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于浪漫诗人而言,她不似林徽因那般有“最是一低头的温柔,像是水中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也不似陆小曼那般若诗人欲呵护于手心里捧着的那张“芙蓉如画柳如眉”的山水潋滟。她只是个在爱的稀薄之中坚韧的、隐忍的女子。然而,于世人眼里,她若那娇柔的矢车菊,看似柔弱单薄,却自有风骨,花季来时,便从容绽放满眼湛蓝。
1.不懂风情的女子
她不是那种懂得风情的女子,她却有着女性柔韧且绵密的爱。只是,满眼风情浪漫的徐志摩自是不可体会的,因他体会的始终是那不胜凉风的娇羞。于此,她便有了挫折的命运,有了黯然的青春,并把一世的好年华付诸那东流的逝水之中。
所幸,于暮年之时,她还可遇见一个懂她的男子,给她以真爱,给她以温暖。于此,她生之若夏花的人生,有了除徐志摩以外的精彩。
她出身名门,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里是不可多得的“贤良淑徳”女子。不过,命中的那场“错爱姻缘”却将她的生活陷入于深渊之中。遇见对的人是幸,遇见不对的人,便是那不幸。不幸的是,她的良人所爱的,或清丽、或风情、或妖娆的女子。
于此,她的世界成了一个人的城池。孤独、歧视、抛弃、隐忍,只能她一个人承受。
不过,对于那个她以15岁的花样年华嫁于的男子,她始终是包容和成全的。于此,世人便都知大诗人徐志摩生命中有一个叫张幼仪的女子,为他那空灵的才情、四溢的爱,而选择成全和忍痛割爱。
她深谙张爱玲说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只是,她的那个良人始终不懂得她,因而便也就谈不上那慈悲。如是,她的生活便陷于他的不义之中,因而变得艰辛无望。
那国门之外的城市,成了她心中的一座伤城,也是孤城。
当徐志摩为了继续和他心中的“女神”绵延那份绮丽的浪漫,便残忍地把身怀六甲的她独自留在那座城市中,以此完成自己心中的出逃。
此后,她学会了坚强,亦练就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此后,她的世界一片温润、光明。
梁实秋曾深怀崇敬地说:“幼仪是极有风度的一位少妇,朴实而干练,给人极好的印象,凡是认识她的人没有不敬重她的,没有不祝福她的。她没写过文章,她没作过宣传,她没说过怨怒的话,她沉默而坚强地过她的岁月,她尽了她的责任,对丈夫的责任、对夫家的责任、对儿子的责任,然后在她晚年时寻得一个归宿。凡是尽了责任的人,都值得人尊重。”
在现代,随着文学和影视作品的推波助澜,林徽因、陆小曼之名比之徐志摩是有过之而不及,而她这个“他的女人中说不定我是最爱他的”人淡如菊的女子,却被世人渐渐淡忘。
她这个最爱志摩的女子,以一枝“菊”的暗香飘摇在上海滩上。
2.出身名门
曾有个海派女子如是形容上海这座传奇城市:上海这座城市就好像是一个有生命的机体。从高空俯视,道路犹如动脉般纵横交织,轻而易举地就将城市分割成若干个小区域。每个小区域之内,又有着建筑与建筑之间形成的小通道。这些小通道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座城市,像是毛细血管,细小却充满了生机。
上海这座东方的夜明珠,始终以傲然生机勃勃的姿态孕育了万千的传奇子女。其间,就有那个隐匿在为浪漫而生的大诗人徐志摩背后的女子——张幼仪。
1900年,张幼仪出生于上海滩一个显赫的家族里,其祖父为清朝知县,父亲张润之为当时知名的中医。其四兄张嘉璈乃是当时中国金融界的巨子,二兄张君劢亦是当时中国政界的显赫人物。
然而,虽然张幼仪生在如此煊赫的大家,却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从她身上丝毫寻不到旧时贵小姐的娇纵。排行最小的她,自是集家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最疼爱她的是二哥张君劢。
作为当时一代望族的张府,对于老式礼教是非常看重的,对于一些旧时风俗理念的意识非常强烈。在她三岁时,母亲就准备给她裹小脚。于那个年代而言,裹脚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在那个年代,不裹小脚的女人将来是会嫁不出去的。
不过,所幸的是张幼仪有一个爱她的二哥在,才让她在哭喊了三天之后就此免了那撕裂般钻心的疼痛。时年17岁的张君劢,终是听不得幼小的她的尖叫痛哭,于是,在第四天鼓足勇气向母亲保证说,会一辈子照顾妹妹。于是,幼小的张幼仪便也为此免了受裹小脚的罪。
她成了家中第一个没有裹脚的女孩。这对于她而言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幸的是,日后漂洋过海后她可以以一双健全的脚坚韧地走过那段孤寂的路;不幸的是,二哥便因为这个承诺,在她闺中待嫁之时,和四哥一起为她找了那个叫徐志摩的男子。
