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狂风平地起,凉透人心,老树枯枝断裂,黄叶沙沙作响。
若离换了一身黑色男装长袍,腰系三尺丝绸宽带,发束墨玉紫金冠,面容遮一条黑色蒙布,惟一双决然冷清的美目暴露在外,命人熄了昭华宫寝室灯火,但大殿内却燃得灯火通明。
冬雪本担心燃灯会引来皇上,但若离却抿嘴一笑,道:“燃灯如往日,此计为空城。”,随后,提一口气,跃上宫墙绿瓦,飞身出宫门。
“‘空城计’么?”若离走后,春兰歪着脑袋看着黑幕苍穹,心里郁闷着怎么这里的人就她不明白贵妃心里在想什么……
若离在帝都街头点足落地,苍凉的大街上竟无一人,寒风呼呼而过,如鬼魅叫嚣,若离握了握白皙素手,大步向那‘恭亲王府’四个金色大字走去。
果不然,刚走到王府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断断续续的吟词声,时而飘渺无踪,时而悲愤泣鸣,若离娥眉轻动,敢情这里自所以夜半无人,便是拜这位王爷所赐,想着,便跃身翻进了王府内。
“香风拂尽花不知,炙情焚过爱未识……哈哈哈……最是伤心不逢时,最是伤心不逢时……哈哈哈……什么叫做‘钟情已成旧时事’?你骗我,你骗我……”云延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大狼毫,在墙上不停的写着这四句词,口中念念不休。
守在门外的数十名御林军纷纷摇头,竟用一把大铜锁将房门锁住,然后打着哈欠,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然云延依旧没有停止那疯言疯语,不仅砸了杯子推翻柜子,还将墨汁涂洒得满地都是。
“何苦如此?”若离轻叹道。
云延动作一滞,猛然转身看着一身黑衣的若离,那双俊美的双眸中尽是震惊与悲凉,人也消瘦了一圈,不知为何,当若离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心,再次被疼痛占据。
就是这张面容,让几度她魂牵梦萦、心头缠绕,几次欲放却依旧压抑在心头……
“若儿……”云延那双哀伤的眸子痴痴看着若离的身影,声音带着悲痛与沙哑,如梦呢一般。
心,再次被撕扯,若离有些承受不住这突然袭来的肝胆具裂,她后退一步,别开眼道:“恭亲王何苦如此,当日在御花园中,我已将话说明了。”
云延摇头,一把扯住若离的衣裳,撕心的咆哮着:“不是,若儿,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否则为何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她会如此激动?
若离被云延一扯,先是愣住,随后用力挣扎,但却没有抵过云延的力气,而他的手也从自己的衣服上移到了自己的手腕。
气恼,若离冷冷的命令:“恭亲王,请自重。”
“自重?”云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抱住若离柔软冰冷的身子,热气暧昧的吐在她的脖颈间,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掠夺:“若儿,你是我的……”
若离抿唇,气聚丹田,用内力将毫无防备的云延击出两丈之外,但自己也向后退了数步,在腰际撞上石桌时,猛的用玉手捂住自己的心头,一股咸涩的腥味顿时冲上了喉间。
云延重重的跌倒在地,身旁的丝绸牡丹碧画屏风瞬间变成了两半,然他却没有回过神来,那双饱满痛楚的双眸中依旧映着若离的影子。
看着云延的模样,若离心头又是一阵撕扯,嘴角也慢慢溢出血丝来,她伤痛的别开眼,负伤的身子从窗处跃了出去……
“不……若儿……”云延痛楚的低吼伴着滴血的声音,传入了呼啸的北风中,但却只换来了几丝回音在暮色苍穹中久久不散……
一路跌跌撞撞,若离的眼中的泪水溃堤,在回皇宫的路上步步心碎,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还会这样的疼痛,然心头的疼痛却远远敌不过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撕心的画面。
哥哥,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为什么不要我……
脚步一缓,若离怅然跌坐在地上,绝望的哭泣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卷走,变成了声声悲痛的哀鸣……
不远处,欧阳无情看着若离悲伤决然的身影,一双墨色眸子也染上了许些哀伤,不做停留,伸手让大汉推他离开……
“爷,为何……?”大汉小声开口,却见欧阳无情摇了摇头,声音冷清道:“‘有恨何须婵娟度,天意从来难料’,我们走吧。”,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蒙住了那双眸子中的黑色凄凉的身影。
北风掠过,天地肃杀,一声叹息随风而逝,漫漫惆怅无眠夜,四人成墙,却听天叹道:指从前、离合欢怨,寄情多少……奈何世人嗟叹!
有恨何须婵娟度,天意从来难料……莫非,这是天意?
深夜萧然,御书房中的云轩看着手中的奏本,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昭华宫去,但是他的尊严不容许他去那里看望那个没心肝的女人,所以他再次低首逼着自己看奏章。
奈何无论如何努力,都一字未看进去。微怒,扔下狼毫,豁然起身踏步门前,负手走出了御书房,立于殿前走廊,任北风在他身边呼啸而去,吹得龙袍簌簌作响。
床上,早已睡熟的上官容哪知帝王早已不在身边,只沉溺于自己的隆宠,竟能得到皇上的准允在御书房上的龙床上过夜,因而就算是天踏下来她怕是也不予理会。
而云轩则站在风中眺望着昭华殿通明的灯火,心中被思念啃蚀得几欲憔悴……
多久没有抱着他的若儿入眠了?云轩心头的酸涩突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重重的揉了揉额头,掩藏住眼底的一丝伤,敛眉转身再次走进御书房,继续面对着一个讨厌的女人和一案子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