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陌生男子正站在叶府大门口。
“你是何人?”许是正是心烦意乱,崇溪的语气并不好。
来人并没有自报姓名,然而他只是随性在那儿一站却也无法让人忽视其所在。
被污泥遮掩的金子总会发光,蒙尘的珍珠终归闪烁星空。
崇溪心中震撼,男子不过一介布衣,可举手投足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号召力,且侧身而看,似乎很像一个人,他觉得熟悉,却无法拼凑这种熟悉感。
“你是何人?”崇溪回神,大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这里的人。
云笺也未回神,只是这种痞痞的笑让她一阵懊恼,又是因她惹来的麻烦却要所有人帮她善后。
韩初月没想到崇溪也在,笑容一滞后向崇溪行礼:“昭平三十一年岑州解元韩初月参见吾皇。”
他挑明身份却并不言及琳琅阁,或许云笺能明白,这个时候若牵扯了琳琅阁,崇溪必不会轻言放下此事。
云笺去了岑州,而琳琅阁于岑州于朝廷是何等重要的地位,如果传到秦家,叶府又将会卷入另一场风波。
云笺能明白,韩初月自然不会不懂,就算崇溪知晓他的身份,可秦旭尧不知道,秦翎不知道,自然崇溪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点破。
“你有何事所求?”崇溪现下不喜听岑州消息,连带着对韩初月并不热情。
不过韩初月并不为意:“正如叶姑娘所说,污蔑女子私会乃重罪,况且叶姑娘在未忘楼中差点遇险被劫,此时秦统领一心要治叶姑娘,莫非秦统领和那贼人是……”
“你胡说什么!”秦翎一急,哪还顾得上是不是韩初月在顾左右言他。
崇溪和叶鸯却心下骇然。
“归云,究竟发生了何事?”崇溪害怕,毕竟云笺还是他喜爱的青梅。
叶鸯却只剩下满目担忧:“怎么不先告诉爹爹呢,身上可伤到了?”
云笺感激地朝初月点点头,安慰叶鸯:“我没事,是一个老伯救了我。”
“老伯?”难不成是七老?叶鸯疑惑地看向归梧。
归梧却否定:“不是我师父,此人我从未见过,不过说是老伯么……”想了会儿,他又没说下去,他不过是看到一个残影,可即便只是这样一个影子,他也敢肯定,此人定然不是什么老翁。
他是谁对云笺来说并无大碍,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况且久夜本来就不会害她的啊。
“我会找到他然后向他致谢的。”云笺和归梧初月相视而笑。
崇溪能清晰地感受到自灵魂深处奔涌而出的嫉妒,他觉得云笺有了自己的一方世界,是他无法进入的世界,而这种深深的嫉妒让他无法忍受归云被夺走。
韩初月掩下笑容,叶云笺是他好友的宝贝疙瘩,都说朋友妻不可戏,他怎能容忍叶家姑娘公然受这些秦家人的羞辱,至于皇上——韩初月心下嗤笑,这样温糯的皇帝明知自己喜欢的人被污蔑却也不敢反驳,反而疑心颇重,想来定不能成为叶家妹妹的良人。
“皇上,草民只是一个无关的路人,可草民也知道凡是讲证据,人证物证才是最好的证明,秦统领不问缘由强行抓捕叶家小姐与神医归梧,这又该如何处罚?”
话语一出,就连秦旭尧的脸色都很难看。
他是在逼崇溪!
秦旭尧狠厉地目光扫过韩初月,解元又如何,想来也就是个没有背景之徒,从来没有一个贱民敢与他们秦家相对,不过直视眸中略微带了些许的惊诧,这样一个直面帝王却面色不改,依旧能咄咄相对的人为何只是一介布衣呢?
