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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需要立功的鱼丸东

鱼丸东带着几十个人,住进了大成街上的一栋宅子,至今已是第四天。

为了保密,这四天里,无论白天黑夜都是关门闭户、足不出户,只求锄奸队的信号发过来的时候,能够迅速出击,直冲隔着一条街的李志新的外宅。

守株待兔是最让人难受的,这种难受在于目标的不可知性,在于事件发生的突然性,还在于过程当中的无聊和无奈。

第一天还好,大家都还能坐得住屁。股、耐得住寂寞,到了第二天,伏击者中就有人开始表现出不耐烦,都是在江湖上野惯了的流。氓混混,谁能够像现在这样二十四小时窝在一个地方不动弹?

更何况埋伏在这里的,都是粗鲁不文的汉子,这种压抑憋屈的环境,更是让人心里暴躁。第二天晚上就有几个人从口角发展到群殴,打得狼藉一片不算,还伤了一个,让鱼丸东气得直跳脚。

好不容易摁下这档子事,鱼丸东觉得这样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他干脆让人悄悄地送来酒菜和赌具,大家吃饱喝足之后,躲在各自屋子里开赌。

这办法倒是很快转移了众人的焦躁,每天除了负责观察盯梢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参与到赌博当中,每间屋子里都是开宝下注的吆喝声,如果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这里新开了一家赌档。

起初,鱼丸东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矜持着不参与。但这些烂仔哪个不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鱼丸东也不例外。别人都在赌博,就他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这个时候,那牌九骰子的声音就像是仙乐,越是不想听越往人耳朵里钻。

当一个小弟随口发出邀请的时候,鱼丸东就半推半就地上了桌子,很快就乐在其中,不管不顾地带着几十个伏击者一起聚众赌博。

到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抱怨这件差使的无聊难受,每个人都觉得这是龙爷赏的美差。不是么?包吃包住、有酒有肉,麻将牌九,样样不缺,还有比这个更美的差事么?

有人折腾,却没人打扫,结果几天下来,这个原本还算清静干净的所在,已经变得臭烘烘的,到处是垃圾、酒瓶、食物残渣,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下脚都难。

鱼丸东一边喃喃地骂着这帮子懒鬼,一边揉着发酸的膀子,自从挨了虾仔一枪之后,这膀子就老是不得劲。

踩着遍地垃圾,鱼丸东回到自己的屋子,找了一张床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才有人将他喊醒,“东哥、东哥,快醒醒……”

鱼丸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自己的贴身小弟,就随手抓起一样东西扔过去,“冚家铲,你个扑街搞什么鬼?没看见东哥我在睡觉?”

起床气谁都有,鱼丸东尤其大。要是旁的时候,这个小弟肯定是落荒而逃,有多远滚多远,没得自讨没趣。可现在不行,大事情来了,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拽着鱼丸东,不让他睡下,“东哥,不能睡,消息过来了,说是人已经进了李志新的宅子,让咱们赶紧去,晚了就溜了……”

鱼丸东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弥漫全身的睡意瞬间不翼而飞。他腾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道,“真的?消息没错?”

贴身小弟使劲的点头,“刚刚传过来的,让咱们抓紧!”

鱼丸东一边穿鞋,一边催促,“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人,马上走!”

随着鱼丸东的叫骂踢打,几十个流。氓混混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赌桌,有的拿着短枪,有的拿着砍刀,乱哄哄地打开大门,冲上黑漆漆的街道,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窝蜂地冲向李志新的外宅。

躲在众人的簇拥当中,鱼丸东意气风发,彻夜赌博的疲惫早已经不翼而飞,一心只剩下复仇的快感,还有立功的喜悦。

“龙爷,看我给你活捉这两个二五仔!”鱼丸东志满意得的想着。他并没有意识到,曹怀文提交的情报里,隐瞒了很多关节。

………………

………………

李志新也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发现,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江湖混混,虽说死去的辛志虎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发现了锄奸队安插在身边的内鬼,但要说他会有多少反间谍意识,那也是鬼话。至少他从没有想到过一个女佣也能当卧底。

“上次你给我出的主意,很不错,龙爷估计已经收到消息,最近几次堂口议事,找茬狠狠地骂了鱼丸东两次,骂的他脸都快白了。”李志新一只手端着酒杯,兴高采烈地跟相对而坐的虾仔说道,“那个鱼丸东现在老实多了,看来他自己也听到了那些说法。”

虾仔没有答话,低着头拿着一只鸡腿慢慢地啃着。他吃得很细,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李志新说得高兴,顺手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干掉。他对虾仔的态度并不以为意,从对方上门投靠的第一天起,他就是这幅模样,这反倒让李志新放心,因为这说明,这个反出堂口的虾仔,已经和坐馆龙爷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李志新拿起酒壶,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才眯着眼睛问道,“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就这样窝着?”

