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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我是苏毅。爱了苏婉儿十年的苏毅。

第十一年,她病了,病好之后她完全换了一个人,我知道,她已经不是她了,可我还是爱她,一如既往地爱她。她说,她叫苏琳卡。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苏婉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从她昏迷之后,我就知道,她将永远离开我了。

她的病原本就活不过二十岁。老天只不过将这个期限提前了三年。她的体质很怪,每逢月圆之夜,她全身雪白,无色透明,眼里变成深紫的颜色,绝美,每一个月圆之夜都是婉儿最痛不欲生的夜。因为要想迅速恢复成常人,她只能汲取新鲜的人的血液。婉儿那么善良,每一次,都不肯喝,宁愿自己默默忍受痛苦,万箭钻心般的痛——

这个秘密,苏王府上下原本只有苏夫人一个人知道。而我,是在带婉儿逃亡的路上,才知道的。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稀奇的事。婉儿告诉我,她的这个病从她记事起就有了。

她十七岁这年,遇上了她爱的人。你也许会觉得遗憾,那个人不是我。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幸福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能够守在她身边十年的时间,我已经很知足了。

从今以后,我和她再无相见的机会。她在暄国王宫,她是暄王的王后。而我,在仙人谷,五年的奴约,我不会背弃。

她走以后,我全心全意地为仙人谷卖命奔波,我是仙人谷最忠贞的护卫。

唐门的人滋事,于是我带了几个童子,跟着唐门的林青宸去了他们的总部。唐门现如今是江湖的霸主,他们很不客气,架子很大,自视过高,他们江湖霸主的地位不过是靠了下三滥的下毒获得的,武功却很平平,碎心掌也不算厉害。他们并不欢迎我的到来,也不打算向我解释,并且伤了一个我的随身的童子。只要是威胁到仙人谷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我狠下了心肠,正欲在唐门里大开杀戒的时候,江湖第二秦城派也跑到唐门来了。他们也是来追究责任的。秦城派的掌门命丧唐门剧毒失心散之下,中毒初期,未显露任何征兆,当事人浑然不觉,而后,过了半月有余,那掌门才觉得有异样,连忙请名医来治,为时已晚,那掌门的毒已深入骨髓,难以根除。三日之后,七窍流血而死。秦城派的人当然不会罢休。

他们杀上唐门,一场血腥染红了唐门的总部,他们有备而来,将唐门打得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原本唐门的武功就弱,根本抵挡不住野心勃勃想做江湖霸主的秦城派。秦城派的人杀红了,连杀七日,一个唐门人都不放过,血染唐门。

我再上唐门的时候,遍地都是尸体,我仔细搜寻了许久,发现了我几个熟知的唐门的长老的尸体都在其中,死状惨不忍睹。江湖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唐门做了江湖霸主,本就是非缠身,要保住霸主的地位,就要铲除一切威胁到他们的力量,秦城派是他们最大的威胁。而,这个铲除,最后竟然令自己遭了灭顶之灾。

童子们将这些尸体统统归一起来,预备给他们做一场法事,给他们超生。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尸体里面,我没有发现林青宸。他也许逃了过去吧?

正当我准备离去,回仙人谷的时候,内室的床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女婴的啼哭,声声动人心魄,惹人爱怜,我的心中突然荡生起些许异样,怀着极大的好奇走了走去,果然,那里藏了一个女婴,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婴,一定是饿坏了才哭得这么大声,她小脸憋得通红,哭声渐弱,危在旦夕。也不知道她被藏在床底下有多久的时间。眼下一片狼藉的唐门根本找不到她吃的东西,我当下将自己的手指咬破,鲜血渗出来,伸进她的嘴唇里,她迫不及待地吮吸着,连这么小的婴儿都知道生的可贵,那些人竟然将生命视为草芥,如此屠杀。

看到她贪婪吮吸的模样,看到我的血源源不断地流进她小小的身体里,我突然联想到血脉相连四个字,这就是吧?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没有亲人。苏王府曾经都是我最亲的人,而现在,我再也回不去了。那里,已然没有了我立足的地方,从我带走婉儿那一刻起,苏王府与我的距离已是咫尺天涯。

小女婴允吸够了,嘴角露出满足的简单的笑,慢慢进入梦乡,睡熟。我将她抱进怀里,才看到襁褓上绣着唐双儿三个字和生辰八字。想必一定是这个女婴的。上面的生辰竟然和婉儿一样,我的心怦然动了动,再看这女婴,喝饱了躺在我的怀里正睡得酣甜的她,微撅的小嘴唇,小鼻翼微微地张合着,密密的睫毛长长地卷曲着,模样惹人爱怜,可爱极了,让人的心瞬间回复了平静,很舒服。

我决定将她带在身边。

启程回仙人谷的路上。我听闻老暄王已经驾崩,而琪王子,不,现在应该是琪王爷离奇地失踪了,王宫中只剩下新暄王就是当初的二王子瑞,还有一个傻傻的四王子玮。婉儿已经嫁进了宫中。原谅我明明知道她叫苏琳卡,我可还是忍不住地将她称为婉儿,因为,只要她还在,我总觉得,有一天,婉儿会再回来的,回到我的身边。

昶鹤仙人笑我傻,笑我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消沉颓废,我却不以为然。昶鹤仙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世人皆痴,世人皆傻,不只我苏毅一人。

那个琪王爷也是。婉儿十七岁遇到的那个人是他。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婉儿,天下第一的容貌,显赫的家世,温文儒雅的性格,不可估量的前途。那个时候,婉儿脸上洋溢的笑容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最美最美。后来,我才知道,琪王子竟然是断袖之欢。我想像我这样不喜欢八卦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整个暄国都知道这件事,婉儿身边有个八卦的小绿,不可能不知道。那两天,我头一次看见婉儿的脸上出现愁容。

而后,这种愁容越发地深了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听见她独自一人躲在被窝里抽泣,哭得那么伤心难过。她是那么善良的人,就是难过,也要一个人偷偷地难过,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我站在门外,心如刀绞。

再后来,婉儿和琪王子的故事好像结束了。再不见,她和琪王子出去。她成天地呆在房间里,也不愿意出来了,每次都是小绿将饭菜端进去给她。我透过窗子,看到里面的婉儿脸色苍白,不过数十日,她竟然消瘦得如此厉害,让人心疼。

看到这种情况,我实在是很心痛,婉儿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我去找了琪王子。果然证实了他的断袖之欢。他正和一个身材俊逸的男人在床上欢娱,看了一场免费的春宫秀,只几个画面,我血气升腾,面色微红,迅速地跑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身材俊逸的男人就是天下第一的杀手冷燃。这件事,是在十年后,我才知道的。那时候,双儿也已经十岁了。我们也已经出了仙人谷五年了。这五年,双儿和我一起呆在了蓬莱岛上,那是东面海上的一座小岛,听说,能到达那个地方的人都能得到幸福,岛上有一种叫做青鸟的鸟,朝出暮归,每当它们在空中飞翔的时候,我总会停下手中的活,牵起一旁双儿的手,仰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它们。

它们是会带来幸福的吧?

到达这个地方的人,都能得到幸福么?我的幸福呢?我的幸福就是婉儿的幸福。她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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