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影斋闭门已久,就连周围的街道,都冷冷清清,不复当时的热闹。
纪千黛轻轻的抚着澜影斋的大门,一时失神。
“主子,时候不早了,今晚……”
“就住这里。”纪千黛轻声说道。
“是。”黄莺立刻上前两步,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将门打开,“主子小心。”
“你们两个整理一间房出来就好了,我到上面去看一看,”纪千黛止住黄莺的话,“不用担心我。”
看着她缓缓走上楼,蓝霁悄声问道,“你说主子和梅雅文到底是什么关系?”
“主子当年曾在澜影斋住过一段时日,和小王爷关系非常人可猜到,你就别多想了。”
“知道啦,不过你看,这地方虽然很久没人住了,却干净的有点不对劲哦。”蓝霁伸手擦了擦桌面,一尘不染。
“……或者,小王爷安排人定期打理呢。”
纪千黛轻轻推开无忧阁的大门,玫瑰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她走上前去,将那些蜡烛依次点燃,昏暗的烛光中,她蜷在深红色的长绒地毯上,缩成一团抱紧自己,不停的颤抖着。
病越来越严重了。
吃了那么多药,甚至连之晨用于吊命的冰潭龙舌也吃了很多,却还是控制不住病症的加剧,以至于每次发作,手臂上的火凤凰与深植于身体内部的冰冷相结合,冰火煎熬,痛苦不堪。而最初仅在腹部的痛感,慢慢的延伸至全身,现在就连脑部都被折磨的疼痛难忍,纪千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漫长的疼痛逐渐加剧,纪千黛光洁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点点冷汗,下唇都已经被咬破,鲜血渗入地毯中,与原有的颜色重叠起来。
朦胧中,一双手将自己抱起来,轻轻靠在自己身上,手腕被人捉住,一股热流沿着脉搏向上延伸,温和无害,将体内的酷热冰霜调和过来。
黄莺和蓝霁在门口齐齐捂住口,两双眼睛一起睁大,那人丝质白衫,一尘不染,身形颀长,轻柔的抱着纪千黛,他的眼是大海般的湛蓝,颊边一朵妖艳的蓝色妖姬艳丽的绽放,更衬得那人肤色白皙,深情温柔。
“南……南镜渊!”蓝霁惊声叫道。
“蓝霁!”黄莺连忙一抓她,两人一起跃下楼去,“你疯了!南镜渊在这儿,四大护法肯定也在附近!快想法子把主子救出来!”
“你别傻了!主子在南镜渊身边要比在我们身边安全的多,你有办法治愈主子?”蓝霁一边翻过墙去一边喊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恨南镜渊恨到什么地步?!”
“黄莺!闭嘴!要不你就该改名叫麻雀了!”
“蓝霁!”
“还要不要追她们?”倚在门口,凝霜轻声问道。
“追什么追,宫主要是想对她们不利,早就把她们拦下了。”红衣女子斜眼,“某个人不要那样看了,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红尘,别刺激他了。”紫衣女子轻声呵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本来就是,既然敢为了人家放出话去说不查到凶手誓不罢休,现在干什么又故作清高不敢相认?”红衣女子冷声道。
“红尘,别以为宫主宠着你就可以乱来!”凝霜表情厌恶,低声喝道。
御风沉默的望着黄莺与蓝霁离去的方向,原来你过的真的很好。
“伤情剑叶飘零,不过如此。真没意思。”红尘摆弄着手中细细的丝线,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好了,回去吧。”紫陌忽然出声道。
三大护法齐齐回头,白衣男子抱着那个女子,静立在他们身后。
乌发松散的绾起,披在脑后,衬得那张脸格外精致,细致的肌肤上,一朵蓝色妖姬枝理分明,湛蓝的双眸一片漠然,修长的手指稳稳的握着那人的手腕。
“宫主,现在怎么办?”紫陌低声问道。
“回去,”南镜渊抱着纪千黛缓步走出院门,“你们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奇怪了,宫主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戴面纱?”凝霜奇道。
“笨了吧,宫主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他怀里可是晨王妃,水澜国的珍宝,倾国倾城的美人,宫主只不过是要宣告所有权而已。”红尘眨眨眼,“江湖中没有人不晓得我们惊才绝艳的宫主,而澜影斋周围除了江湖中人就是小王爷的人,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小王爷耳中,不过,宫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小王爷不是那样的人,既然他已经不再过问和晨王妃有关的事情,那就一定不会在意。”凝霜争辩道。
“行了凝霜,别傻了,他梅雅文是什么人全天下都不如我们离镜宫清楚,你还维护他干什么?”