“新哥准备让我们怎么做?”虾仔终于啃完了鸡腿,将手中的骨头扔到桌子上,反问道。

“你说呢?”李志新端起酒杯咪了一口,没有正面回答,他也不屑于回答,拿了自己那么多钱、那么多枪,总不能就是躲在后面出出主意吧?

“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没有丝毫预兆,虾仔突兀地说道。

“什么?”李志新的手一抖,手中的酒杯差点打翻在地,“你们今晚就动手?你疯了?说开片就开片,这怎么能行?”

一连串的疑问,像连珠炮似的喷向虾仔,虾仔却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变得又冷又毒,定定的看着失态的李志新,心里充满了不屑,“刚哥,这些人真的不如你啊!做事的胆子都没有!”

咆哮的李志新,终于发现,自己其实对虾仔等人毫无控制力,他慢慢地收住口,颓然坐回自己的座位,“你们想动手,那就动手吧……”

看着虾仔起身离开,李志新冲着他的背影补充道,“看在我和老三还有一份香火情的份上,你要是失了手,别扯到我头上!”

脚下顿了一顿,虾仔回首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幽幽地光芒,就像毒蛇一样阴毒,“要是成了,记得你答应过的东西!”

说完,他大踏步地往外走,不再回头。

枪声,就在这时候响了。

………………

………………

鱼丸东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反包围。

来到李志新的外宅附近,鱼丸东等人就放轻了脚步,吹熄了火把,一行几十人分成两队,沿着漆黑的街道,慢慢地向目标摸去。

快要到外宅门口的时候,从身后的街口突然闪出几条身影,冲着和圣堂众人的背影,举枪就打。

“啪啪啪”,枪响人倒。

黑天瞎火中,这不期而至的袭击,彻底打乱了原先的计划,瞬间和圣堂帮众乱成一团,再也顾不得什么一网打尽,赶紧转过身对付来自背后的袭击,有枪的开枪,没枪的趴在地上装死。

鱼丸东有枪,但他也趴在地上不动弹。刚才一颗子弹“嗖”的掠过他的脑袋,击中了他身边的一个烂仔,一股温热的液体顺势泼在他的脸上,血腥气扑面而来,不用看,有过一次被枪击经验的鱼丸东,就知道那是什么。

鱼丸东把头埋在地上,浑身一个劲的抖,唯恐有哪一颗子弹不长眼,冲着他飞过来。这个时候,一个四九仔挪过来,冲着鱼丸东大喊,“东哥,东哥,咱们怎么办?”

“什么……”,鱼丸东茫然地回答,脑袋依然贴着地面,不过好歹侧过脸看着自己的小弟,“什么怎么办?”

那个四九仔眼睛里面闪过一丝鄙夷,但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东哥,水鱼新这边有埋伏,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鱼丸东感觉到对方那一闪而过的轻蔑,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你有什么主意就讲,赶紧讲!”

“我们先撤,去找龙爷。”这四九仔其实也没什么好主意,能想到的就是回去找家长。其实,这个时候冲他们开枪的,不过是几个人罢了,虾仔收拢的其他亡命徒都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那就撤!……大家伙给我撤!”既然定下了主意,鱼丸东觉得自己应该亮个相了,不然的话,过了今夜,“东哥是个胆小鬼”的传言,肯定又是满天飞,他现在可被这帮子长舌妇给搞怕了。

这道命令一下,立刻有几个离袭击者最远的帮众起身就跑,鱼丸东骂声娘,也赶紧起身跟着跑。

不过,他们忘了一件事情,距离街口的袭击者最远,那么必然是距离李志新的外宅最近。所以,当他们起身的那一刻,宅子的大门突然打开,手持双枪的虾仔像一只出闸的老虎,瘦峭白净的脸上满是狰狞,左一枪右一枪的冲着他们猛烈开火。

而街道那一头的火力更加猛烈,显然虾仔留在别处的同伴,已经赶来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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