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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战列舰的告别战——日德兰海战(1)

【战役背景】

1916年,对激战正酣的同盟国和协约国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年,是采取了重大行动却没有任何显著战果的一年,是机关枪和堑壕以及其他战争的陈腐思想使战略归于无效的一年。英国这位海上霸主,这个靠大海生活达千年之久的国家,如今也开始靠大陆生活了。西线战场进入了大屠杀的消耗阶段。而在东线,俄国发动的一次大规模攻势宣告了两个过时的君主国——俄国和奥匈帝国覆灭的开始。

在挪威以南的北海海域,有一片鲜为人知的海滩。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德两国海军主力为争夺制海权,在这里进行了一场空前规模的舰队大决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日德兰海战。日德兰海战亦称斯卡格拉克海战。它是海军历史上战列舰大编队之间的最后一次决战,从而结束了以战列舰为主力舰的海战史。

英国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国,这一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它看待大海与大陆国家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一位著名的英国海军史专家写道:“一个岛国是从多种角度来看待大海的。对这个国家来说,大海是一种扩大了的疆界。如果说入侵者进犯的话,他们必须通过海上而来。所以,它既是前线,又是后方,为国家提供它所需要的经济财富。此外,还是国家繁荣、与外界通商贸易、扩大势力和发挥影响的一条途径——在航空事业未出现之前,大海是惟一的一条与外界联系的自然通道。”

英国的皇家海军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海军。这支海军为了维护其国家的利益,在300余年中无人能与之匹敌,这支海军南征北战,驶遍了世界众多海域,为英国建立了一块块殖民地。这支海军之所以能有如此荣耀,因为它的国家需要它,它的国王、将军和臣民缔造了它,历史为它的发展壮大提供了良机。

但是,到了19世纪末的最后两年,野心勃勃的德意志帝国开始向大不列颠的海上霸权提出挑战。1898年,德国国会通过了一项扩充海军的法案,决心建立一支包括38艘战列舰和20艘装甲巡洋舰的庞大舰队,与英国海军一争高下。德国人狂妄地声称:“这种大海军的目的,是要使最伟大的海权国家都不敢向它挑战,否则就有使自己优势遭到破坏的危险。”

德国海军的野心,震撼了英伦三岛。为了保住其霸主地位,英国也加快了海军建设的步伐。1905年,一艘威力无比的巨型战舰——“无畏”级战列舰在朴次茅斯船厂建成下水。这艘巨舰在世界上首次采用了统一的大口径主炮和蒸汽轮机,主装甲厚度达28厘米。“无畏”号的诞生,使当时世界上所有的战舰都形同玩偶,它以其令人生畏的强大威力,将大炮巨舰主义时代的军备发展推上了顶峰。

对此,德国海军不甘示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德国人的4艘“无畏”级战舰也开出了船厂。一时间,英德两国你追我赶,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军装备竞赛。在不到8年的时间里,插有英德两国国旗的数十艘“无畏”级战舰遍布世界海洋。昔日名不见经传的德国海军,一跃成为世界第二个海洋霸主,德国人为他们这支骄傲的舰队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大洋舰队。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尽管德国加强了海军力量,但在舰只数量和排水吨位上仍然落后于英国,火炮口径和数量也不及英方。因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的两年半时间里,英国海军凭借其优势对德国实行海上封锁。英国的主力舰队守卫在斯卡帕弗洛港,死死盯住了德国的大洋舰队,使其多半时间困在威廉港和不莱梅港,成了名副其实的“存在舰队”。

对于英国海军的任务,总的来说,几乎没有改变。那就是封锁德国沿岸,袭击对英国进行空袭的德国空军基地,守卫基地和港口免遭敌舰的袭击,保护海上交通线。英国的主力舰队奉命不放过任何机会同德国大洋舰队主力进行总决战。为了提高主力舰队防御和进攻行动的效果,决定把它转移到更南的靠近敌人的基地,即罗赛特——恒比尔地域。但是由于1916年5月底以前基地尚未准备就绪,所以在发生日德兰海战时,舰队从北方只调来一小部分兵力。

