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纪千黛轻轻念道。月色如水,宁静深沉,她的心却如被抛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般,备受折磨。
“晨王妃好生风雅,此紧要关头也不忘欣赏月色。”纪千黛回头,一身玄衣的长孙卿自回廊走来,长剑还挂在腰畔。
“长孙殿下不也是来赏月色的么,”女子微微笑道,“你看这月儿多亮多美,完全没有被浊世污染啊,映的这水也美了。”
“这水里映的人儿,比什么都美。”长孙卿靠上来,轻轻说道。
纪千黛立刻从水边走开两步,她心中烦乱,没加掩饰。长孙卿立刻正色道,“王妃切勿误会,长孙仅仅是些赞美之词,况且,王妃本是水澜国第一美女,这也是情理之中。”
“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近日来身子不爽,请殿下见谅了。”纪千黛揽衣施礼。
“王妃无须多礼,”长孙卿虚扶一把,“使者来报,皇上的病情,恶化了。”
“二殿下今晚就会带着忘情进宫,长孙殿下可否有安排?”纪千黛低眉问道。
“那二皇子身上惯用的熏香,恰好就是催动忘情的药物,想不到诸般算尽,还是二皇子为我们成事。”长孙卿轻笑。
“有劳殿下费心了,妾身先行回房。“不多言,纪千黛施了一礼,回身向自己房里走去。
长孙卿布下的局的确很妙,这局眼却太难以掌控,若是在这节骨眼上生出事端,可就是全盘皆输。清渊国皇子众多,且各自居心叵测,自己及长孙卿都留在镜湖别院这件事,多数皇子心里一定早就有了打算,雅文的根基本就不稳,若是贸贸然的登上了皇位,根本就不可能稳固,到头来之寻的事情还没有摆平,雅文就又惹上一身麻烦。
纪千黛抚额躺在榻上,明天,一切就都能见得分晓了吧……
皇上龙颜大悦,加封二皇子为亲王,赏赐黄金百两,如意两对。这些赏赐是假,离皇位又近一步才是真,二皇子的想法是有根据的,皇上曾不止一次的流露过想要退位去作太上皇的想法,而二皇子算是诸位皇子里最优秀的一个,不论是课业还是待人处事,都颇有皇家风范,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有些自大自满,而就是这唯一的弱点,葬送了大好性命。
翌日上朝,皇上无比沉痛的说到皇储的事情,自己的诸位儿子中,没有一个能担当大任的,而皇族子孙中,惟一一个合适的,就是梅亲王雅文。一石激起千层浪,踏入亲王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雅文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一应接待,他将在皇上病逝后继承皇位。长孙卿与纪千黛擦肩而过,两人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情况急遽转变,二皇子难以接受皇上的决定,连夜入宫,两人一语不合,二皇子竟然伤了皇上!皇上本就在病中,身体虚弱,根本禁不起儿子这一莽撞的冲击,在太医一天的治疗后,抢救无效就此驾崩。雅文在深夜,就匆匆入宫,龙袍加身。
接下来,雅文迅疾将二皇子打入死牢,收回兵权,令禁军严密把守皇宫,三日之内朝臣不得出禁城,八百里加急通告边关新皇登基的消息,牢牢的控制了局势。令纪千黛佩服不已,原以为雅文对朝政不熟悉,谁知他居然如此习于处理政事,并有一大批忠于其的朝臣。
这三日内,雅文已处理好先皇的后事,并收回了兵符,监禁了三位皇子及家眷,并且将二皇子定为秋后问斩,可怜这堂堂皇家子弟,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而长孙卿和纪千黛,也松了一口气。
三日后的晚上,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只是这一次,那个白袍的温和男子却已不再。雅文面露疲惫,眼底青黑,却依旧微笑,纪千黛心疼不已,“雅文,很辛苦吧?”忽然想起来之寻刚刚即位时的艰辛,纪千黛忍不住寻思,这皇位到底有何妙处,使得这么多人舍命争夺。
“还好,为了我们的计划,值得。”雅文轻笑,“小黛,这几天我不在镜湖别院,你还好么?”
“陛下,”长孙卿打断他的话,“情势紧急,请陛下尽快确定您的立场。”
“长孙殿下,一切都按照您和小黛说的做吧。”雅文正色道,“轩辕国已经有所行动了,似乎到了集中兵力的时间了。”
“就在等陛下这句话,我马上回国调集军队,希望水澜国和清渊国祝我一臂之力,将轩辕国锁在边境线以内。”长孙卿严肃道。
纪千黛示意白翎将三杯酒端上来,上好的青瓷酒杯中满斟着陈年的女儿红。
“陛下,殿下,不如就此……”
“王妃这样一来,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长孙卿笑道,“歃血为盟。”
于是纪千黛欣然一笑,接过白翎手中的弯刀,割破手指,将血一滴滴的滴进酒杯,雅文和长孙卿各自如此,三人举杯轻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形势将从此刻起发生巨大的转变,无人可预测。
长孙卿匆匆离开,纪千黛也遣黄莺去给之寻汇报,随即收拾行装,潜入轩辕国。
“小黛……”雅文欲言又止。
“雅文,怎么了?”纪千黛笑道,“作了皇上就要有点气势,再像之前那样文弱可是要被欺负的哟,听话,好好做这个皇上。”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之寻会取代你的位置,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那是她亏欠之寻的。
“还有,你也不小了,徳颐公主是个好女孩,只是太喜欢你了而已,不如就接纳她作你的皇后好了。”纪千黛快速说着,丝毫没注意到雅文落寞的表情。
“小黛,你要走了么?”
“嗯,我现在就要去轩辕国了,”纪千黛笑笑,“怎么,舍不得姐姐啊?”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走呢。”雅文踌躇着,红着脸说道。
“雅文,作了皇上不能这样了,记住没?要变得成熟,姐姐在哪儿都惦记着你!”纪千黛嘻嘻笑了起来,果然还是那个温和的雅文。
那人唇边落寞的笑容,她却是自始至终的没有看到。
就这样,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