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稍扬眉头,将手中的酒饮了,随手将酒杯放下,细品话中三味,忽而默默点了点头,胤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我懂,可是这样贪污舞弊之事,哪能是小事呢?”
我又转向胤祥笑道:“你四哥果真是深明大义之人,一点就通啊。”胤祥见胤禛脸色的阴霾慢慢消失,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我微笑点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便一瘸一拐的慢慢走了出去。
胤祥又安慰了胤禛一番,嘱咐了秦顺儿“好生照顾着四哥,酒喝多了对身子不好。”秦顺儿躬身点头,胤祥便出来了。他出来后,跟在我身后。我看着胤禛,无奈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希望你四哥这次真的能从中吸取教训。”
胤祥听了我的话也是感慨良多,仰头叹气,声音里带了几分冷峻道:“这次四哥行事只依性情而为,不计较后果。是鲁莽行事了,但不是糊涂,看着那些哀鸿遍野的尸体,孤苦挨饿的老弱妇孺,真的是万分悲痛,可是又恨自己不能为天下苍生作出什么,眼看着贪官污吏逍遥法外,他是悲愤过渡,才会一时失了良策。”
“成大事者,在于一个‘忍’字。”想到自古贪官一手遮天,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中自是悲伤难过,但想到胤禛今日为天下苍生着想的行径,虽恼怒了康熙,但我觉得十分欣慰,或许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低估了他,自小玩权谋之术的他,怎么会不懂得权衡利弊之意呢?
只是为了苍生,也宁可赌上自己的前途大业,也要为那些白白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我感觉十分欣慰,至少他没有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位薄情寡义。
记得野史上说过,雍正是清朝史上最勤勉的一个皇帝,他为了天下百姓,什么都可以不顾。
我看着胤祥满面的恚怒,伸出手抚平他蹙着的眉头,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四阿哥今日虽遭受了如此大的重创,但他的出发点却是因为天下黎民百姓,相信我,老天爷会眷顾他的。”
胤祥握住我的我手凄凄道:“我是真的担心四哥,只怕这事虽是四哥私底下和皇阿玛商讨过,皇阿玛也隐瞒实情,对外称‘朕之四子胤禛不顾君臣之礼,触怒天颜,枉为孝子,今着念于父子之情分,严惩之下,只盼四子面壁思过,诚心悔悟,朕之心宽慰。’可只怕多心之人会猜忌纷纭,四哥究竟因何事触怒天颜,天子何以大发雷霆,重重严惩四哥,最让人不安的怕说四哥因为皇位而触怒了容颜,只怕到时‘一人说风,十人说雨啊’。”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确是很恐怖,若真的如此,只怕皇上会为了稳住朝纲,不动摇国本,不惜不顾父子之情,杀一儆百啊,那四阿哥可真真是危如累卵啊。”
夺帝位之路坎坷不平,危机四伏,命悬一线,但笑到最后的始终是他,胤禛。其实我并不怎么担心胤禛,因为知道结局,对于未知的过程,我似乎看得很淡。
胤祥眉头皱得紧紧的,道:“你说的不错,明白人都深知四哥这次是针对索额图,索额图又是太子之舅,扳倒了索额图,太子等于断去了一臂,旁人落井下石,煽风点火,四哥是为了储君之事,和太子作对,太子和四哥想来感情亲厚,太子也善好忌多疑,如此一闹翻脸面,这又将四哥置于炭火其上!”
我想着没吃到羊肉,惹了一身的羊骚味儿,却是不值,只是我不知现在在胤禛心里,他这样做了,是否后悔过。此时我真的很想亲口问问他,看他如何回答。
我微微一笑道:“你也别想得太多了,或许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如此糟糕?”胤祥无奈道:“这些话儿倒也不是我一人独想,是与四哥分析的。四哥是个清心寡欲之人,绝无觊觑皇位之心,他只是为了天下百姓喊冤不平。”
我笑看着胤祥,这孩子才十三岁吧,就这么维护着自己的四哥,也暗笑,也许四阿哥此时并无夺位之心,但不代表以后不会,他可是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得滴水不漏啊。
欲望是由无到有,由微小到慢慢膨胀,直到欲望战胜了人性、理智,为了目的枉杀伦理道德,不择手段。
我微笑道:“有针对性的分析问题,做到有的放矢,不过天下是非多多,疑心之首,堵不住悠悠众口,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过我们的闲云野鹤的日子,何乐而不为呢?”我朝胤祥抛了一个媚眼,他的嘴巴忍不住的撇了撇。“此话怎么讲?”胤祥漆黑的双眸迸发出亮光,脸色的笑意浓了几分。
我双手一摊,“学陶渊明之举,远离朝野,寻一块清净之地,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享受田园之乐,外传四阿哥醉生于田园之中,每日诵经参佛,做到与世无争,心如止水的脱俗姿态,他人的疑念,子虚乌有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闹事的人也就消停了。一举多得呢?”
“隐居避世,果然是好妙计,求得一方净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闲人。这样的日子虽平淡无奇,却也是一种安宁求生的好法子。”
忽然胤祥抱住我,又兴奋又激动的道:“漪涟妹子,你能说出这番见地,倒真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儿。”面对胤祥的夸赞我笑不出来,因为一个深沉内敛,威严外露、意气风发的堂堂四贝勒再度出现在眼前,不再是一个失意落魄的醉汉。
“嗯哼。十三弟。”胤禛将一切看在眼里,胤祥看到胤禛,也是微微一笑,放开我对胤禛道:“四哥,你看还是漪涟妹子心细啊!”
胤禛负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淡淡的对胤祥道:“十三弟,你去通知你四嫂儿一声儿,她妹妹来了。”胤祥见胤禛有意打发自己走,心里虽不悦,但也不好违背了四哥的话,闷闷不乐的走了。
我一贯保持着微笑看着胤禛,他冷冷道:“你我果然是心意相通啊。关于我的心思,你还揣测对了多少,哪日,咱们细细研究研究,探讨,探讨。”
我笑答,“不是心意相通,我只是从某些地方了解到你而已,深知你的为人,至于你内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还是不想知道的好,省的哪****杀人灭口了。”
“看来你还是挺了解我的。”胤禛面上的笑容稍稍僵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我笑着问,“你可曾后悔过。”他的脸随即便是一沉,再细细一打量着我,坚定的答,“我胤禛做事从没有‘后悔’二字。即使是输,也不会后悔。”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有大爱大度之胸襟。我和姐姐,多日不见,倒是十分想念着。我们坐在水榭边,姐姐拉着我左右看个不停,笑着说:“好久不见,你可是又长高了。”我嘿嘿的笑着,“我是长高了些,怎么却发福了。”她笑着,“就你贫嘴。”
每日,盘足夜谈,胤禛想来找姐姐,都被我拒之门外,姐姐只是笑,并不怪我鸠占鹊巢。倒是胤禛看我的眼神多为不满,我也是朝他做个鬼脸,他也是无可奈何。
从胤祥口中得知,章佳氏见我出了宫,甚是十分挂念,盼着我再进宫小住几日,谈谈心。但姐姐刚归来,我也有好多话想对姐姐说呢,只是跟胤祥说,让章佳氏放宽心,我也很想念她呢,不日便进宫陪伴她。
胤祥说的煞有其事,康熙也就半信半疑,还说改日宣那位世外高人探讨探讨。这话啊听得胤祥背脊冷汗涔涔,他告诉胤禛想办法赶紧弄个高人来,好给康熙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