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长安附近山脉的娟秀,云州北部的山脉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刚毅,发源于荒州贯穿云州直达九州西侧星辰海的星罗江,在绵延的群山中缓缓流淌,静静穿梭,养育了一方水土人情。
星罗江边,远远的传来农家女孩的渔歌,回荡在斧劈刀割般的山川之间,几艘渔船徜徉在清澈的水面上。
“呀,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一个人?”一个身着蓝色星辰纹白袍的身影从水面飘过,婉转的歌声戛然而止。
听闻女孩的惊呼,岸边以及几艘渔船上十几双眼睛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那生死不明的身影身上。
“哟,见过猴儿大虫从上游飘来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飘来。”另一艘渔船上,一个皮肤黝黑的矮瘦渔夫喝了一声。
星罗江于此处的上游,多是茂密的丛林,近百里没有人烟,时常有一些受伤落入江中的野兽尸体从上游飘来。
见有人从上游飘来,这些淳朴的渔家之人实在想不出那一片山林间发生过什么,一时间无人敢于上前查看。
“爹爹,我们划过去看看吧?”一个个子瘦小,穿着亚麻短袖衣裤的少女指着江面上的身影道,脸上点点的雀斑却掩饰不了她精致的五官。
“胡闹,惹上麻烦如何是好,我们且先看看再说。”
“是啊,楚雨,你爹爹说得对,谁知道那是什么人,说不定是坏人呢?”岸边围观的渔夫调笑了一句,“莫不是小妮子思春了?想捡个夫君回家?”
“刘大哥,玩笑别乱开。”楚雨的父亲尴尬的笑笑。
刘姓渔夫语罢,所有人一起笑了起来。
“你们!讨厌!”楚雨被一种渔夫笑得小脸通红,娇嗔一声跃入水中,渔家的女孩从小于江水为伴,水性了得,入了江水便化如同化作一只鱼儿一般,逆流而上轻快的向着江面上漂浮的身影游去。
“雨儿,哎!”楚雨的父亲见女儿入了江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雨儿,你小心些!”
别看楚雨的个子小,但是江水翻滚的浪涛却阻挡不得她行动分毫,几息间她便来到了漂浮的身影之旁。
“呀?还活着?”触及到漂浮之人的身体,楚雨惊奇的发现这人的身体还有微弱的体温,这人竟然还活着。
“快来人啊,这人还活着!来人搭把手!”楚雨一边冲着四周围观的渔夫们挥挥手,一边拖着漂浮之人的身体向着江边游去。
“什么活人?怎没会是活人呢?”
“那么多废话,先救人再说!”
“噗通!噗通!”几声入水的声音,几个年轻健壮的渔夫跃入水中,向着楚雨游去。
听闻是活人,围观的渔夫们都动了起来,虽然想不明白飘在水上的人怎么还会活着,但是在这些淳朴的人儿心中没有什么比人命还重要了,既然还活着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救人的。
“这人好奇怪,你看他脸上的花纹,再看他的头发,居然是红的。”
“不过别说,撇开花纹不说长得还真俊呢。”
“不会是妖怪吧?等会醒了把我们全吃了。”
看着躺在岸边,面色苍白的男子,围过来的渔夫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从江里面救起了人,对于这个小村庄的村民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妖怪,我才不怕哩,要是妖怪,我老刘一鱼叉插死他。”
“刘大哥你又在这儿吹牛。”
“你们别看了,快去请村长啊。”楚雨坐在岸边休息片刻,喘过气来。
“对对对,请村长过来看看,他老人家会医术,知道该怎么处理。”刘姓一拍脑袋道。
“我去,我跑得快。”一个年轻小伙子从人群中窜出,向着山林间炊烟渺渺处跑去。
李彦睁开眼,举目望去,云海翻腾,群山绵延,初升的红日将翻腾的云海染得火红,一行仙鹤排空而去。
李彦皱起眉头,他记得最后看见的景色是飞速倒退的山崖,和山崖上咆哮的黑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觉自己正站在山崖边上,李彦慌忙后退几步,转过身,见一颗十数人方能合抱的参天巨榕映入眼帘,根系虬结的榕树下摆放着石质桌椅,一个中年人悠闲的坐在榕树之下。
“小伙子,喝一杯茶?”中年人微笑着冲李彦招招手,中年人身前一套茶具放在石桌之上,茶烟氤氲。
“我见过你,你是钱有乾?”这人不是那日在长安遇见的那个游方道士又是何人,只是这次钱有乾身着白袍,头发髻起,完全没有当日在长安吊儿郎当的模样,反而隐隐有股出尘的意味。
“你怎么会……”李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怎么会在我的梦中。”
“不是我在你的梦中,是你在我的梦中。”钱有乾笑吟吟道,“你修炼的功法是《逍遥游》?”
李彦点点头,他大为不解,钱有乾为何知道他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不错,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不过现在你得醒了。”钱有乾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
钱有乾语罢,不由李彦过多的分说,他发现自己张开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中笑吟吟的钱有乾忽然化作一只蝴蝶向远方的天空飞去。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巨榕倾倒,山石消散,最后眼前的一切归为一片黑暗。
“等等!”李彦叫喊着,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床边的窗外是成片的茅屋,茅屋之后青山绵延,窗外一直蝴蝶幽然飞过。
“小伙子,你醒了?”循声望去,一个白发老者坐在床边不远处,屋里还有一个长着雀斑的少女正在烧水。
环视四周,李彦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三丈见方的茅屋之中,竹子片成的窗边,有一处床榻,正是他方才躺的地方,茅屋的中央有一个火堆被石头围了起来,火堆之上一口陶锅中煮着棕色的液体,一股药香从其中飘出。
“我这是在,嘶,啊!”李彦试图下床,但身体稍一移动便传来剧烈的疼痛,这时他才发现,全身大面积被擦伤,兴许是从山崖跌落时所致,一些较深的伤口在江水的浸泡下已经发白。
“老人家,我这是在哪里?”李彦打量着眼前的老者,老须发皆白,一声麻布长衫,眼神中透露着睿智。
“小伙子,别害怕,这里是春谷村,地处云州丹阳郡。”白发老者笑吟吟的回应,面带善意。
“是呀大哥哥,别害怕,我们村长可是好人。”
“多谢相救,在下古含,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呵呵,老朽名叫王谋,是春谷村的村长,但是可不是老朽救的你,你要谢便谢那个姑娘吧。”白发老者指了指火堆旁煮药的楚雨。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楚雨。”楚雨低下头低声道,小脸儿通红,声音低得如同蚊鸣。
“古公子,小姑娘家,别介意。”王谋笑笑。
“无妨。”
楚雨低着头,拿起一个木碗,从陶锅中盛出一碗药,递给王谋,“村长,药好了。”
王谋接过木碗递给李彦,“看古公子的样貌,不是云州人,像是蛮族,是从荒州来的?”
听闻王谋的话,李彦愣了愣,旋即想起了那日神秘少女在自己脸上留下的深海墨鱼的墨汁,九州大陆上也只有荒州蛮族会有纹面的习俗了。
“不瞒老先生,我是太学院的学子,回乡途中遇到了熊妖袭击,坠落山崖……”李彦将自己的经历或真或假的给王谋讲述着。
“原来是太学院的才子。”听罢李彦的分说,王谋对着李彦抱拳,满是崇拜之意。
“雨儿,你怎么还在这,过几天马公子便要来迎亲了,你难道要别人说闲话吗?”就在王谋与李彦交谈之际,茅屋的门外传来一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