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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老鸹窝里出凤凰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三姑娘的混名儿叫“玫瑰花儿”……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

兴儿对尤二姐这样介绍贾探春。老鸹即乌鸦,这里说的是赵姨娘,带有鄙夷的态度。凤凰则是鸟中之王。兴儿这短短的一段话,道出了探春的性格、才能与出身之间的反差。凤姐也曾说出类似的话:“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不错,只可惜他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贾政之正妻是王夫人,元春、宝玉为王夫人所生,叫“正出”。赵姨娘为贾政之妾,探春是赵姨娘所生,叫“庶出”。所以兴儿说探春是出自“老鸹窝里”。庶出的地位自然是不如正出的。凤姐就曾说:“你那里知道?虽然正出庶出是一样,但只女孩儿却比不得儿子。将来作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是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殊不知庶出只要人好,比正出的强百倍呢。将来不知那个没造化的,为挑正庶误了事呢,也不知那个有造化的,不挑正庶的得了去。”

其实,不仅别人如此看,“庶出”同样是探春自己心头一块永不能痊癒的疤。探春之所以忌讳自己“庶出”的身份,并不是将来出嫁时被人看低。她有更高的志向,她说:“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她要与之一比高低的不是她的同类,而是男性。能够成为她这番男人事业的舞台的就是贾府的管家位置。而她的“庶出”身份使她感到与此位置不相称,她因“庶出”而感到自卑。所以她称王夫人为“太太”,称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姨娘”;她视王夫人的兄弟为亲舅舅,而赵姨娘的兄弟则不是她的舅舅。

如果说,晴雯是“身为下贱,心比天高”,那么探春则是“身为下贱,才比天高”。

唯成分论,当然是历史发展的一大阻力;但无成分论,也不符合历史的实际。即使倡言人人平等的今天,我们承认先天人权平等,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每一个人的先天条件与后天能力是不一样的。如何在人生起点和远大志向之间捕捉最最合理的均衡点,这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考验。

原文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五回)

三姑娘的混名儿叫“玫瑰花儿”……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第六十五回)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五回)

三姑娘的混名儿叫“玫瑰花儿”……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第六十五回)

注释

运偏消:命运偏偏不好。混名:绰号。老鸹 (ɡuā):即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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