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站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中间,呆呆地看着手中已经那两个已经变回普通晶石模样的黄晶石和蓝晶石,眼神空洞地让人心疼,瑞木熙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把她拉进怀里报抱好,大手安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乖,不要去想了。”
“我杀人了,杀了那么多人。”良辰嘶哑着地吼,双手紧紧地攀住瑞木熙背上的衣服,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接受不了这些,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和平爱好者,可是现在呢,这满地的尸体都是出自她之手。
她觉得自己的手上粘呼呼的,似乎手上粘满了鲜血,虽然他们或许是有错在先,可是他们罪该致死吗?
闭上眼睛,她觉得冷,那些死去的冤魂似乎就全都站在身边,哀怨地看着她,巍巍颤抖地伸出他们满是鲜血或者残缺不全的肢体,指着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刽子手,刽子手。
瑞木熙心疼地抱起她往回走,知道她如果没人及时地拉她出来,很有可能走火入魔的,其实好多人都是这样,第一次杀人,觉得接受不了。
瑞木熙安排了于楚清理战场,自己则带着良辰良辰回了行宫,原先住的那间厢房倒了一边,下人们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拾残局,瑞木熙顿了顿,便抱着良辰去了另外的一处院子。
行宫的总管见瑞木熙回来,忙慌乱地跑来禀告来了,“王爷,昨儿个下半夜的时候,娘娘原先住的这间厢房,突然发出一阵蓝色的强光,好象有东西破土而出,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地方就变成那样了。”
这事来得蹊跷,那阵大家都在睡梦中,谁知道是怎么了啊,不过这行宫毕竟是他在打理,出了这样的事情,能没责任吗?这不,见王爷回来,赶紧先回来禀告一声,不然,这脾气变幻无常的王爷发起火来,他有几条小命够他花呀。
“没事,你安排得很好,让人继续收拾着吧,把太医叫来给王妃诊脉。”瑞木熙淡淡地吩咐,他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蓝色晶石原来就在那他们唾手可得的地方,可是这么多年,那间浴室好歹他也用了七八年,竟然一直没发现那屋顶上的异样。
总管愣了愣,边恭敬地退下了,有些事啊,主子不多说,做奴才的也别多问,问了反而不好。
三丫鬟和云拂担心着回来了,进了厢房,见良辰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鼻子一酸,都沉默了起来,从前她们也是杀过人的,而且从来不手软,因为这个世界,对她们这样的一类人来说,杀人便是常事,而她们,也习惯了这样的认知,从来不觉得杀人有什么错,她们所杀之人都是她们该杀之人,只要不是无辜的老百姓,那有什么问题呢?
可是现在,望着疲惫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小姐,她们沉默了,这样的小姐让人看了心疼,是了,小姐的原本的世界不是这样的,那里人人平等,没有战争,所有人都爱好和平,和这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吧。”瑞木熙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说。
后面的几天,大家的担心日益增加,良辰的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睛如同沉睡般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怎么叫也没反应,太医过来看了,也都是摇头,直说这是心结,想开了便好,可是怎么想开呢?他们束手无策,那闭着的眼皮下,眼珠轻轻地滑动,他们知道,她没睡着,整整三天多是清醒的,只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不愿意吃任何东西,她在逃避,用自己的生命在逃避。
“苏良辰,你的骄傲哪里去了?你的宽容哪里去了?你能宽容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不能宽容自己?他们是敌人,那天晚上,我们死去的那么多弟兄,他们的亡魂因为你得到了救赎,那天晚上,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你忘记银票了吗?我告诉你,这就是战争!你给我起来,你从不逃避现实,可是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可笑,起来啊你,起来啊!”瑞木熙守在她床边三天,也同样三天没合眼,这三天让他觉得太漫长,他不明白她的逃避什么,打战本来就是这样残忍的。
“王爷,王爷,你别这样,让小姐再想想吧,她回想开的。”番茄和桃儿把瑞木熙拉住,她们也不愿意小姐这样,可是有些事情必须是要自己想开才行,别人,是帮不了她的。
瑞木熙狠狠地瞪着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女人,短短三天,竟然让她看起来如此地消瘦,原本那胖嘟嘟的脸蛋此刻竟然看起来也不怎么肉了,她就这样不心疼自己,那他呢,她知道他的心在疼吗?或许从头到尾,她根本就不爱他,从头到尾便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自以为是,从来都是他在说爱她,而她从来便没有说过一个爱字,哪怕是简单的喜欢,心里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狠心,而他却傻傻地捧着心站在她面前,王爷又怎么样,都是空的,都是狗屁。
他该对她也狠心一点的,他是瑞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十一王爷,可如今却彻底地败在一个女人手里,而这个女人,现在跟乌龟一样闭着眼睛,不吃不喝,逃避那已经发生了的现实。
他的手握成拳,背过身去,胸口上下起伏,突然他紧紧地闭了闭眼睛。
“我喜欢的良辰不是这样的。”
他转身走出门去,重重地甩门而去。
瑞木熙,你太失败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小姐……”橙儿看看瑞木熙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良辰,有些担忧。
“王爷……”番茄冲着远去的背影喊。
番茄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姐这回怕是钻进牛角里出不来了,这样下去,王爷受的心伤恐怕会更重啊。
“小姐啊,你都不知道王爷有多么担心你,如果你不喜欢王爷,那就让王爷继续难过着吧,这几天,王爷一直在自责,那天便不该带你去军营,不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姐,王爷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独独对小姐一个如此用情,已实属不易了,小姐,就算番茄求你,你振作起来吧,王爷那样,看了都让人心酸,银票为了我们而死,就是想让我们好好地活着,小姐如今这样,那银票的死,还有什么价值?”
