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谓捣鬼，也就是玩弄阴谋诡计。捣鬼者往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台上一套，台下一套，一直玩弄到自己失败为止。
鲁迅本篇是为揭露蒋介石反动派及其帮闲文人的捣鬼伎俩而作。文章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深刻地揭露了在阶级社会里一切反动派出于他们的本性，势必要玩弄权术，玩弄阴谋诡计。当捣鬼稍一得逞，他们更利令智昏，认为可以以此“治国平天下”，使自己长治久安。鲁迅以铁铸般的事实证明，以捣鬼成大事者，“古来无有”；当然，现在、将来也决不会有。
二
本篇大致上可分四段。
第一段(即第一、二自然段)，首先从奇形怪状的“怪胎”谈起，其间也捎带讥刺了一下当时资本家的骗人的生意经：“买两送一”，最后归结“天实在不及人之能捣鬼”。然后从容入题。但是，接着文笔又故意一挫：“人的捣鬼，虽胜于天，而实际上本领也有限。”这就提出了问题，展示了矛盾。
“有限”在什么地方？这是为“捣鬼”的本质所决定的。“因为捣鬼精义，在切忌发挥，亦即必须含蓄”。捣鬼的一套权术，见不得人，鬼鬼祟祟，若隐若现，也就是所谓“含蓄”。鲁迅就说：因为“一加发挥，能使所捣之鬼分明”，一分明，就容易被人识破，于是就有了“限制”，不便也不敢发挥。但是， “含蓄”之后，“而影响却又因而模糊了”。弄得左支右绌，这也正是专门捣鬼的政治骗子们的悲哀。
第二段(即第三、四段)承上文的意思，但是插入罗两峰《鬼趣图》和古小说上描写鬼的形象，用来说明捣鬼还是要“含蓄”，犹如描写鬼脸的“浑沦”，远比“青面獠牙”“口鼻流血”之类使人可怕。不过这“含蓄”和“浑沦”虽好，还不免失之“模糊”，因而奏效不大。
上面用图画来设喻，接着又用宣布罪状的文字来比方。又引出骆宾王讨武则天的檄文来说明，骈四俪六虽然写得够漂亮，却远不如“交头接耳的密语”。这里顺便带出高长虹的捣鬼事迹来。 （按：高长虹是鲁迅一手培养起来的，然而他毁谤鲁迅又利用鲁迅，其手段之恶劣，行径之卑鄙，在两面派中很具有典型意义。）鲁迅认为高长虹的攻击手法，捣鬼伎俩，是“深得捣鬼正脉的”。
为什么说“深得捣鬼正脉”？因为“含蓄”而不直露，若隐若现，使人莫测高深，容易上当。然而，竟没有大效，其弊还是在于“捣鬼”的本质所决定的毛病，即“模糊”。虽说这种手法容易使人上当，也容易使人不信。因为影影绰绰，欲说还休，究竟不能理直气壮，言之确凿，这就难免使人怀疑起来了。
第三段(即第五自然段)，这是本文的重点。承上文用了骆宾王声讨武则天檄文和高长虹的无耻攻击的古今正反两例以后，矛头直指蒋介石集团，说明他们的“治国平天下之法”，就在于“告诉大家以有法，而不可明白切实的说出何法来”，例如蒋介石在1931年10月，对赴宁要求抗日的学生说：“现在政府正在积极准备抵抗日本，如果三年以后，失地不能恢复，当杀我蒋中正的头，以谢天下。”但用什么办法来恢复失地，却不能明言，因为“一说出，即有言，一有言，便可与行相对照”，一对照，捣鬼就容易戳穿。因此，“捣鬼之术”用到“治国平天下”上，其妙用是“示之以不测”。“不测的威棱使人萎伤”，叫做猝不及防。“不测的妙法使人希望”，给人以虚假的希望，其实也就是欺骗。欺骗的妙法是不能持久的，其结果不免使人怀疑所谓妙法，“其实不过是毫无方法而已。”最终则不免于垮台。
第四段(即第六自然段)，结论：只有23个字。然而含意深刻，是概括了全篇大意的警句。“捣鬼有术”，的确有一套阴谋诡计的办法。“也有效”，也的确可以蒙蔽人们一时；“然而有限”，这是为“捣鬼”的本质所决定的。既然是捣鬼，必然躲在黑暗中，见不得光明，必然不会理直气壮，因此注定它的效果有限得很，短暂得很，飘忽得很，一经点穿，便烟消云散。“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这12个字仿佛铁铸一般，掷地铿锵有声。鲁迅所写的，是阶级斗争的规律，既然是规律，所以不仅“古来未有”，现在和将来也将不会有。玩火者必自焚，捣鬼者自掘坟墓自家埋，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本文熟练而有效地运用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方法，展开论题时，对矛盾的两个侧面都作了精辟深刻的分析；而对矛盾的每一侧面又作了具体的分析，这样就使思想随着对问题的分析逐步深入，终于越来越显示出事物的本质即捣鬼者的真相。
本文谈的虽然是抽象的哲理，但是议论风生，涉笔成趣，使所要宣传的真理，深刻地感染着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