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的一水天顿时混乱阵阵,厅内众人乱作一团,拥堵在门口冲出去逃命,然而大门怎能容下这许多人,一时间竟被挤在出口不得进退。
剩下的人群发出阵阵尖叫声,胆小之辈瑟缩在桌底或墙角,干等着乾军的进入。
云笺从窗口向外忘去,大街上不少百姓都纷纷向东北处走去,那里正是通往岑州中心的地方,而一路上并没有出现秦家军的影子。
低迷的气氛一时间散播整个枞林,漫绕在人群周身。
道路上纷乱的脚步,妇人老人的哀求声,婴孩的哭声,家禽的啼叫声......一切的一切,就像末日降临,让这些无辜百姓面临着绝望。
云笺从未见过战争,只是一场瘟疫便让她震颤许久,何况两国交战的争乱,百姓的流离,正是她无法所想的噩梦。
这一切的发生就在刹那间,然而却恍如万年,她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却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喃喃着:“乾国的军队真得要攻进来么?”
枞林虽小,可也是岑州的一块地,是北卫不可或缺的重要阵地,无论是军事还是商贸,然而这片地方先是瘟疫,再是乾国军队,这一切就好像......
云笺猛然抬头,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师父,我总觉得这像一场阴谋。”
毕竟混乱中没有见到一个乾国的士兵,只是云笺也仅是猜测,虽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不过依旧忍不住去猜测。
归梧没有任何回答,现在一切的猜测都过早,其实他隐隐也有一种感觉,只是……
“就是阴谋也和我们太远了,这几天不要随意出去,既然想要解决瘟疫,就尽量去说服医馆,与医馆联手总比你一个人干着急的好。”
以归梧的能力,他是不屑医馆大夫的,但毕竟医馆有着庞大的草药存货,这种看似危险实际远没有鼠疫严重的病正是需要大量的药草,所以他并没有阻止云笺去和医馆交涉。
“无论如何,我们先把瘟疫治好才是首要之事。”云笺也放下心中疑惑,转而面对瘟疫。
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只是被发配枞林镇的秦家军似乎并没有这种觉悟,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他们从思想上开始糜烂,所以当谣言出现时,最先弃甲而逃的也是他们。
“百姓受瘟疫之苦时这群人在享乐,国家受敌时这群人逃得最快,这样的士兵怎么保护我国的安危!”林孝靖虽有些怯懦,可并不是懦夫,相反,他有很多思想,心中也装着北卫,只是在官路上不愿借着他人荫蔽的人实在难以生存。
就是回客栈的一小段路,却是让林孝靖愤愤不平,想起了自家父亲在官场上的举步维艰。
“公子,要不我们去找叶姑娘,至少能帮助她一二?”家仆看着自家公子并没有因为解决了小姐的事情而开心,不由想起这一路上的见闻,于是试着劝慰。
林孝靖想着有道理,一拍腿:“对,找叶姑娘,她一定有办法,还有神医和韩老板以及那位忡公子。”
云笺所在的酒楼很是醒目,虽然她为了避开子离并未与他见面,可要查她住在什么地方简直太容易了,这么大一个镇,依归梧的性子定然不会随意找个简陋的客栈,这家朝晖酒楼迎来送往的皆是商人权贵,所以条件设施也比其他好。
当林孝靖感到朝晖酒楼门口时却见忡子离与韩老板正在隔壁茶馆大厅坐着。
“韩老板,忡公子?”因着两家只隔了一堵墙,很容易就能看到,他打了声招呼。
韩初月一眼就瞧见了他,于是回应:“哟,你不赶回家也是要来住宿?”
而子离在一旁仅是朝他点了点头。
林孝靖也没有觉得尴尬,解释说:“我已经拆家仆回去报信了,现在想着受了叶姑娘恩惠,我也为她做点什么,虽然我不懂医,不过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我也可以出一两分力。”
“不错不错,”初月斜睨了眼子离,“想要做什么就亲自对她说,总比某些不敢上前只能偷偷摸摸看着的好。”
这种揶揄的话叫林孝靖怎么说,他只能告别两人走向隔壁酒楼。
林孝靖是个朴实的人,父亲时常教导他,不得倚借他人之力登上不属于你的高位,所以即使有那么一位显贵在画临,他依旧苦读诗书,只是没有背景的人实难以在画临生存。
当他将情况告知云笺时,云笺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感谢他乐意帮忙,也为他的遭遇觉得惋惜,只好寻找其他的话题掩盖一瞬间的苍白。
“对了,你妹妹的事情能解决吗?”虽然血灵芝交给了韩初月,可她仍旧问了句,这不是怀疑琳琅阁办事能力,只是纯粹的关心。
毕竟他们是因血灵芝而认识的。
“韩老板已经答应了,我想事情没那么复杂的。”林孝靖想来,既然琳琅阁能答应此事,定然不会失败,然而他并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林家愁云惨淡,哀戚并没有因他传来的消息而欣喜。
此时的枞林镇因为不知何人的一句乾军攻打而已动荡,很多人纷纷逃跑,可当云笺几人下楼准备探查情况时,却又发现许多百姓又往回走,面色带着不甘与愤怒。
有的甚至还咆哮:“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你们是想放弃我们了吗?”
