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公公不约而同的抬头相视了一眼,再一齐偷偷向宁公公看去,救星终于来了,嘴角自然而来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康熙未抬头,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批阅周章宁公公也不敢再打搅,便静静的等候。这时我祈祷他快点儿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抬起头,对着我说:“你把这粥送去慈宁宫吧!”
我福神说是,接着走到宁公公身边,接过食盒,轻轻试了试食盒的温度,忙跪下对皇上道:“回皇上,奴婢试了这粥的温度,是有些凉了,是不是换一蛊?”
康熙想了想道:“也罢,太后最近身体受了些寒,老了,受不起折腾,换蛊热的罢了。”
“是,皇上。”我起身,抬头看见皇上赏识的目光微笑说:“你倒想的周到仔细啊!李德全,赏!”
“是,皇上!”李德全忙躬身应了声儿,我忙跪下谢恩说:“谢皇上赐赏儿。”
康熙又问:“你是是哪家的姑娘啊?”
我低下头恭敬说:“谢皇上赞赏,奴婢是雅穆齐家的。”
“哦,你也是啊,听说三年前雅穆齐家可是出了一泼皮的女儿啊,莫非。”怎么旧事重提呢。
我听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但也得假装表示一下,不是,便故作惊恐的跪下说:“奴婢该死,那时奴婢年少无知,请皇上恕罪。”
“罢了,罢了,年少时谁没有轻狂过呢?”康熙挥挥手笑了说,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上豁达通情,不过我想着他真的忘记了他亲口答应章佳氏的那件事吗?还是装糊涂呢?
我和宁公公躬身退下后,在外面忍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往慈宁宫走去。
太后正和几个嫔妃叙家常,心情正好着呢?
我忙恭迎上前,把食盒递到太后面前,并打开盒盖,旁边的宫女拿起那小碗,恭敬的递给太后,我跪下说:“
请太后享用这银耳莲子粥,这是皇上特地嘱咐御膳房给准备的,今儿天气渐热,这银耳莲子粥,正好可以消暑解热。”
“皇上有心了。”太后端起小碗,小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清香甘甜,果然爽口。”又对众嫔妃笑说:“你们也来一口。”
德妃笑着说:“母后,您这是拿我们打趣呢?这是皇上特地孝敬您的,我们可没有这个口福哦!”
又一个妃子说:“您看,皇上可真孝顺啊。”太后很满意的笑看着我又问:“皇上精神可好?”
我淡淡笑了笑答道:“太后,皇上说,你若是觉得好吃,就算不辜负了皇上的的一片孝心,您高兴了,皇上自然高兴,高兴了精神强百倍呢?”
“呵呵,,你们瞧瞧,这小丫头片子,嘴巴可甜着呢?哄人开心的伎俩倒是一流啊。”
我笑答:“谢太后夸奖。”顺便偷偷瞥了眼。
那些嫔妃,有认同的,有不屑的。
太后问:“你进宫当差多久了。”我答:“一个月了。”
“倒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太后放下小碗道:“去吧,告诉皇上若是不得空,就无需老是往这儿跑,他的孝心我都记着呢?”
“奴婢遵命。”我道完,自先离了去。
我刚从慈宁宫回来的路上,一个小太监走到我身边悄悄的说:“四爷待见。”我一愣,“什么?”他又说:“景山上。”
我算了算,现在不是轮到我值班,我便也大胆的孤身前往虎穴。
四阿哥在景山上摆了些酒菜。
这会儿,正值酷夏,天气闷热了,但景山上的花树却开的茂盛,密密麻麻的花儿,绚丽多姿,风儿轻轻的吹过,那离了枝头的花瓣儿,成了一片美丽的花雨。
“我觉得累了,常常一个来景山上,看着美丽的夕阳发呆,心情才能恢复平静。”
“你找我来,就是让我聆听你的心声吗?我现在很忙,没空陪你。”我显得有些不耐烦。
四阿哥背着手站在花树下,任飘落的花瓣儿落在肩上,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出神,恍若漫画中的少年,高贵而忧郁。我看得有些恍惚了,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才有所察觉,他盯着我眼睛问:“今天听说皇阿玛赏了你。”
我轻笑着说:“皇上赏赐东西给奴才,很奇怪吗?”
“不奇怪,十三弟托我来知会你一声儿,晚儿他在炫鬻亭等你。”
我笑了的看着他,“谢谢。”到了晚上,月清明朗,我到了炫鬻亭,远远看到胤祥。我疾步走了过去,看着他的背影,何时他的背影在柔和的月光下,他变得越加挺拔英俊了,干练大方,沉稳,再也不是那个会逗我笑,被我欺负的胤祥,可是他的背影也显得落寞忧郁了,是相思的煎熬,是权力的熏陶,是人生的无奈。
想起往日少年洒脱不羁的背影,只觉心中一痛,宛若刀尖猛地一触心中最柔软的回忆,我无力的手轻捂着胸口,万千思绪,似江水波涛汹涌,“胤祥。”他听到我的叫声,猛的回过头来,眼底的惊喜,错愕,悲痛,交汇成一曲‘爱之深、情之锲’的曲子。
一年不见,我竟有些觉得他变得陌生了。我微笑唤道:“胤祥。”他惊喜的上前几步,紧紧的抱着我,“涟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入了京,我和四哥在外半年,无缘得见,你入了宫,我又和四哥下了江南,兜兜转转,你可知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你可知道我多想你。”
我笑望着他道:“自上次西北一别,迄今一年一月零八天。对吗?”胤祥高兴的道:“原来你也记得清楚,涟儿,你放心,我很快就把你接回家,你不用在宫里他天天伺候人,受罪!”
我笑了笑,很多事身不由己,他这句话自认识我一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听着有些乏了,但只能安慰他,“我等你。”乏了不是因为他轻易许下的承诺,而是康熙的一句话。
转眼,迎来了我入宫后的第一个元宵节,康熙特地放我一天假,我和几个相处好的宫女结伴出宫去欣赏花灯,在灿烂如星光的灯海里,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怀里一个搂着一个娇小温柔的女人,我知道那就是他刚新婚不久的侧福晋,细看之下,眉目面貌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我本揪痛的心有了少许的安慰,至少他的心里还有我,我痴痴的凝望的他模糊的背影,也许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竟感受到我的存在,回头给我一个复杂的眼神,我对他报以一笑,他也笑了,然后他怀里的小美人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我猛地躲进拐角,终于制止不住心中的悲痛,蹲在墙角里呜呜的哭泣起来。
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崩溃在我的面前。废墟中那一片片的瓦砖都刻有鲜活的记忆。迷糊中,感觉有人轻轻抱起我,用温热的唇吻着我的泪水,他悲痛的声音直达我心里,“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着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胤祥把我搂得更紧,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不是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回宫后,我病倒了,胤祥有几次来看我,可是我赌气却不想理会他,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得陌生了,我知道他再也不是任我欺负的傻十三郎了。
康熙四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