,不带双儿去,又怕她伤心难过。他犹豫着,这时,冷燃走了过来,插话道:瞧瞧,小双儿哭得多伤心啊,哭得冷叔叔心里都不忍心了。双儿,你爹爹不带你去,冷叔叔带你去——他有些玩笑的口吻。

不要你带——双儿抹掉了眼泪,语气急急地说。我要跟爹地一起去!有些小小的蛮横。

冷燃笑了笑,见把她逗急了,转而对苏毅,说:苏兄,带她一起去也无妨,苏然也好有个伴。

苏毅沐浴在夜色之下,神思凝重,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将双儿一个人放在仙人谷。他道:也好。只不过双儿你一定要听话,这次我们不是出去玩的。

双儿立马破涕为笑,好棒哎!爹爹!双儿可以跟爹爹一起去锦城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开心也来得很简单,她勾着苏毅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响亮的吻。

苏毅笑笑,这三年,幸而有双儿在,他的生活里才增添了不少亮色,不至于那么黑白二色的单调。

锦城,夜。军营。众兵士因大战一场,狂欢,醉酒,一雪连吃败仗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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