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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题词 左手压才俊

宴会的末了,便是题字留念,也是开办宴会的初衷之一。还有个小小的彩头,但凡题词之人都可获得礼品一份,红包一个,才华最好的题词额外奖励一坛百年陈酿的竹叶青。

仙剑客栈的掌柜老早便请了几个州府的名人雅士前来题词,想来这等小地方不会有什么高明的文士。毕竟,这开张时候的题词,可是影响招牌的,马虎不得。

撤去酒宴,文房四宝上桌。

几个州府来的公子哥,一一留书,不得不说这些个公子虽然傲气,可是却也有些本事,从那题字来看,书法已经有些火候,笔锋意蕴俱全。本来就是掌柜特地找来题字撑门面的,以他的精明,岂会找差的?

前面四位公子哥都留字了,掌柜双手捧笔躬身递给赵三德。

“镇长大人,还请留墨宝。”

但凡大人物题字都是最后压轴的,这样才能显得大人物的身份,而且写得再难看,众人也会拍手叫好。仙剑客栈掌柜最后将笔递给赵三德,心中已经做好了计较,无论赵三德写什么都叫好,而且要好好收藏当然也只能是收藏,门面上却是只能挂几个俊才的题词。

“嗯。”赵三德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本人的字难看,登不了大雅之堂。”

“镇长大人果真是有自知之明。”方才题字的江公子笑说道,听起来像是讽刺,又像是玩笑话,有几分读书人“笑傲公卿”之态。再说,他对自己的书法很有自信,就算是在州府也没几个人能和他比肩的,就连他的老师也都夸他的书法有大家之风范。恃才自傲,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忘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折辱赵三德了。

“谢先生的字写得好,你若是想求题字,那便求他。”赵三德无视州府公子的揶揄,郑重的向掌柜的介绍。“谢先生,乃是本镇上的老夫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连当今大学士都向谢先生求过字画。”

那位谢先生便是陈简的叔父,乃是三汇镇上的教书先生。

啥?这牛皮吹大了吧!有大学士向一个小镇的教书先生求字画。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起这个两鬓霜白的老者。

“老先生,露一手,给咱们见识见识。”一个书生公子话语虽然不错,但是那眼神和语气,分明了怀疑和轻蔑。

陈简心中冷笑,他早看了这几人的所谓书法说难听点不堪入目,简直有辱斯文,权叔的书法岂是你这等酒囊饭袋可比的?当年那个大学士可是连续半个多月天天上门求字画,权叔最终也没答应,只是与那大学士下了一盘棋打发了事。

“敢问是那位大学士如此仰慕老先生?”

江公子可不相信这小镇上的糟老头有那般才华,惹得大学士跑来求字画。若是有这等能耐,为何窝在这等小地方。不过,朝廷的大学士有许多都是捐的,并无真才实学。一些个无学识的富商假学士不懂书画附庸风雅,可能会被这等乡间老学究蒙蔽“上当”。

“卢晢大学士。”赵三德喝了一口茶,才风轻云淡的说道,却是惊呆在场所有人。卢晢,精通书法,乃是文坛大家,当朝翰林院主事,保和殿大学士,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当今太子少傅。

“镇长大人,可知卢大学士自称书画愚钝,却是当世公认的大熙王朝两百年第一书画大家。卢大学士卢少傅,会向谢先生求字画?镇长,真会开玩笑。”

“信不信由你们,不过,卢晢大学士也没能求到谢先生的字画。掌柜的,看你本事了。”赵三德带着和煦的微笑,甚至有些调侃的味道。“谢先生一幅字,送给卢大学士,那可就是一份大人情啊,不是银子能买到的。”说完,赵三德瞟了一眼几位州府公子的题字,那意思明显得很,你们几个的字画有银子就能买到,没啥价值,不稀奇。

以往赵三德也不大喜欢这个古板的谢先生,如今才发现这老头的才华算是三汇镇一宝,最起码让他这个三汇镇长扬眉吐气。

掌柜有些吃不准,是不是赵三德在故弄玄虚,准备借机数落几个公子俊才。难道这老先生还真是高人?可不过,赵三德既然这么说,就且顺他的意思罢了。

“恳请,老先生赐字。”掌柜的躬身恳求,很费力的挤出一丝诚意。不是掌柜的演技不好,只是这老先生横看竖看也就是个乡下夫子啊!写字可能马虎,但是书法,他能懂?