1916年1月,莱因哈德·舍尔海军上将在危难之时被任命为德国大洋舰队司令。面对实力强大的英主力舰队,舍尔这位“粗暴好斗”的老水兵认为,战争虽说是实力的较量,但摆在他面前的现实选择只有一个,要么困在港内无所作为,要么拼掉英主力舰队。如何以不占优势的德国海军去拼掉强敌呢?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一个富有进攻性的大胆计划在舍尔脑海里酝酿成熟:首先以少数战列舰和巡洋舰袭击英国海岸,诱使部分英国舰队前出,然后集中大洋舰队主力聚歼,继而在决战中击败英国主力舰队。

在以往的历次战局进程中,德军统帅部对大型舰艇的使用总是小心翼翼。舰队很少出海,即使出海也不敢远离自己的基地。只有舰队的侦察舰艇偶尔奔袭英国海岸,出没在英吉利海峡一带。现在,为实现这一计划,舍尔花了4个月的时间,派出战列巡洋舰、潜艇和“齐柏林”飞艇,多次袭击英国东海岸,并实施布雷和侦察行动。此法果然有效,称雄一世的大帝国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跳而起,准备与德国海军一决雌雄。

舍尔决定先发制人。1916年5月31日凌晨,希佩尔海军中将按计划率领5艘战列巡洋舰、5艘轻巡洋舰和30艘驱逐舰组成的“诱饵舰队”驶出威廉港。根据舍尔的命令,这支“诱饵舰队”将沿丹麦西海岸北直趋斯卡格拉克海峡。这样,海峡两岸地区的众多英国间谍就会将希佩尔舰队所经过的位置报告给伦敦。航行中,希佩尔还让各舰的无线电发报机不停地发报,以诱使英国人上钩。

在希佩尔出发2小时后,舍尔亲自率领大洋舰队主力也悄悄地离开了威廉港。这是一支由21艘战列舰、6艘轻巡洋舰和31艘驱逐舰组成的庞大舰队,隐蔽在“诱饵舰队”之后50海里处,随时准备聚歼上钩之敌。另外,一支由16艘大型潜艇、6艘小型潜艇以及10艘大型“齐柏林”飞艇组成的侦察保障部队,已预先在英国海域和北海海域展开,严密监视英国海军动向。

与充当“诱饵”的希佩尔舰队大张旗鼓的航行相反,舍尔所率主力编队的出航保持了严格的无线电静默。同时,威廉港的无线电台仍继续使用舍尔的旗舰——“菲德勒大帝”号的呼号,同外界联络,造成舍尔海军上将及大洋舰队主力仍在港内的假象。舍尔料定英国舰队不会全班人马出来追杀佯攻的希佩尔舰队,这样大洋舰队就能以绝对的优势吃掉英军一部,取得首战必胜之利。

舍尔的计划看上去似乎无懈可击,稳操胜券。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此次行动的天机已经泄露。这是因为1914年8月,俄国在芬兰湾口击沉德国“马格德堡”轻巡洋舰后,俄国潜水员在德国军舰残骸里,意外发现了一份德国海军的密码本和旗语手册,手册中详细附有德国制的北海海域坐标图。遵照协约国的有关战争协议,几天后,一份手册副本从圣彼得堡送到了伦敦。有了这张“王牌”,英国人轻而易举地破译了德国海军的无线电密码通信,从而准确地掌握了德军的一切行踪。

与德国海军上将舍尔对阵的是英国海军主力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海军上将。他是继纳尔逊之后在英国名声显赫的海军将领之一。这个出身于海员世家的海军上将从小就受到长辈们富于传奇色彩的海上生涯的影响,立志参加海军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在他担任第二分舰队司令期间,杰利科不仅组织部队进行了大量的战役和战术训练,而且对传统的海军战术原则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大胆地提出了组织和使用独立的快速分队的设想。他主张在舰队队列的两翼配置这样的分队,在情况允许时独立主动地发起快速攻击。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杰利科正式接管了第一舰队的指挥权。这一年,杰利科54岁,精力充沛而经验丰富。为了消灭德国海军,英海军部不断地把最新建造的舰只补充给杰利科,并在1914年8月4日,把这支舰队正式改名为皇家主力舰队。此时的杰利科踌躇满志。

