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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恬淡邂逅

忘尘山,便是天下第一派。

它存于千年之前,一步步走到如今,在仙界挥挥袖,跺跺脚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云中雾里,天下绝境。”这是仙陌阁阁主对忘尘山的评价。

“慈悲天下,翻云覆雨。”

但,这不是对忘尘掌门邰予宸的评价。而是另一人,忘尘大弟子,天下第一公子。

邰予宸,忘尘掌门,心系天下,心系仙界,心系忘尘。

在位百年,看似不到二十五的年龄,撑着忘尘的重责。

而宁千离要拜的师父,便是这位百岁公子。

忘尘山在海的包围下,坚挺而骄傲的屹立着。

司星尘揽着她的腰越过半片海,落在那座动摇着天下兴旺的山上。

宁千离没看到太多人,只是几名弟子在旁若无人般的打扫着。

她抬头看了看司星尘,后者也只是站着,没有恼怒,没有焦急,面无表情。

突然眼里有了一丝波澜,随之嘴角便微微扬起。

宁千离随他视线一块看了过去,迎面急匆匆走来一名弟子,衣裳的裙角因为脚步急速而稍稍飘起。

那人还没走近,便拱手赔礼道:“前辈远道而来,却未远迎,实属晚辈不知礼数,还望前辈海涵。”

司星尘上下打量着来人,寻常的忘尘弟子服装,只不过腰间的圆球玉饰倒显得他修为不凡。司星尘看见那玉饰,微微一笑。抬手虚扶那人:“不必客气,想必你就是亦君的大弟子,落言吧?”

“正是弟子。师父和上君掌门早在主殿等候居主多时了,居主请吧。”

司星尘微微点头,跟在落言身后随他向主殿方向走去。

宁千离也不言不语,乖巧的跟在后面。

落言,她是记得的。

这一见,只觉得脑海里对他的幻想都是浮夸的。

他谦谦有礼,只着那素色的衣裳,也显出他的与众不同,仙凡气质,是其他穿同样衣裳的弟子所不能媲美的。

落言,落之无言。

不同于叔父人间晦气熏出的成熟干练,他是在这天下间最干净的地方生长的;不同于墨璟哥哥妖娆魅惑散出的动情气息,他是犹如一块未经打滑的璞玉。堪为人间最温润如玉的公子。

再者,他那玉饰,透明的圆球缝隙里隐隐散绕着蓝色的光芒,在宁千离眼里,那是天空的颜色,是全天下最美最干净的颜色。

这十日里,叔父也和她说过了不少关于忘尘的事。

忘尘有三君,上君邰予宸,单君容舞,亦君闫时。

上君邰予宸,执掌忘尘百年,本就忘尘大弟子一个弟子,如今又添了一个通过走后门来的宁千离。

单君容舞,是掌门的师兄,当年因意见不和,一气之下离开忘尘,至今未归。

亦君闫时,徒弟也是只有落言一个。三君中最小的,脾气却是最火爆的。成熟老练,邰予宸的得力助手。虽是最小,却是最懂事最识时务的一个。帮着邰予宸料理忘尘,也使得忘尘百年平安。

宁千离见了落言这位温润公子,心想他的师父定不会如叔父所说的那般火爆脾气了。

到了主殿,司星尘上前一步,微微弯身:“念尘湖司星尘,见过二君。”

邰予宸虽看着年轻,却也是几百岁的高龄了,自然不必向司星尘这三十五岁的小辈行礼。

“居主不必如此客气。”邰予宸看了看自上殿后便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宁千离,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居主的侄女吧?”

宁千离听他提到自己,走上前跪在地上,低头启齿道:“弟子宁千离拜见上君。”

司星尘对她的做法很是满意,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邰予宸嘴角也露出一抹笑,语气淡然的道:“起吧。”又把话头转向司星尘,“居主这个侄女,果真是懂事。”

司星尘也抿嘴一笑,拱手道:“上君谬赞了,小女初醒,太多事记不得。还望她在忘尘不会带给上君太多烦扰。”

邰予宸又多看了看安静站在一旁的宁千离,不觉更加喜欢了。

“居主的侄女,想必差不到哪去。只是,宁千离,近几****大师兄闭关修炼。衣食住行的问题你便叨扰你二师兄落言吧,待你大师兄出关,便行拜师仪式。”

“弟子谨遵上君吩咐。”

临走前,她特意多看了一眼亦君闫时,看似二十出头的年龄,眉头却是散不开的哀愁。

而上君,她的师父,她却什么都看不出。

出了主殿,看见落言还侯在那里,不禁觉得有点心暖。

司星尘和落言客套了两句,又对宁千离叮嘱了些需注意的事情,便告辞了。

她望着叔父离开的方向,几分忧愁几分失落。那是她在尘世间清醒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给她呵护的亲人。与其说是叔父,不如说她心底把他当做父亲。

再看主殿下,平淡无波的海洋,她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

落言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无需紧张和害怕,上君和师兄都是很好的。你又是上君唯一的女弟子,师兄第一个直系师妹,他们都会很疼你的。”

宁千离转身看着落言,嘴角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睛带着明亮,仿佛要把世间所有的不堪和肮脏看穿。他的笑容,不是那么明显,却让人觉得他时时刻刻在笑着,给你这世间最纯粹最温暖的笑容。

“那二师兄会疼我么?”

落言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又换回他一贯的笑容。

“自然,千璃那么可爱,自然得疼爱着。”话题一转,又问,“可是琉璃的璃?”