“红尘,不就因为小王爷那次破了你的软缎么,有必要这样么。”
“哼,要不是他一剑砍断了我的软缎,我现在也不会用这种细丝,我红尘在江湖上的威名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质疑。”红衣女子一脚将门踹上,愤愤的转身走了出去。
离镜宫
纪千黛醒转的时候正是清晨,阳光斜斜的射进来,映在她脸上,暖洋洋的似曾相识。
身子不再忽冷忽热,纪千黛起身,将身上的丝被掀开,衣裳已经换成了丝质的睡袍,头发也已散了开来,她抬头望去,淡紫的轻纱挂在床外,帷幕一般半遮半掩,依稀可以看到并不算大却格外精致的房间。
纪千黛疑惑无比,这里是澜影斋,还是……一侧身,看到了伏在床边的那个人。
乌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睡得正熟,那人侧脸对着她,眼睫卷而浓密,鼻峰挺直,肌肤光洁,一朵妖艳的枝理分明,深蓝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居然,是他?
纪千黛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似乎这两次见到南镜渊,都是他十分安静的时候,那人的气质高华,却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但闭上眼睛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可爱。
纪千黛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上那人的脸颊,沿着那朵花儿,抚上眉骨,细细的勾勒着他的线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睡着的他,好似一只猫咪,收起全部的警觉,如此温顺。
蓦的,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随后,那人睁开了眼睛,湛蓝色的眼眸光华流转,纪千黛怔怔的与他对视着,一时沉默。
“你在做什么。”眼神蓦的聚焦,南镜渊冷冷的甩开她的手。
“我做什么?是你把我掳来的,黄莺和蓝霁呢?”纪千黛没好脾气。
“你随时可以离开。”不多看她一眼,南镜渊拂开帘幕走了出去。
……死相。纪千黛摇摇头,果然还是缺少共同语言。
身旁已经摆放好早膳和衣裳,雪白的丝裳,早膳温度刚刚好。
“麻烦你带我出去。”穿好衣裳,纪千黛走出房间,对门口的侍女说道。离镜宫路径一向复杂,她已经认不出方向了。
“是。”显是南镜渊离开的时候吩咐过,侍女没多答话,引着她向一个方向走去。
回廊上的琉璃瓦堆着积雪,一片白茫茫中,离镜宫淡蓝色的建筑格外美丽。上一次自己住在这里的时候,每一个角落她几乎都走过,只是离镜宫在不同的时节呈现出不同的清雅,她却从未感受过。手指沿着廊柱走过,四季的芬芳传入心田,那时自己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岁月,现在却再也不能正视那时间。
正在伤感间,一句话袭入耳廓,“你给我站住!”纪千黛茫然的回头,只见一团火一样的红色奔向自己。
“红尘。”微微点了点头,纪千黛礼貌的问道,“请问有事么?”
“你把宫主伤成这样!一走了之么?!”红尘显是激动不已,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
“伤?我伤他?你开玩笑么。”纪千黛茫然。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去看宫主!宫主现在不停的吐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晨王妃,你要是有点良心,就马上跟我回去!”红尘焦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你要是说一个不字,我立刻杀了你!”
手腕被红尘紧紧牵着,纪千黛苦笑,她还能说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