1916年5月30日下午,杰利科接到一份来自伦敦的绝密情报:“德国大洋舰队将于明日出航。”获悉情报后,杰利科将计就计,连夜制定出一个与舍尔如出一辙的作战计划:贝蒂海军中将率领前卫舰队从苏格兰的罗赛思港出发,于31日下午到达挪威以东日德兰半岛附近海域,以期与德舰队相遇。杰利科则亲自率主力舰队从斯卡帕弗洛港出发,也于31日下午到达贝蒂舰队西北方向60海里处的海域。如果此刻贝蒂与德舰队交上火,在主动示弱后,他应将对方引向舰队主力的方向,这样杰利科庞大的舰群就会出现在德舰的侧后。凭借英舰队庞大的火力和速度,杰利科认为完全有把握歼灭出现在预想海域上的德国舰队。

5月30日晚20时30分,怒浪滔滔,夜幕沉沉。杰利科亲率由24艘战列舰、4艘战列巡洋舰、20艘巡洋舰和50艘驱逐舰组成的庞大舰群开出了斯卡帕弗洛港。之后,贝蒂率领由4艘战列舰、6艘战列巡洋舰、14艘轻巡洋舰和27艘驱逐舰组成的前卫舰队驶离了罗赛思港。几小时后,设伏在罗赛思港外的德国潜艇向大洋舰队发回了“敌人舰队出航”的电报。而德国的“诱饵舰队”也早在英国人的监视之下。几乎倾巢而出的两支舰队都认为自己的“诱饵战术”获得了成功,他们相向而行奔赴预定战场。这时,无论是舍尔还是杰利科,都未预料到对方舰队已经全数出动。更未预料到在不久之后,他们将亲自参与当时世界上最大规模的舰队决战。

5月31日14时,贝蒂海军中将率领的英前卫舰队到达了合恩礁以北海域。此时,在贝蒂舰队以东的海面上,希佩尔海军中将率领的德前卫舰队也正按平行的航线向北行驶,其后40海里处是舍尔海军上将率领的德国大洋舰队主力。贝蒂和希佩尔谁也不知道敌人就在自己不远处,眼看这两只敌对的舰队就要擦肩而过,但命运的玄妙安排硬是把这两个死对头拉在了一起。14时20分,一艘丹麦籍货轮“弗约尔”号经过日德兰半岛以南海面时拉响了汽笛。随着一声尖利的啸叫,一股浓浓的蒸气冲上天空。英巡洋舰“加拉蒂”号和德轻巡洋舰“埃尔平”号同时发现了这股异常的蒸汽,并都前往查看。当两舰共同向这艘货轮接近时,不久便相互认了出来,于是立即向各自舰队司令官发出警讯:“发现敌舰!”。14时28分,“加拉蒂”号首先向德舰开炮,德舰“埃尔平”也开炮还击,双方展开了一场短暂的炮战。这幕序剧之后,一场总共有265艘各类型军舰(其中英国149艘,德国116艘)和10万名左右海军官兵,在1036平方公里洋面上展开的日德兰大海战很快就拉开了正剧的大幕。

希佩尔海军中将在他的旗舰“吕措夫”号上收到“埃尔平”号发现敌情的报告后,即下令所属各舰转向东南,按照预定方案,尽量将贝蒂引向大洋舰队主力。贝蒂见眼看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要溜掉,便驱舰猛追。他早就把预定任务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既没有进一步查清周围海域的敌情,也没有及时向杰利科报告,而是匆忙下达命令:“调整航向,全速追击!”由于相距太远,贝蒂的4艘战列舰无法识别旗舰的旗号,当他们接到命令时,威力强大但速度较慢的战列舰已落到了战列巡洋舰后10海里。求战心切的贝蒂已顾不上许多,率领6艘战列巡洋舰,向敌人追去。贝蒂对希佩尔本来是10∶5的实力降为6∶5。这个在战后被英国史学界称之为“致命的错误”,使英国舰队蒙受了一次巨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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