但是,无论是爱还是其他,这个生在显赫之家,曾就读于苏州师范学校的女子,继承的全然是那知书达理、婉约宽容及那善良和担当。
3.错爱
世人常说,姻缘天定。可是,这姻缘有对的,也有错的。和徐志摩的姻缘,于张幼仪而言,便是那错的姻缘。
可是,这场姻缘于外人眼里始终是那所谓的佳偶天成。
这场姻缘源于那一篇无关风月的文章。时年,于浙江任都督府秘书的四哥张公权,于某一日看到了一篇模仿梁启超的文章《论小说与社会之关系》。继而发现这位模仿者,不仅将梁启超的风格模仿得惟妙惟肖,而且字还写得有“骨”有“气”,于一笔一画之中,无不透出字的自然神韵。张公权愈看愈喜欢,愈看愈觉得这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于是,他便四处打听这个模仿者的情况,终知道他乃是那徐姓富足人家的公子,叫徐志摩。
徐家乃是当时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家里开办有电灯厂、蚕丝厂、布厂、徐裕丰酱园、裕通钱庄等。除此,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还是当地商会会长。
如此才俊,又有着如此显赫的家世,更引起了张公权的兴致。于是,一场姻缘就此注定。抱着对于妹妹的疼爱,张公权携着张君劢一起想把张、徐的姻缘订下来。为了促成这桩好姻缘,张母做了那与命运抗争之事,硬是将女儿的生年改成了1898年,属狗。只因,算命媒婆说狗与猴最为相配,徐志摩便是属猴。
于是,徐家便于张灯结彩之中迎娶了张幼仪。
那一年,张幼仪15岁,此前徐志摩也只是在楼上偷偷窥视了一眼她的容貌。
生就线条硬朗,面容算不得柔媚明艳,缺乏女子绰约与妩媚的张幼仪,就这样嫁给了兄长相中的徐家独子徐志摩。
这场姻缘在旁人眼里是佳偶天成,张幼仪也是“想到了母亲的苦心,想到了四哥和二哥的呵护,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嫁给哥哥相中的男人呢”,便欣然受之。然而,诗人徐志摩是打心眼里对这桩婚姻极不乐意。
在他浪漫的心绪里,张幼仪充其量是个“乡下土包子”而已,是和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浪漫无任何瓜葛的。所以,洞房花烛之夜时,他并没有像所有新郎那般去享受新婚之夜的愉悦,而是躲到奶奶的屋里睡了一夜。坐在洞房之中的张幼仪,枯坐了一个新婚夜。其间的委屈、伤痛,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之后,徐志摩在家人的督促下,才勉为其难地和她同了房。然而,他对她的鄙夷仍在。他从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更别说相敬如宾了,除了所谓的履行最基本的婚姻义务之外,对她始终是不理不睬的。沉默,成了他们之间如影相随的魔咒。
世间女子有哪个是不希望拥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的?整日里守着沉默和一份无形的鄙夷,对于当时拥有着花样年华的张幼仪而言,是残忍的,是冷酷的。
只是,这于那个“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为爱而生的男子而言,视若无睹。
他的爱是林徽因,是陆小曼。而对于张幼仪,只是“一年,又一年,再过一年,新月望到圆,圆望到残”的苦守,是那棵永不可说、永不能说的“黄连”,是只苦在心头的。
4.为爱飘零
作家亦舒曾说:“当一个男人不爱这个女子时,她哭闹是错,静默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都是错。”
就是对这个所有都是错的他不爱的女子,徐志摩却还是会对她行夫妻之事,结婚两年后,张幼仪怀孕了。徐志摩后来解释说,他是在尽父母之愿,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过,无论徐志摩如何看待这事,于张幼仪而言都不再有所谓了,让她守着一个小生命,她的生活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冷清和寂寥了。
18岁,张幼仪生下了儿子阿欢。儿子满月之时,徐志摩才从北京回来看望。之后,徐志摩便出国留学,至此,他的浪漫的爱情之旅有了源头,而张幼仪却依然吞噬着那寸寸灰,待在家里侍奉公婆、教养幼儿。
待到徐、林的爱情传得沸沸扬扬之时,此时留学海外的二哥才有了耳闻。于是,心疼妹妹的他便不断施压于徐志摩,用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伎俩,终于说动了徐志摩给家里父母写了封信,要求把张幼仪带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