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懂点医术的人都知道血灵芝对寻常人来说是多么可遇不可求,不,应该说就算遇到的几率也几乎小的可怜,本来韩初月开出这个条件就是从侧面宣告他不愿帮林孝靖,只是教他放弃,然而谁也没想到竟是被他给遇到了。
韩初月得知这个消息时就在想,不过是帮林家遮掩一二的事情,就算琳琅阁不愿和皇家有牵扯,他也自信能处理好。
血灵芝对现在的子离来说是多么珍贵且难得,子离也不曾想到上天还是对他开了一个小小的恩惠,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趟人了怎样的一种波折。
逃避,只是一种自我的保护,现在想来,当初离开画临并不只是久夜的一个劝告。
云笺手持茶盏,浅浅地望着蔚蓝的天际。北卫的边城并没有因为两军对战而显得萧瑟,相反,枞林镇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安详和宁静,大街上来往的行人虽有喧嚣,可却恰恰弥补了寂静的孤独。
这座酒楼是整个小镇最高的一处,从她这里可以看到整条大街,甚至对面早已喧嚣浮华的一水天也尽收眼底,这也是归梧带她来此处的原因。
这个包厢靠近角落,没有人的打扰,她颇为享受这份安宁。
“看来你对此处甚为满意。”归梧为自己斟满酒,享受乡野之地淳朴佳酿。
云笺淡笑:“我不知道为何要来此处,可走着走着就是过来了。”
傻丫头,如果没有牵挂又怎会想到一个这么偏远的地方。归梧在心中默默地说,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汹涌,可在触碰到云笺的眼神时又突兀的消失了。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在嫉妒还是羡慕。
“这里是我被拐卖的地方,我第一次随爹爹出画临城就是来岑州,那时候只是以为去看望外祖父,可来了岑州才知道,爹爹是来查案的,”云笺陷入回忆中,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又想到了当年离奇却又似命运般的相遇,“你知道吗,当年绑架案的犯人就是秦枫将军的族弟秦阳。”
“当年的事我略有耳闻,只是师父粗略说了句,我也没放心上,”停顿片刻,又问:“小孩都是被带到此处?”
“应该吧,”云笺不确定,反而是对归梧的追问有些好奇,“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唯独那个时候拉着她奔跑的身影,仿佛就在昨天。
云笺放下茶盏,闭上了眼感受落日沉沦时的辉煌,显然此时的她心中欢喜:“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当时爹爹身为太子太傅却被皇上委任巡查府衙,只是因为溪哥哥也被拐了,所以皇上才着急了呢。”
虽然溪哥哥差点出事惹得当时的她伤心许久,不过现在却还要感谢他,若非崇溪,她又怎能认识子离呢。然而想到子离,心下却黯然,一路走来,她把对子离的关心均数堙没在心中,只是耐心地对待遇到的病人,她不过是将这份关心延续到身边的人,希望借此向上天祈福。
“归梧,一水天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整个镇上最醒目的也就是酒楼对面的一水天,云笺对这家“客栈”起了好奇心。
可这叫归梧怎么解释,况且他怎么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解释那种地方。
归梧的沉默让云笺越发好奇:“当年子离告诉我,这是一家客栈,虽然我不明白客栈里有这么多女客,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看得也多,你告诉我,那里是不是......”
虽然养在深闺,可云笺毕竟在画临长大,就算不曾见过,可她还是能听到那些地方传出的事情。
要知道,消息最快的或许是岑州琳琅阁,可消息最杂的必属画临。
当年她无意闯入,幸得一水天老板相救,她不是看轻她们,只是想到子离看起来与整个地方很是熟悉后心里总不是味,然而也正是她回看归梧的一个错身,与心念的人失之交臂。
“既然这么在乎,为何不去找他?”归梧强压下心底始终未曾升腾过的感觉。
云笺恍然,想了许久还是摇头:“不了,我答应过你的,不与他见。”
“那我现在允许了呢?”归梧指了一水天,“看,他就在那里。”
云笺的眼神并不如归梧这个练武之人,眯着眼也才看到人影晃动,就算归梧没有骗他,可她依旧拒绝了:“见了更是想念,还不如不见,或许......”
或许不久之后他们就能见面了,更何况,他是爹爹给自己找的夫君啊。
只是一水天,他竟然真的在一水天!
晕黄的月光伴随着黑夜的幕布冉冉而升,当它以柔和弥漫天际时,一水天内人声鼎沸,枞林镇上最是热闹莫过于此。
秦家军俨然成了这里的主顾,子离和初月一进入便认出那位队长,齐齐看向他,可那位却浑然不知,只顾着和怀里的美人调笑,丝毫没有感觉到自背后而来的一股杀意。
“子离别冲动,”初月幸得拉住他,“此处人群来往颇多,就是乾国人也不在少数,秦家军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子离稳了身形,有些歉意地看向初月:“我冲动了,先上楼吧。”
或许是慕老的话刺激,隐忍多年的心竟是在听到或看到秦家军的时候写满了恨意,且愈演愈烈。
初月依约来到楼中较为宽阔的雅厢,却见林孝靖与护卫早已等候。
见到来人,林孝靖立刻起身相迎:“韩老板,这位兄台......”
“我叫忡子离,”子离自我介绍,“韩老板寻的东西正是我所需求的。”
初月忙问:“既然我们已到,依照合约,你先将东西给我,我自然保你家人无忧。”
任何人在听到琳琅阁的承诺时都会欣喜,因为琳琅阁从未失信于人也从不会失信于人。
“东西在此。”林孝靖将血灵芝交给韩初月。,复又打量着忡子离,若是没猜错,叶姑娘说的他就是眼前这位鬓眉月华,冷冽如霜的男子。
“林公子为何如此看着我们子离?”韩初月对林孝靖的反应有些奇怪。
林孝靖无奈一笑:“实不相瞒,此血灵芝虽是在下寻到却是被一位姑娘先得了,且那位姑娘知晓我的困难后便交待我将血灵芝交给韩老板时带她说一声,问问那位公子还好吗,并教那位需要血灵芝养伤的公子好好调养,莫要担心她。”
虽然他加了后半句,不过以他看来云笺与这位公子大概关系匪浅,就当是他感谢叶姑娘想让之恩吧。
“她在哪?”子离终于待不住了,急不可耐。
林孝靖一愣,才反应这是在问他,于是摇头:“我不知道,叶姑娘只是交待请公子好好养伤,并未告诉其他的事。”
想来他也不该知道,不过他也没有放弃,归云一定是来了枞林镇,只要他耐心地找总是能见到她。
“你见到她又如何,人家现在可是神女,忙着救人呢,”初月忍不住刺激,“当初怎么就装死打滚求留下,现在知道急了吧。”
装死打滚?林孝靖不知道这位忡子离是什么人,但这样一个严肃认真的人装死打滚,这能看吗?
“不能让她身处险境。”枞林镇可不只是瘟疫战争这些事,身为琳琅阁的人,他们难道还不知道里面暗藏了多少肮脏,在那些确定的不确定的消息笼罩下,他当然不能让心尖尖上的人来趟这趟浑水。
“有我在会有什么危险。”包厢门被推开,却是归梧一跃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