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去,礼貌的伸出手说:“庄总您好,我是AC公司的米丫,李想李经理让我过来找您,他和您沟通过了吧。”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礼仪性的和我握了一下手,传来温润的暖,漆黑的眼眸盯着我看一会儿说:“他给我打过电话了。你是,你是西华大学的那个小记者吧!”
我欣喜地说:“是呀,教官还记得我!不过,你不是应该在部队吗,怎么会在这?”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意察觉的愉悦,语气平静地说:“当然记得,你采访时,我以为长发妹从动画片里走出来了呢,所以印像深刻。那年我是最后一年兵,转业就工作了。”
我笑笑说:“教官还会开玩笑呢,大一时总是黑着脸我们同学都说你是铁面教官。大三采访你时记得你说你是在医学院应征入伍的,转业不是应该做医生吗?”
他带着回忆的眼神看我说:“你们同学一定没少骂我吧,我是学医的,但是学医毕业也不一定都当医生。你和两年前的感觉不太一样,我都不太敢认了。”
“虽然你那时特别凶,但是女生都挺喜欢你的,说你是最帅教官。尤其是孟雪,她总夸你呢。对了她今天和我一起来的。”我想起前段时间孟雪还提起他,估计我的猜测没错,所以特意提到孟雪。
他原本一团和气的脸,听我说完立刻变得僵硬不快,确切的说是冷峻,语气冷冷地说:“是吗,女生都挺喜欢我,也包括你和孟雪吗?”
法学专业锻炼出我关注细节、察言观色的能力,他的表现告诉我,我说错话了,是哪句触动他的敏感神经呢?
谈正事要紧,我转移话题说:“只顾着说以前了,庄总我今天把合同给您带过来了,我们公司你也知道,总是要合作客户先签字盖章,我们这边才能进行一系列的审批、盖章。所以今天你们公司签字盖章后,我需要把合同拿回去,等我们那边手续都完成后,我再给您把正式完成合同给送过来,您看可以吗?”
谈工作,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可以,没问题。但是我们今天负责公章管理的同事上午请假没来,得下午能来,你如果要拿走合同得等到下午了。”
“这样啊,那我先把这次路演的舞台背景布要求说一下吧,提前准备,按照排期这个周末就有两场演出。”我说。
庄震英挺的五官配上他有磁性的低音说:“好,你等等我叫设计部的人过来,你和他们说。”
5分钟,300秒,设计部人到时,我刚好心理默数到300。原本就不熟悉,加上说错话,虽是重逢,却并非故人。庄震沉静的目光一直落在电脑上,和军训时一样冷酷的表情,我不敢说话,只能静坐。
和设计部交待要求后,我本该离开,可是合同拿不走,下午再来一次显然是浪费了分秒必争的工作时间,市场部的工作、助理的工作,呈排山倒海势涌来,我只有招架之力。我犹豫了一下,看着那张英俊的脸,试探着说:“庄总,我办公室两个同事休假,我挺忙的,合同我能不能下班后过来取,劳烦您等我一下。”
他边送我往外走边说:“没问题。”,我心存感激地点头称谢,离开。
往回走时,看着孟雪若无其事的表情我说:“怪不得你笑的那么怪异,原来教官在这,你怎么不早说。难怪那天你没头没脑的提起他来,你们是不是有情况呀。”
孟雪故作无辜地说:“你就说来我爸公司,你也没说找谁,我哪知道你找他呀,再说你都找他了,还不知道他在这。”
我也无辜地说:“我经理就说让我找重点客户部庄总,根本没告诉我庄总叫什么名。本来以为提提雪小姐,人家会给我个面子,但却弄巧成拙了。快说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就是老相识,上学时你不就知道嘛,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老相识还是老相好呀?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既然那么熟,你得让他关照我点,别总摆出铁面教官那一套。”
孟雪原本似笑非笑的脸一沉说:“喂,你可别瞎说!不过让他关照你,这是可以地。”
“哎呦,你平时的豪放大方哪去了,怎么到他这就说不得了,还说没情况。”
雪小姐这回脸彻底阴下来了,像夏天突如其来乌云,马上对流雨就要落下的感觉。沉沉地说:“让你别瞎说,就别瞎说,听见没。”
我讪讪地看着她,孟雪很少这样,想想提到孟雪时庄震骤变的脸,说他们没什么,谁信呀!
伴着接踵而至的工作,时间匆匆溜到了17:00,要收工还得2小时。可是合同也得取,不能让铁面教官多等,军训时谁若是迟到,他黑着脸惩罚人的表情一下浮进我脑子里,可怕!
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打断了我的纠结。“米丫,给小庄冲杯咖啡,他来过来送路演合同,正好我们聊聊。”陈总边往里走边随口说。
“好。”我应声站起来。
庄震经过我卡台时,朝我点点头,很自然地把一个档案袋递给我,之后跟陈总进了里间。我接过档案袋那一瞬,觉得得庄震的一系动作潇洒之极,心中无比畅快。
大约半小时,他们一起走出来准备离开。陈总走到门口时轻描淡写地问了句:“米丫你还不走?”
