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露凝重,但明日又将是选秀大季,皇后忙的可是焦头烂额,但是杜相却依旧不停的命人进宫加以吹促,无谓就是想他的女儿成就一个千古贤后之名,而为了这个好名声以及杜家以后的荣耀,杜贞儿倒也是心甘情愿的任劳任怨。
原本后宫大小事物都应当由皇后与贵妃商量,但是若离却心不在焉的不与皇后抢功劳,这一点杜贞儿是感激若离的,但是在忙的分身乏术之时也会忍不住咒骂几句,但那些不打紧的话,下人听了也只是嘲笑她这个皇后多些。
正直中午,太阳如荼,若离坐在花园中的亭子中喝着金舌龙兰,欣赏着秋后凄凉,纤细素手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步入菊花丛中,想着是否能找到一株紫兰金菊!
紫兰金菊又名‘傲世秋月’,是菊中皇后,因傲而得名,但是其生性偏阴寒,红日长照之处竟不能生长,但是其本性又傲慢倔强,若是能得生长之土,纵使是烈日高照它也傲然挺立于百菊之中。
是花卉之中除却‘傲物彼岸’曼株纱华之后又一烈性草木,只奈何彼岸即使堕落于黄泉路边尚可得到佛陀的亲睐,而紫兰金菊却只能埋没于凡尘,偶得一株,也被世俗人称之为野花而不放于心间。
若离在百菊之中细细寻找,直至忘呼身外之物,因而当一抹白色九龙袍印入她眼眸之时,惊得她后退了数步,再看清来人是何之时才叹吁一口气,变回了之前的高贵端庄。
“恭亲王今日雅兴不小,居然从御花园的小道走到昭华宫的后花园来了”若离不紧不慢的打趣道,伸出素手抚了抚那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紫兰金菊,口气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云延细看若离许久,而后捏紧手中的白玉扇子,口气满是惆怅的道:“贵妃……变了……”
若离一愣,抬头看向那张被她压在心底打算风封尘的面容,血液中的百般无奈似啃噬骨髓般的向她袭来,别开脸,垂下睫,声音顿时变得冷淡异常:“皇叔今日来就为了评判本宫的脾性……或者容貌?”
变了,她的确变了,身在这表面风光、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高墙绿瓦内,哪个女人还能保留得住初衷?变,只是时间上的差异罢了。
云延捏着玉扇的手轻抖了一下,微风吹拂那白玉坠子,像零落的花瓣一般,带着淡淡的忧伤。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云延突然呢喃着这两句词,脸上尽是苍茫的神色,忽而淡笑一声,冷然道:“是本王看错了,本王曾经以为能写得出如此意境之词的女子,不该是如此悲春伤秋之人,奈何,奈何。”
“奈何‘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亦变’?”若离突然接下去,她仰起头,看着风中飞落的树叶,伸手接下一片,满心凄楚:“奈何?无奈何,怎奈何?皇叔请回吧。”
说完,若离握紧了掌中的残叶,将其化为碎片,飘洒风中,算是对云延刚才的话做了回答。
若离承认,在刚听到云延那句‘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之时,她内心是震惊的,是喜悦的,她从未想过当初整理她所唱的那曲‘菊花台’的人竟是他,原本她一直都以那人只是爱好音乐之人。
现在仔细想来,其实当初在填缺词之时心中本已有几分数目,毕竟能劳烦得了太后之人,除了她最在意的几人之外,还能有谁呢?
“你……”云延未曾料到若离竟然回答的如此决然,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心已经变,他一时无法承受,竟然脱口而出一个不庄重的‘你’字。
若离轻笑回头睇他,那模样仿若经历千锤百炼的清幽碧玉一般,笑声如清泉般动人,却是满天冰雪,冻煞旁人,“皇叔在不走,本宫可要下逐客令了。”,如此决然的话从芳口中溢出,但是她却笑的依旧明媚。
云延眉头拧动,一双墨色炽热却又冷然的眸子紧紧锁住若离那张带着明媚冷笑的面容,他双手握拳,几次挣扎之后终是闭上双眸,喘息片刻后,竟递上手中的玉扇,笑得凄楚:“既然如此,那么就请贵妃为臣弟写一首词吧,j就当作是离别思情。”
若离的心顷刻之间疼痛难忍,她忽而转身,负气似的走到长厅中拿起狼毫,对着那花着泣血桃花的白玉扇面写下了四句:
香风拂尽花不知
炙情焚过爱未识
最是伤心不逢时
钟情已成旧时事
短暂的四句却点出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恩怨纠葛,略带扭曲的字迹给人一种历尽沧桑却无力回天的凄凉之感,她将扇子递回到云延面前,“拿去,从此天涯陌路。”
云延并未接过画扇,只是静静立于一旁深深凝视若离,许久之后才轻诉出一句:“若儿当真如此无情么……”
“古人云,礼仪不废,伦常不可背,本宫与王爷乃是叔嫂,说此话有背伦常。”若离硬生生的将云延的话打断,她如此这般不仅是要他死心,更是要自己死心。
若是曾经,在她还未识得云轩真面目之前,或许她还曾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丝幻想,对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又着倾慕之情,但是如今事以致此,若她还依旧执迷于旧时往事,不仅会害了她最亲的二哥,更会害了生性善良的四妹与三位大娘。
云延心口一紧,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他忽然一把拉住若离执扇的纤细素手,急切的道:“你是喜欢本王的,本王知晓。”
云延的话说得坚定且霸气,让若离的心头惊骇了一阵,她抬首看向此时眼神犀利的云延,心头惶惶不安,但是决心让她无法不立刻回击:“王爷,这不合礼仪。”
云延手中的力道加重,让若离觉得有些吃痛,她挣扎了几次,竟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听他又道:“你曾经答应本王要与本王出宫,本王不会放弃的,即便最后成为一名草莽百姓也在所不惜,所以,你等着。”
说罢,云延甩袖而去,离去之前拿走了若离手中的玉扇子,脸色铁青的看了那四行诗句,紧握右掌,睇了一眼若离,眼中尽是势在必得的阴冷。
若离愣神的站在中午的毒日下,久久不法回神。
今日所见的那男子是有‘温润如玉’之称的恭亲王云延么?他何时变得如此阴冷凌厉?一如昔日的云轩一般,那双另人失魂的双眼竟是一抹幽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