“谢先生倒是写啊,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书法,能让卢大学士求取不得。”自古文人相轻,几个年轻气盛的俊才,话语更加难听。

“谢先生今天定要倒是也露两手,让我等涨涨见识。”

“老先生,请!”掌柜的见情形又是再三恳求。

“莫非老先生是不愿给我等这个面子,或说是不想显露,还是不敢?就不敢比一比?”江公子自然听不得有人书法超越他们的话,认定了眼前这个老家伙是在故弄玄虚,言语就没了什么顾忌,咄咄逼人。

“江兄说得好啊。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真人不露馅。”立马有人附和说道。

“你们几个那点涂鸦就是所谓的书法?也好意思出来题字。什么东西,也配和叔父比。”陈简面色颇为阴沉,这般人侮辱权叔,比侮辱他还难受,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站起身来直接开骂。“对不起,说错了。你等是读书人,不是东西。”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原来不是东西啊,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东西哩。”赵明龙破天荒的配合陈简,早就看几个州府来的公子哥不爽,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诸位,诸位,莫伤了和气,大家都冷静点。”掌柜的一看势头不对,急忙打圆场。

场面一时,静悄……

“厚德,你就代叔父题几个字吧。”谢先生却是面无表情,低眉饮茶。

“是,权叔。”陈简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显露,挺胸负手走上前来,并不去执笔。反而是踱步低头看着方才几个年轻俊才的书法杰作。

“这幅题字‘海味山珍’,取义太俗,完全是搬用成语,无新意。用的行草书体,仿书圣启超,可惜画虎成犬,空有形似,没有启超草书的流畅,更无神韵可言,失败。”

“这幅‘食为天’,用在牌匾上的题字,三字题词应该用古篆更合适。字体用了隶书也就罢了,为了显摆自己的本事,居然三个字用了三种名家的风格,如同戏子登台,小丑跳粱,**卖笑,失败中的失败!”

……

陈简一一点评着几位俊杰的佳作。

气疯了,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批得体无完肤。

“说那么多,我倒要看看你写的怎么样?”几名公子气得脸色发白,不过不得不承认陈简说的确实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咱们陈哥儿左手都比你们写得好。”赵小虎笑了,他不懂书法,看不出道道,不过他信陈简的。赵明龙倒是希望陈简的书法能盖过其他人,也有些担心。

几个公子哥阴沉着脸,等看陈简出丑。理论上谁不会讲,实际动手就难了。书法一道,最是讲功力,一个小屁孩能捣鼓出个啥。就算从娘胎里练书法,也就十年,岂能和这些苦练书法近二十年的俊才相比?

掌柜的觉得让个半大孩子题词,很是荒唐,却也只能看着了。陈简的批评,倒是不错,有理有据,只是那口气像是在骂孙子呢,一群俊才被个小孩子这般骂,也是第一次见了,简直是荒唐中的荒唐。

谢先生依旧是面无表情,赵三德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谢先生说能行那肯定行,而且担忧也无用。

陈简右手执笔润饱墨汁,想了想换成了左手执笔。就按小虎说的,左手都比你们写得好!

他的左手,有六指。第六指灵活无比,有些妖异,乍一看没什么,六指一动却是让人心头一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几位公子哥,书法上颇有造诣。客栈掌柜的更是见识广博,擅长鉴赏古玩字画,一看陈简挥毫,顿时眼睛一亮。

几个俊才都想着,要痛痛指骂一番,才能解心头之恨。可是一口气憋足了等着陈简出丑,不料这口气憋成了内伤。

“好!好!好!”掌柜不禁连声叫好。

神品,绝对神品!笔锋、意蕴足以与当代名家相提并论,极为传神,每一笔每一画都让人心生触动。

更难得的是此子居然是用左手书写,而且写的是草书,一气呵成。

“汗珍百味”四个字,如一幅画,意境高远,似一章诗词,耐人回味。

一语道尽那盘中餐的不易,那一份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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