“不是,离开的离。”

落言无言。

又问:“你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无言的点点头。

落言向前一步,看着下面的波澜海洋,忽然道:“我带你看看忘尘吧。”

还没待宁千离反应过来,一双温暖的手已经揽上她的腰,向那蔚蓝的海天相接之处飞去。

她讶异的看着落言,对方只是微微一笑,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觉得此刻,忘尘的风景应该会比我好看。还记得,当年你对忘尘山的评价么?‘云中雾里,天下绝境’。”

怀里的人低头向忘尘望去:主殿和另外三座殿在海的包围下,在云层的庇佑下,在偶尔飘出炊烟的迷蒙里,果真是“云中雾里,天下绝境”,当之无愧。

“另外三座殿是什么?”

“主殿正上方的是掌门的绝念殿,左上方是师父的绝欲殿,另一个是从未见过面的师叔的,名为绝贪殿。”

绝念,绝欲,绝贪。

这是要把世间的一切全部拒之门外么?

“三座殿后山都有一注泉水,流入各自的海洋,生成三生海水。”

宁千离仰起头,问:“何为三生海水?”

“一生绝念,一生绝欲,一生绝贪,方为三生海水。是每个成仙人必须要做到的!若要成仙,不仅要修为,心境也是最重要的。例如三君,他们早已成仙,在成仙之时,放弃了人世间的秉性,放弃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浸泡在三生海水十日,最后成为仙人。”落言看了一眼在阳光下闪耀的三生海水,便不再看一眼。

宁千离察觉到他的异样,扯了扯他的衣口,道:“落言师兄不喜欢仙人么?”

落言望着远方,生出一种与他那温润气质不符的气息,久久才道:“千离,若要你放弃你爱的人,你还会成仙么?”

宁千离愣了愣,爱的人?

除了叔父,她想不到她爱谁。可是,如果要成仙便要放弃叔父,她肯定不会选择成仙的。

“为什么成了仙就要放弃自己爱的人呢?不是说仙人无所不能么?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爱的人?”

落言许久露出一笑,可宁千离觉得他的笑满是凄凉。

“千离还想去哪里?”

宁千离知他有意回避,也不再追问,嘻嘻一笑,“我饿了。”

落言先是一愣,再是一笑,如沐春风。

轻轻一挥袖,向主殿后山飞去。

二人一黄一白的身影,成为了忘尘一道靓丽的风景。

吃过饭后,宁千离依旧缠着落言讲故事,不过这次听的不是关于忘尘山的,而是仙陌阁和陌国。

“落言师兄,我真的是仙陌阁阁主么?”

“那是自然,天下人都知道仙陌阁阁主是一个俏丽的小女孩。”

“我才十三岁,他们怎么会信一个十三岁小女孩的话呢?”

落言轻笑,替她整了整微乱的秀发,“大概是因为魂蓝,而让人不得不信吧?”

“魂蓝?”宁千离可真真没听叔父提起过。

“当然,那是你仙陌阁的东西,我自是没见过,只听师父和掌门提过,代表着陌国最尊贵的身份,这也是仙陌阁被灭最重要的原因。”

落言坐在后山的露风石上,任凭那海风吹乱他的发髻。

宁千离也小心翼翼的爬上露风石,落言赶忙伸手扶好,生怕她小小的身子被海风吹跑。

“师兄,冷舒苑是什么地方?”她忽然想起冷墨璟那魅惑的桃花眼。

“冷舒苑啊,那是人间最最繁荣最最尊贵的地方。”

宁千离眸里一怔,她就知道冷舒苑果真不简单。

“冷舒苑的苑主,冷翎先生,是陌国皇帝的启蒙老师,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书画家。他的字,他的画连掌门也赞叹不绝,自叹不如。他的夫人舒悦,也是江湖不可小觑的人物,她的剑法至今无人能破……”

宁千离一愣,打断道:“冷夫人会武功?”

落言听她这话,不禁好笑:“那是自然,谁人不知冷舒苑的威力?更何况……”落言狡黠一笑,幽幽道:“你亲封的天下第一暗器,可来自这座府,他们的实力,怎能小觑?”

“天下第一暗器……可我都不记得……”宁千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人人都说她是仙陌阁阁主,人人都说她亲封“天下第一”,人人都说她对忘尘和忘尘大弟子赐予暗带汹涌的评价,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许说她是仙陌阁阁主不过是骗她的。

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哪里懂得那些刀光剑影的阴险。

落言注意到身边小人儿的变化,温声问道:“怎么了?”

宁千离摇摇头,又问:“那大师兄呢?他是什么样的人?”

落言嘴角露出一个不明含义的笑容,抬头看着天空,声音好听又温润:“他啊,他是言语说不出的,日后见到,你自会明白。”末了,又加了一句,“其实,你不就早了解他了么?‘慈悲天下,翻云覆雨’”

宁千离有些迷茫,看向落言,看到的只是一个含蓄笑着,散着成熟干练的师兄。

又跟着落言熟悉了一下忘尘的事情,才明白叔父在看到那玉饰时,眼里对落言的肯定了。

新入门弟子赐噬环,按照系别修炼,提高或改变噬环特性,由透明变成自己的颜色。

噬环便是那玉饰。

而落言,不是把透明变成了某个颜色,而是在透明之间加了自己的颜色,在远处看去,若是修为不够和心性不定的人,看到的是五颜六色,而看不出本色。

这很不容易。

那块噬环再也不是忘尘山的,而是他落言自己的。

宁千离因为初醒,心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什么都不在乎,反而让她看出本色,而且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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