可并没有人回应他们,反而只有一队队的秦家军,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重重守住枞林镇各处出入口。
那队长紧闭双唇,并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类似军师的人却开口了:“枞林镇的人都给我听着,此处是瘟疫发病源,任何时候都不得出去,否则斩立决!”
“那我们要呆到什么时候?”有人早已忍不住,“我可不是枞林镇的人,我还要回去照顾妻儿老小......”
“对呀,我们都是来做生意的。”
他们都有自己的苦衷,可秦家军却并不理解,或者说他们不准备理解这些人的难处,只是单一的执行命令。
军师坐在马上极为傲慢,看向这些人的眼中甚至带了一丝轻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除非解决瘟疫,否则任何人不得踏出半步。”
“那瘟疫没有解决,你们是要关我们一辈子吗?”有的人虽不耐,可对秦家军终归是有些畏惧。
军师笑道:“你说呢?”
要解决瘟疫何其困难,有些瘟疫甚至是无法根治的,眼看着患病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早生出了惧意。
瘟疫的传染极为可怕,而换上瘟疫的人很少能病愈,没有人不怕死,只是他们就是死也只能呆在此处,不得与家人相聚,悲欢离合,独自面对。
百姓的想法没有上面人这么复杂,他们没有弯弯绕绕,既然秦军这么说,他们就会觉得瘟疫解决了就能自由,可如今天下治疗瘟疫何其困难,有哪些个村镇爆发瘟疫没有死人最后痊愈的。
归梧却在这个时候说:“你看,现在他们的借口是瘟疫不能放人,过不了多久秦家军就该来屠镇了。”
“屠镇!”云笺诧然,“凭什么!”
“就凭他们能在这里说一不二,百姓的命于他们而言算什么,”归梧指着下面的军队,“归云你记着这一面旗子,它造下的杀孽深重。”
“一镇的百姓说杀就杀,我早看出来秦枫这畜生,他在大殿上和爹爹左相甚至溪哥哥唱反调,他竟然还纵容军队对我们的百姓下杀手。”云笺不可置信,那面写着秦的军旗就在随风飘,吹过瘟疫的风也腐蚀了这面旗子。
她起身往楼梯跑去。
“归梧先生,你……不拦着她?”林孝靖有些愕然。
归梧摇头:“她正是要历练才会变坚强,以后回画临城,没有了我们的保护至少也能自己保护自己,我说得对么,忡子离?”
林孝靖猛地转身,发现窗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忡公子?”他的武功并不好,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花拳绣腿,所以他无法察觉这种内力高深的人。
“你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要变得更坚强。”否则怎么面对秦寒的迫害,面对皇家的刁难。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想起了清亮的声音:“那么,如果我能治好瘟疫,你是不是可以撤了对枞林镇的禁锢?”
声音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就是身边几人也为她瞩目驻足。
那秦军的领队看着她淡笑,可军师却心中一急:“你是何人?竟敢阻扰我等办事!”
“那你又是何人,秦家军一向军纪严明,怎么却是你这小兵在做主?”
此话一出,引来众多的回音。
“是啊,大人都还没说,你说什么?”
“你算个什么葱,在大人面前放肆。”
“这位小姐说得不错。”
“你有几分把握?”此时却是那一直箴言的队长说话。
云笺浅笑:“八分,剩下两分却是要众人齐心。”
“哼,一个小姑娘敢在此放言,你凭什么能断定能治好?”军师不屑,只是心底却感到不妙,万一没有完成大人的吩咐,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百姓对云笺也只是将信将疑,只是因为她能够站出来为他们出口气才引来他们的好感,然而要真正说到治病,他们也是不信的。
“就凭神医归梧之徒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