崇溪不语,他只是冷冷地看向韩初月,半响,终于悠悠开口:“既然是解元就该准备好今年的会试,朕希望在殿试上能看到你,朕的归云在岑州时多谢你们帮主,这份恩情朕会替她还与你,归云将会是朕的皇贵妃,若你再与她有联系便是辱没皇家帝妃,这罪你可担待不起。”
皇家要谁死谁就得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皇权至上,这似乎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一个定律。
崇溪只想着将岑州这段记忆,或者说将除他以外的记忆淡出云笺的生活,他只想让云笺以后的生活中只有他,就像很久以前那般。
云笺听闻,脚下一个踉跄,黎诗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皇上,”云笺的语气有些虚浮,就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归云明白的。”
而后只是望向南方天边,带了很深的遗憾和眷恋,一入宫门深似海,在这个有生之年他们还能见面吗?
此时的南方边境,忡子离正收拾包袱来到军营报道,因为秦家军和乾军陆续的撤离,方知遥始终高悬的心放下,然而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潜了一队人马驻扎观望,而忡子离正要准备前往,只觉周身一冷,一股不安始终没有散去。
“皇上,此事草民自然知晓,”初月面上恭敬,可心中却甚是不屑,“草民只愿皇上心念如一。”
初月的出现似乎只是个插曲,待秦旭尧反应过来,想要拿他说事的时候他早已消失。
不过这却并不能阻止秦旭尧将早已编排好的借口一一阐述。
崇溪面无表情地听着,可离他很近的云笺能看到隐藏在龙袍之下的手紧握着双拳,她想要劝慰,可被叶鸯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在缘分面前她无能为力,可作为北卫的子民,她与北卫的忠诚之士一样,同样不能看着乱臣贼子在面前逍遥。
她与崇溪之间的这份情淡了,可并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崇溪入险境。
或许朗帝崇央也是看到了她这种性情,才一改当初的决然,硬是将她与崇溪绑在了一起。
秦旭尧有理有据,提议崇溪暂缓封妃,甚至拿出了历朝历代皇上登基封后,相隔一年才开始选秀封妃。
崇溪恼怒着离去,却在离去前还是念着云笺,只是并没有刻意隐藏了愤恨的脸色,然而看到自己护了十余年的女孩,语气终是软了又软:“归云,你且在家安心等着,我必不会亏了你。”
复又看向叶鸯:“太傅,朕希望不会再收到归云私自出府的消息。”
叶鸯恭敬从命,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叶府,他终究是叹息,这是圣旨,圣旨要软禁他的归云啊。
没有外人的时候,云笺只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她的坚强被撕裂,唯有弱小的灵魂在风雨中招摇。
叶鸯揽过他的姑娘,几日来为着会试奔波繁忙的憔悴尽显,可这样的繁碌也抵不过闺女的一滴泪。
“爹爹,归云连累你了。”云笺低泣,经此一事,崇溪又怎会不对爹爹起怀疑呢。
她私自出府,出现在未忘楼,而期间遭到挟持,又和初月苏莫染等人相聚,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难以在这群人中辩驳这只是巧合。
她若是崇溪,必然首先想到父亲叶鸯。
私自出府只是他想要撇开叶鸯的麻烦而已,毕竟会试在即,他需要叶鸯的辅助。
叶鸯轻拍着云笺的背,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这个闺女从小被他捧在手心,可无奈命运波折堪多,也罢,只要她开心就好,叶鸯对她早已无多要求。
“爹爹,我没事了,”云笺拭去眼角的泪珠,再次抬眼,依旧是淡然稳重,超脱于世俗的那个人,“只是这次秦家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叶府,你还是去与韩相商量此事吧?”
这次秦旭尧没有抓到她与子离相会,秦枫必然不会甘心,而秦寒一直视她为眼中钉,有岂会如此轻易就罢手。
果然,就在第二天,一道圣旨便从帝撵传入叶府。
当云笺得知消息时,她正捧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医蛊》钻研。
“小姐,老爷正在前厅,奴婢亲耳听到的。”夕歌性子比较活泼,但凡府里有风吹草动总会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更何况还是有关科考的重要消息。
云笺放下砖头般的旧书,喃喃自语:“爹爹被辞退,那这一届主考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