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之前也打听了普润的来历,此人,在和尚里面属于一个异类。按出身,普润也是佛家名门弟子。然而,普润的心思却不在念佛修道上。平日里,凭借着宝昌寺住持的名号,结交了不少的达官贵人。由于,这个和尚,平时特别的善于察言观色。因此在与达官贵人交往当中,赢得了不俗的声誉。很多人在仕途上遇到棘手,又苦思得不到方法的事情,都会向普润来请教。总之,一句话,普润和尚在京城政坛中属于那种人脉资源丰富,路子广的人,来头很不简单。大家也许不会明白,一个佛家的和尚本应该将心思放到吃斋念佛上。普润的心思为何都热衷于追逐名利。这也是李隆基暂时理解不了的一个行为。所以想到这,李隆基对于普润这个奇怪的和尚的兴趣,越发的浓厚。
小沙弥奉上香茶,此茶与李隆基日常所饮滋味相去甚远。李隆基不仅喜欢音乐,对于茶道也是非常的精通。普润知道李隆基的身份,特地将自己珍藏的好茶叶都给拿出来了,然而对于李隆基这样品茶大师,这等茶叶也只是王孙贵族家常见的,说不上什么极品好茶。李隆基让李宜德将张暐写给普润的书信,递给了普润。普润阅罢张暐来书,挥手令小沙弥退出,然后说道:“临淄王到了潞州,那里虽然远不如京城繁华,但有张暐这样志同道合的人,相伴左右。临淄王倒不至于很寂寞。我想,此次临淄王奉命回京,应该是不会再回潞州了。
李隆基此次回京参加大典,按照规制,待大典结束,至多在京城混过新年,即需要返回治所。李隆基此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普润未提卜筮之事,上来就提留京问题,李隆基一时想不通普润缘何以此为话题,因问道:“我现任潞州别驾,朝廷并未改任,按例应该返回。禅师如此说,莫非冥冥之中,有些天数”
普润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斜封官’云聚朝中,京中又怎么会多了一个别驾闲官?”
李隆基顿时了然于心。所谓的“斜封官”即是韦后、安乐公主及上官婉儿等人绕开正常铨选程序,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或是奴婢之流,只要能奉上三十万钱,她们都能找到皇帝李显讨要一纸授官敕书,然后斜封着交给中书省让其执行。由于封官太滥,致使宰相、御史以及拾遗三种官职总量大增,相关官衙里无处可坐,被时人讥为“三无坐处”。
普润说得不错,潞州别驾仅为一个五品官,眼下朝纲紊乱,新任“斜封官”层出不穷,谁会注意一个下州别驾在何方呢?
普润在京城官宦之中薄有名声,缘于此人既懂佛理,又兼旁道。人们或遇事或问前程,往往喜欢找僧道之人讨些主意,普润能够察言观色,且其常在官宦之家穿行,熟谙天下之事及各方势力之究竟,因而问者往往在其模棱两可的话语中摘取向好的部分,后来应中者多,于是普润渐有了神算的名气。普润今日不向李隆基解释卜筮之事,反而怂恿他留京,其想法是这样的:卜蓍三次立起即为祥瑞,若在边鄙小州难有腾挪余地,只有入京城方有一片新天地。看到这,大家想必都清楚了,这一切都是
隆基何等聪明,早明白了普润所言的真正含义,遂笑道:“禅师宝刹果然为好去处,隆基今后在京城闲暇时候为多,恐怕要多来宝刹叨扰,禅师以为如何?”
“临淄王不嫌敝寺简陋,贫僧何其幸也。只是路程较远,临淄王若想探研佛理,不嫌贫僧絮叨,贫僧可入尊府讨一盏茶喝。”
“欢迎欢迎,我家兄弟五人住在一起,正该向禅师讨教。”
普润呷了口茶,缓缓说道:“佛理一途,唯在辨悟,能识其理者人不在多。”
初次见面,李隆基不想把话说得太多,又见普润所说的话,很是含蓄。而且也是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的破绽。果然是在京城政坛数得上的人物,他的那些话正想是这个理儿,反思也是这个理儿,也不易深问,遂起身告辞道:“隆基初次登门,不识贵刹礼数,仅让下人带来一万钱权作布施,容当隆基告辞,然后出门奉上。”
“阿弥陀佛,临淄王如此虔心礼佛,功德无量。”
普润送李隆基走出寺外,就见王毛仲、李宜德二人正在那里冷得直跺脚。李隆基让王毛仲从马上取下制钱送入寺内,然后向普润行礼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