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府中,一曲苍凉的琴声缓缓响起,云延坐在琴前漠然的弹奏着,他在回忆那日若离在太后设的宴席上的曲子,一手抚琴一手拿着笔,迅速的记载下来。
已经将近三个时辰,府里没有一个丫鬟敢上前去问安和打扰,就连午饭也是一遍一遍的热着。
王爷究竟是怎么了?谁也不知道,众丫鬟只知道王爷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反复弹奏着一首奇特的曲子,其曲调哀怨,含着淡若似无的忧伤。
云延拧眉,他托着下巴看着手中那张记得不全的曲调,终究只是听过一便,那些词是记下了,但是曲调依旧难以记全。
“来人”云延突然放下纸笔,将那些零散的曲子折叠起来,塞于一封书信之中,递到一旁的侍卫手中:“你速速进宫,将这封信交至太后。”
“属下遵命”侍卫收妥那封信,随后骑上马迅速向皇宫方向奔去。
云延见那侍卫已经远走,他重新坐到了琴边上弹奏起来,哀怨零散的‘菊花台’依旧断断续续,无法抽拼完整,但是他却似已能明了唱此曲人的心情。
只是他不明白她唱这首曲子的时候,为何那双含怨的眼神时不时的睇向他,他承认她的眼神让他没来由的心疼,但是他却更加相信自己的人品,他不曾让任何一个女人受伤。
闭上眼睛,他似乎又想到了遇若离初次见面之时,她竟然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摔碎了茶碗,并且黯然流泪。
只是,他依旧确定自己不曾见过她……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太后要奴才将这封信交给娘娘。”一个面生的公公将一封信件递到青玉的手上,并且恭敬的退下。
青玉疑惑的拆开信封,难不成这皇宫里最近流行了书信交流不成?现在连太后传话都用写的了:“呀,这不是小姐在宴会上弹奏的‘菊花台’吗?太后居然能记得这么多?”
若离坐在镜前微愣,她转脸看着一脸惊讶的青玉,柔声道:“太后记我的唱词了?”的确有些奇怪。
“恩,不过不太像太后的笔迹,中间还有很多记不全的,画着圈,许是拿过来请小姐填完整的。”青玉将一大张宣纸递到若离面前,宣纸上的确画了不少圈圈。
若离拧眉头,这的却不像是太后的字迹,倒像是男子的字迹。若离起身将宣纸接过,走到书房拿起毛笔将缺空的地方填上。
完工时倒有些钦佩这个人的记忆,居然只缺了数十个字罢,不过曲调似乎只记得一大半。
若离再次举笔将那些曲调填满,置于桌上,“想必一定是哪位有心人,否则又怎能特地劳烦太后?”,轻笑一声,突然脑中闪过那个让她心痛的身影。若离赶紧定神,不让自己去想。
随即将头转置窗外,但视线却正好碰上与杨言齐行的云轩。
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应该不能这么说,但是冤家路窄来形容又似乎过了一点。若离叹声气,将那封宣纸折好地到青玉手中:“把我的’踏雪寻梅也赠于信封吧。”
“是,小姐。”青玉将信封手好,但是又想起了什么:“小姐,‘踏雪寻梅’没有题词呢?”
若离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没有题词,她走到画前,再次举笔潇洒的写下了几行字: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一直都认为这首词是所有咏梅词内的最含气魄的一首,也许,用这首她所在的时代中的帝王的词来赠送给一位能劳烦得动太后的人,应是十分相称吧。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青玉念着这两句,眉头拧上送来又拧上,接连几次都如此,但终是没说一句话。
皇宫里的日子很难过却有很好过,难过在于每日面对那些繁杂虚假的美人们却要说着客气的话,好过就在于每日坐在昭华殿里跟青玉下下棋,偶尔来碗桂花酿,然后再醉酒之后疯狂起舞。
又是一日宴会,据说是邻国‘卡撒’国为求和而进贡美人过来,若离不知道什么叫做‘卡撒’,意义何在,但是云轩帝特别下了旨意,要若离与皇后杜贞儿今日要好好装扮一番。
若离坐于镜前,轻扫蛾黛,依旧如同曾经的打扮一般,只是今日换上了白色纱缕裙,腰系三尺明黄带,牡丹抹胸的颜色也选择了明黄色,身披一袭明黄金丝百花袍,这种打扮与皇后几乎毫无差异。颜色也与云轩的龙袍相差不大。
若离今日打扮成这模样也是效仿清朝的皇贵妃,只是那时着装为旗袍罢了。
至于头饰,若离今日挑选得都是十分华贵的金步摇,偶尔几珠白色珍珠衬托起高贵而不失典雅,并且依旧在额头上贴了一枚粉红色的花瓣,装似朱砂。
“小姐,为什么总是萧蔷花瓣贴于额头?”青玉为若离梳着柔软发丝,缠缠绕饶环成了无数朵海棠花的形状,其发髻酷似望天髻,却又比其更加美丽。
不用说,这种梳法可是若离自己想出来的,这叫做古今结合。
“小丫头不懂就不要问了。”若离轻笑,“等会我也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
“青玉才不要呢,打扮成那样,真是让那群太监白看了。”青玉嗤之以鼻,看来这丫头对太监的意见倒是不小。
等青玉将脑后那些披散的发结成一朵盛开的莲池花瓣时,若离让她将那扎好的辫子歪置于左胸前,带添置几朵珍珠琉璃。乍一看,真是有画龙点睛之妙。
此次宴会依旧又太后、太妃以及皇后当家,如今若离这个贵妃倒也算清闲,虽然贵为四妃之首,但是若离心里清楚,这操办后宫事宜的大权必然掌握在皇后手中,就算她想分忧,怕也会落下把柄。
所以,聪慧如她,宁愿在太后面前大夸皇后一番,也不跟她抢那些累人的事情干。
若离从凤撵下来,青玉随即上前扶住。
许公公一声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慕容贵妃到——”
若离便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款款走来,宛若神女一般。所到之处,必然留下寒梅幽香,就如那盛开在悬崖边上的‘白玉美人’一般,若有若无的香味耐人寻味。
若离的眼角瞥向坐在云轩的身边的皇后,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青玉在看到皇后的打扮之时,才明白自家小姐今日为何这般打扮的苦心。
只见那皇后一身明黄凤袍,头戴黄金凤冠,浓妆抹艳。而若离的一身明黄百花袍正好不与她的凤袍相冲,又与她的穿着相得益彰。
只是青玉不免有些感叹皇后脸上的那浓妆,真是不花上大量工夫是完不了工了,她还真是有些佩服服侍皇后的翠蛾,若是她的话,估计手现在都在抖呢。
若离对着云轩浅笑,而云轩也十分有帝王风度的向三阶而下的她伸出手。若离端庄的伸出手,轻放于云轩的手中,提裙款步踏上阶梯,落座与云轩的右侧。而皇后则落座与云轩的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