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州瘟疫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肆虐的也只是周边小镇,并没有传染到中心城镇,所以秦家军只是在边缘小镇布置了岗哨,拦住这些欲前往郡守大医馆求助的人。
枞林镇是病源中心,可两天下来云笺非但没能找到病源之处,就连这里的病人染病都显得那般莫名其妙。
云笺忙于救治病人的时候也在观察,究竟是什么样的病源才能被藏匿的悄无声息,令他们无迹可寻。
秦洛的帮忙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好处,节省了许多力气,只是秦家军前来枞林镇的目的并非在于瘟疫,乾国大军压境的消息也非误传。
“为何一直在传乾国士兵压境?我并没有见过一个乾国人。”云笺很是不解,早先便有传言乾国士兵进入枞林,就是现在依旧有敌方军队的消息传来,而他们却未曾见过一个乾国的士兵。
“乾国军队的确是在边境,”几日来的奔波让秦家二公子脸色疲惫,救治瘟疫加上处理战事,他以一人之力抗下边境数百性命的安危,此时也有些不济,“我曾深入过敌军中探查,不知为何,他们竟迟迟不动,好像在观望,可这里却一直有人传乾国军队入侵。”
“那是有叛徒吗?”
秦洛摇头:“秦家军并不真正服从我的命令,他们虽混蛋但不会叛国,只是......”
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身边有叛徒,只是身边的人从未站在他一处,所以他只是根据每个人的长处安排他们的职位,而并非要笼络这些人,他也从未相信过他们。
“秦洛,我们不管他是否叛国,当务之急先是将瘟疫之源找出来。”云笺斩钉截铁,这几天她清楚地看到身患疫病的人承受着多大的痛苦,这种痛是来自肉体和精神上双重的。
直到商量妥当,天色已暗。
子离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而云笺在归梧的指导下分析病因,越是琢磨心底疑心越重,因为这一起的瘟疫中有种东西给她太过熟悉的感觉,她见归梧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林孝靖跟随子离等人住在临云居,而秦洛则回到秦家军驻扎的军用房中,四周燃起的篝火闪烁跳跃,下属三三两两早已起了灶,整个军队唯剩下他一人孑然。
“二公子,我们前来时大人吩咐尽快将瘟疫之人引入枞林镇并偷袭乾国军队,可如今二公子这行为却是在拯救枞林,这让下官怎么禀报大人?”军师一直是傲慢的,尤其是面对这个秦家不受重视的儿子,况且秦夫人特意交代好好磨砺二公子,他可不会忤逆她。
秦洛怎不知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可看着这副嘴脸,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之前父亲派他去刺探敌情,他也顺利进入敌军势力范围内,可他却一直奇怪,乾国军队既然已经驻扎在边境,为何却迟迟不行动。
见秦洛一直不语,军师自以为是刚才的话让他后怕,便越发的高傲:“二公子,虽然我现在喊你一声二公子,可你也知道大公子对大人的重要性,只要你能服从大人的安排,他也不至于会将你安排到偏远山沟里,更不会再让你独自前往敌营。”
意料中的服软并没有出现,军师只是等到了秦洛的冷笑:“这就不用军师大人费心了,我秦洛只是姓秦而已,不需要将军多费心,当初我命大,敌军的包围我也活下了,这次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所以你要是不服我,大可回去禀报你的夫人。”
这边勾心那边却其乐融融,至少云笺几人因为发现了一丝线索而非常兴奋,尤其是云笺,这几天一直未曾休息而疲惫的脸色却因无意间联想到的线索而兴奋不已。
天灾和人祸之后都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可这一次的瘟疫却是来得悄无声息,亦是寻不到爆发瘟疫的先兆,所以几人在治疗病人的同时寻找得十分困难。
归梧听取云笺的意见,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反而神色变得严峻:“你切不可多动,我给师父去封信。”
归梧给七老写信,在云笺看来只是这次瘟疫的棘手,并没有认真往深层考虑,所以明着答应了归梧,然而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怎么可能就此放手?
离开酒楼后随处溜达,因时间并不晚,小镇街道上倒也人不少,云笺想起孩童时候曾在这街道上的逃命,不由轻笑。
此时已经入夜,只是边境的夜晚也十分亮堂,圆润的月悄然无息地悬挂在空中,柔和的辉晕这片山川。
边境的早春仍然寒峭,尤其是夜晚,冷风搜刮着地面的厚实,就连角落的嫩芽都不放过。
边境的夜晚并不像画临城的暖和,带着冷峭的风从山谷吹来,云笺不由瑟缩,忽然感觉身后有个身影一怔,猛然回身,却也并没有发现异常。
云笺苦笑,想来是遭遇刺杀后自己过于敏感了,因为学医后对某些气味也变得敏感,所以她才能感觉身后飘来的气息似曾相识,只是哪会有那么多的刺客天涯海角追着她呢。
不远处手里拿了件衣服又停在半路的人影慌乱间躲入身边墙角。
路越走越偏,然而云笺却越发的兴奋,她终于发现瘟疫的线索了!虽不知这与瘟疫源头有多大的联系,只是这股越发浓烈的味道却是让她十分开怀。
有了线索就能找到瘟疫之源,根除瘟疫也是需要靠它。
不远处死水一般的小湖泊突然出现一阵响动,起初声音很小,越是到后面越是大。
云笺停止了往前走,动静过大,或许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这条小河不大,却是紧系一镇百姓的命魂之处,它从不知名的山头流下,由积雪而化,上面几条溪流汇聚到此,成了一脉活水。
她悄悄靠近,却是见几名百姓正将什么物什倒入河水,而这里正是溪流汇聚之处。
领队的人时刻注意四周环境,并不断催促下面的人:“动作快些,那些人再过不久就会出现,若是被发现,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下面的人无人敢反驳,他们将地上麻袋一个个往河里扔,夜幕之下,只听到一声声重物落水的噗通声,清脆、利落。
黑夜中视线不甚清晰,只是就算云笺并非练武之人,她也能发现这群人神情慌张,形如惊弓之鸟,他们只愿将手里的活干好便是,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发现有人靠近。
这么多麻袋,里头是什么?
云笺悄悄靠近,黑边乱石给了她遮掩,在距离不过一丈多处猛然发现有个麻袋突然翘了起来,心里一惊,那是活物!
然而再等她弓身要靠近时,翘起的麻袋又骤然倒下,而后才听到那群人惊呼:“头,诈……诈尸了?”
什么诈尸,难道……
云笺的脸色不比他们惊慌,本来这群汉子听到诈尸也忙不迭的回头看,确认后只当是那人看花眼了,瞎说的,不过云笺可没有那么胆大,她分明看到有个麻袋动了,再听到诈尸怎么可能猜不到里面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诈尸……
慌乱间她踩到了小石块,猛然往后倒去,心想着千万不能被他们听到,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中,身后是子离黑着的脸。
“数清楚了多少个?”不远处领队的再次发问。
六人中一个看似头头的人记下最后一个,回答:“头,总共19个。”
“不可能,我着人运来的是20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