几人个又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待三人走远,云拂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影国的人,天生便有隐行的特能,而他血液最纯正的皇族,所以在一个地方无声无息地待着,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良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那些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主子,云拂真心地希望你振作起来。”
说完,又慢慢地消失在床前。
床上人儿睫毛抖了抖,似乎要睁开,放在薄被上的手动了动手指,最终那眼眸还是没有睁开,六月的房间里似乎又些清冷起来了,外面火辣的阳光和屋内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工匠们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将行宫里的那堆废墟修整回了原来的模样,瑞木熙看着那已经修茸一新的厢房,想起那天他和那个该死的女人在浴室的情景,眼神一黯,突然觉得烦躁起来。
“王爷。”总管见阴沉着一张脸走过来,忙小心翼翼地上前叫了一声,哎呀,天啊,不知道又是哪个王八羔子把王爷给惹了,瞧瞧那脸黑的,可得小心着点说话,小心着点。
总管心里惊得跟打鼓似的,脸上仍恭敬地笑看着瑞木熙。
瑞木熙狭长的单凤眼一扫,突然觉得总管那笑碍眼极了,本来心里就不爽,当下火气便发了出来,“笑什么?看到本王很可笑吗?”
总管惊地忙收起笑脸,苦着一张脸看向瑞木熙,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没。”
天啊,太不小心了,明明王爷阴着一张脸,就说明他不高兴么,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管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吗?,主子不高兴的时候,奴才怎么能笑呢?该死,该死,下次可得记住了,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没有,那你现在皱着一张老脸跟酱黄瓜一样干什么?怎么?王爷我给你亏吃了?”瑞木熙用力起伸出一个指头戳戳总管的脑门。
总管当下手足无措起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王爷到底要怎么样啊?天啊,难道是昨天他偷偷地吃了块厨子给王爷准备的糕点,现在报应来了吗?
哎哟,他的小命哎,总管吓得连连发抖,扑咚一下跪到地上,嘴里连声求饶,“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哼,滚,滚,滚,看了就让人心烦。”瑞木熙一甩袍子,一脚将总管踹倒在地,自己大步走了。
总管连滚带爬地摸到一边的角落地,看那喜怒无常的王爷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看见一小太监奇怪地看着他,当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伸手重重地打了几下他的头,“看什么看?小兔崽子。”
“哎哟,总管,您别打我呀,奴才有事禀报呢。”小太监护着自己的头,左跺又跺,狼狈极了。
“什么事?”总管这下停下手来。
“风先生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总管一听,又伸手敲起小太监的头来,风先生来了,定是有急事的。“耽误了正事,小心你的头。”
“刚刚王爷不是冲您发火着么,奴才没顾得上说。”小太监委屈地扁扁嘴,王爷都在那发火呢,他敢上去说吗?
“还说。”总管顺顺衣服,就往外厅走,走到一半,又停住朝小太监招招手。
小太监嗒嗒嗒地小跑过去,总管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刚刚那事儿,你要是敢在外面乱嚼口舌,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小太监忙摆摆手,开玩笑,谁会跟自己小命过不去啊,有这样花命的么。
“不敢最好。”总管鼻子里哼了哼,这才急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