“嗯,我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弄完,您先走吧。”我起身说。
庄震仍是,像来时一样向我点头示意了一下。
他们边走边聊,隐隐的听到他们提及我,还有Lee,估计是说日后的工作吧。
终于忙完了,看看表马上20:00了,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公交了。污染性企业建在郊区,公车也只有一班,还早早就收车。我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还是与2路公车失之交臂。
气馁的站在路边等着打车,一辆黑色的迈腾缓缓的停在我身边,喇叭声像是在召唤我。我朝车窗一看,竟是庄震,他示意我上车。
上车后,我说:“庄总,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
“等我?为什么。”
“你人缘不错,一天两个人让我关照你,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拉拢一下大客户。”他面无表情地说,语气与军训时喊立正、稍息别无二致。
看这表情,再听这话,明显公事公办的意思。我拘谨地说:“庄总也太客气了,我就是个小专员,若想拉拢客户得找陈总或是我们李经理。”心里想着,会是哪两个人让他关照我呢?孟雪,不用说了,她执行的还挺快;另外一个呢?应当是陈总,他们刚刚见过面,而且陈总平时对下属还算照顾。
他微微皱眉说:“米丫,不是工作场合不用叫庄总,换个称呼。”
这时我电话响了,孟雪在电话那头高8度的嗓门问:“怎么样,小可怜儿赶没赶走上你的2路汽车呀?本小姐可是饥肠辘辘的在等你回来吃饭呢。”
碍于有人在,我小声说:“没赶上,搭到个顺风车,别急我马上到家,你做饭了?”
“当然没有了,我怕我再煮方便面你绝食抗议呀,所以我决定今天请你吃楼下那家水煮鱼。”
“嗯,好的,我到楼下给你打电话。”我挂断电话舒了口气,回想庄震刚刚那句说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就开口说:“是孟雪吧。”
鉴于今天他们两人的态度,我迟疑着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她那么大声,我听出来的。”
我心想,果然很熟悉,连电话漏音都能听出来她的声音,“噢,她问我什么时到家,等我吃饭。”我说。
他专心开车,随意地说:“刚好,一起吃饭。”
“啊?不太好吧。”依然考虑到他们今天表现。
“没事,她不会有意见的。”庄震若无其事的说着。
果然,吃饭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不愉快或是尴尬,相反他们两个都处之泰然,庄震话很少,一直在听雪儿说,我也只是附和着。孟雪可真行不管和谁在一块都是焦点。
我打量着他们,发现他们长得还有几分像,麦色肌肤,鼻子挺直,面部轮廓分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这时庄震在往我杯子里加水,我说了声“谢谢,庄总。”
孟雪大咧咧地说:“别叫庄总了,听着好别扭,像我一样直接叫名子吧。”
我看看庄震犹豫着说:“那听起来不太礼貌,你们多熟呀。要不我还是叫教官吧,顺口,原来都叫习惯了。”这是我之前路上想好的答案,只是之前没再起这个话头,没机会说。
庄震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好。”
吃完饭,庄震绅士地送我们到楼下,问了我一句:“米丫,这周末的路演你去吗?”
我想想说:“应当去吧,我们经理病假没法去了,我没有选择余地了。”
他唇角勾了一下说:“李想不在,我要去盯几场。小县城不比市里,虽说夏天了,但晚上仍比较挺凉,记得带件外衣。”
我高兴地说:“教官若是去就太好了,我就不用怕了,我可是第一次出差呢,据我们同事说他们那些经销商每年都等路演时整整公司派来的人呢。”
庄震抿抿嘴说:“没事,有我在。”
孟雪在旁边说:“丫丫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公司的大客户,你要多加照顾啊。”
庄震仍是只说个“好”字。话少的男人,显得有深度,不惹人烦。
周六,我到S市凤舞广场时,当地业务经理曲胖子,正在现场,看演出公司工人搭舞台。和他只通过电话,我们并不熟识。一见到我,他就是油腔滑调地开玩笑,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一看就做业务的老油条,真不知道出问题时他会不会真心帮忙。
插科打诨半小时后,他应当自认已经和我熟落了。就开始问这问那的,都是实质情的问题。
“丫丫,合同里都给演出公司人员提供什么呀”;“吃住费用标准有明确规定吗?提供几餐?”;“演员和器械组工人可不可以住同标准的宾馆?”……
毕竟是我们共同的工作,我一一做答。
17:30分,演出现场晚餐时间。当地经销商送来的盒饭一到,工人与经销商就吵作一团。曲胖子扒人群,拉着我找到经销商,了解情况。才知道起因是僧多粥少的15份盒饭,只有演员的,没有安装工人的,工人不愿饿着肚子干活,当然要闹。
曲胖子和经销商站一队,理直气壮地说:“公司只通知负责演员餐,不负责工人餐。”
还差一小时演出就要开始了,我傻眼了。器械组工人都是娱文公司外雇的临时工,搭台比较慢,他们先于演员半天到位的,演员们开演前两小时到位,虽然他们都属于娱文传媒但是相互都不认识,矛盾愈演愈烈。惟一和这几方人都有交集的带队负责人孔队长,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曲胖子一脚把皮球踢到我身上说:“我是当地业务,只是配合市场部工作,具体怎么做、合同上怎么写的我可不知道,丫丫你是市场部领导你看怎么处理吧,给个意见吧。”
我还不具备应对临时事件的经验,一时慌了神。只看着他,大脑飞速旋转却没在正确频率上,说不出应该怎么办。只觉得站在人群中,无数气愤的目光齐齐射向我,周身火辣辣的不自在。
气愤粗鄙的工人,浓妆艳抹的演员,油滑世故的经销商都盯着我,等我说话。