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关中延城。方翎一身少年短打装扮,身背一个小小的包裹,给守城兵交了一枚铜钱后进了城。
可能是在西源牛羊肉吃多了的缘故,短短一年时间方翎的个头就窜了一截,看起来得有一米五多了。虽然这个头在草原上着实不算什么,但到了关中平原地区,装作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是很能糊弄的过去的。
半个月前她辞别了闵钰等人,将金铖送给自己的那些不好带的金银药材等物全部留下,只贴身带了几十两碎银以及跟闵钰换的几张百两银票,便只身一人骑马往东而行。
方翎一路风餐露宿顺官道而行基本没有停歇,十几天后就来到了这里,关中名城,延城。东盛朝的城墙布置大都相似,延城与关宁城在外面看并没有太大不同。都是厚重的夯土城墙,门楼高高耸立,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然而进了城后,方翎立即便感觉到了不同。东盛朝内她唯一还算了解的城池就只有关宁城一个。关宁城是边城,最大的特点便是贸易往来发达,随处可见外族商人;其次便是军兵重布,城内军法严谨,少有人敢随意喧哗闹事。
而延城却完全不同,一进城后扑面而来的热闹气氛令方翎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她刚刚进城走了没几步,就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跑到了她面前问:“这位小兄弟,第一次来延城吧?年纪小小的就独自行走江湖,是来投亲还是求生活的?需要引路吗?”
方翎:“……”古代的导游业这么发达了吗?
“小兄弟?”
“多谢兄台,小弟暂时不需要。”
“小兄弟不要害怕嘛,我张小三在这片儿可是出了名的厚道人。不行你去四处打听打听,我的口碑是杠杠的,绝对不会坑拐客人的钱财的。我自小在延城长大,哪条大街小巷都熟的很,引路一个时辰只需要二十个铜板,很便宜的。不管你是来投亲的还是来求生活的,我保证一个时辰就能帮你办成。怎么样?你再往里去可找不到这么便宜的买卖了。”张小三依旧笑容满面的推销自己。
方翎再次坚定的丫头,并且伸出胳膊向他展示自己的粗布衣裳:“多谢张三哥,但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拿出二十个铜板来的吗?”
“要不,十五个铜板勉强也行……”张小三皱着眉头道。
“我全身上下只有三个铜板了。”方翎十分淡定的拍了拍自己身上软塌塌的包裹,说道:“还有两件旧衣服,不知道当铺里收不收。或许能再多换几个……”
“哎……那位公子爷,需要引路吗……”张小三十分潇洒的走了,连听她说完的心思都没有,干脆的很。
方翎唇角勾了勾,背着包裹继续往城内走去。她没说错,身上确实只剩三个铜板了,但银两还有不少,之前骑的马儿在上一个城镇里被她卖给了一个西域商人,换了不少银子。而且,她随身携带的那几张银票也还没用过呢。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讲了,她刚刚根本不算撒谎,她十分心安理得的想到。
延城当真热闹。除了那位要争当导游的张小三外,方翎从外城走到内城的一路上,还遇到了两个要给他引路的,两个招工的,三个兜售小人(黄)书的,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自荐当保镖的,外加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来拉客的,差点儿就做到无缝衔接了……
方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那位半老徐娘手里冲进了内城门,还差点儿因为忘了交进城费而被扣留,期间凶险当真可算是惊心动魄。这让她心中不免产生几分怨念。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是个人就出来乱拉生意。这么乱的地方,地方官是怎么当的?
怀着一腔怨念,方翎走进了内城,终于才算松了口气。因为与过分热闹的外城不同,内城显然平静多了。
内城的入城费用是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普通收入的平民基本上不会舍得花这么多钱进一次城。而这种做法无形中就分化了内外两城的民众阶层。这就好比是用一个筛子将所有人过滤了一遍,有钱的进内城逍遥,没钱的在外城凑热闹。
不过,延城内城也就是在最近一个月才收取这么高的入城费的。普通情况下,进入内城的收费也就只有三文钱而已。而之所以突然收费这么高的原因,是为了十日后即将开办的武林大会。
当方翎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她还以为这种事情是只存在于故事书里的情节,没想到竟然让自己遇到了。既然遇到了,那就没有理由不围观了。方翎决定在延城逗留一段时间,参观一下这个让江湖人兴奋不已的武林大会。
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内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拿剑背刀的武林人士。方翎这个看起来十分豆芽菜的身板,自然不被那些自诩高人的江湖人所注意,因此躲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嗯,这个人手骨粗大关节有力,手臂肌肉强健,看来是个用刀的高手啊;那个就有些脚步虚浮气息不稳了,应该是个草包货色;还有那个小姑娘,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气息绵长脚步轻盈,轻身功夫定然练得不错……
方翎一边找住的地方,一边观察路上行人,一时间竟然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感觉。果然,离开了那些是是非非之后,心情当真好了许多。这般想着,她踏进了路边一家名叫鸿运客栈的旅店。
“这位小哥,你是住店还是打尖啊?”店小二十分热情的过来问话,并没有因为方翎的一身短打而心生轻视。
对于店小二的礼貌热情,方翎感到很受用,于是笑眯眯的回道:“劳烦小二哥通禀一声,小弟想来找个活干,打个短工。”说着,她转头指了指店门外贴着的布告,表示自己是看了布告才进来的。
“哎哟,是来找活的啊!”店小二竟然笑得更开怀了,直接伸手拉她进了门,一边道:“你快跟我进来去找掌柜的,咱这儿正缺人呢。”
方翎低头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一低头跟着进了客栈。被个十五六岁的小破孩儿摸摸手神马的,不算什么。淡定,一定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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